17.横生枝节(4)
“不见了……另一只不见了……”庄澜不放弃,还在地上找着,夜里只能借着月光,马车里昏黑一片,庄澜只能用手摸索,“如何能只剩一只呢,这是贵妃最宝贝的耳坠子……”
“前两天的事,我报歉。”
“带你洗手。”
幸亏是没有受伤,陆深松了口气,帮她把灰土擦了擦,却忽地闻声庄澜低低的抽泣声,大抵是怕吵醒小娃娃睡觉,声音极小,哼哼唧唧小猫似的。
小娃娃睡得早,庄澜怕他们摔下去,将本身那床被子堆在边上,而后才拿上衣裳下了马车。陆深早在一边等着了。
本日停下得早,吃完饭都清算好天也没黑透,陆深拾柴返来正在扒拉火堆,庄澜坐在一边看着三个小娃娃玩闹。
庄澜洗好了手,向两侧甩甩水,双手交叠在膝上,头枕着臂,“我那日就是顺手一抓,如何就抓到了这个,还只抓了一个出来,另一个……再凑不齐了。”
说着,庄澜把头全埋进臂弯,肩膀微微耸动,低声哭泣。
虽说宫中高平义和刘贽之间尚无定论,但陆深和庄澜仍旧没敢走官道,而是绕了远走些崎岖山路土路,景况卑劣是卑劣了些,起码会安然很多。可如此一来,路程远了很多,又行了快两日才靠近一处村镇。
陆深没去过彰陵,只是本身在内心估摸着,要到火线村镇最快也还要小半日,争光赶到只怕也近天亮,不如再露宿一晚,明早出发,中午进步镇,好好歇息一日再赶路。
“如何了,这耳坠有甚么不当吗?”陆深知她不对。林贵妃生前显赫,皇上犒赏的奇珍奇宝无数,按理说决然不会用如许粗陋的金饰。
“没多少了吧?”两人花消都出自一处,是陆深当时带在身上的,没多少,十几两罢了,两人这些日子零零总总也买了很多东西,银钱没剩多少陆深内心稀有,又见庄澜正在手内心扒拉着几枚铜钱。
陆深眼瞧着庄澜这模样,又见她在匣子里火急地翻找着,将金饰全倒出来,约莫是没找见,又低头瞧瞧地上。
陆深从怀里取出个火折子,燃起后靠近庄澜,翻过她掌心用火照亮后检察,本来白净的手心被蹭上了灰土,另有些许小沙粒――应是他们鞋底上沾到带到马车上来,在她手上硌出几个小坑,还挺圆润。
“甚么?”
“那副坠子是贵妃进宫前贵妃的弟弟亲手为她打的,没甚么新奇,但贵妃就那么一个弟弟,入宫第二年就去了,贵妃对那坠子宝贝得很。”
“明天就进镇子了,人多,为防万一,那两件衣裳今晚就措置掉。”
庄澜明白过来,陆深是在说那日为一桩“轶事”和他吵嘴的事,“哦,没甚么。也不是甚么大事,我当时……也是太冲动了。”
他明白,庄澜说的‘凑不齐了’不止说那对耳坠,另有很多其他之意。比如说再回不去的大燕,再比如此生再没法相见的她与林贵妃……
“都畴昔了。”
“谁想和你闹别扭了,还不都是你招惹我。”
两件衣裳用的面料都是江南进贡的上好丝绸,算得上是种身份意味,可现在燃烧起来和那些废旧碎布料也没甚么不一样。
庄澜看得出神,半晌后才明白过来陆深在说甚么,“措置掉你早晨睡觉如何办?”
“去哪?”
“别找了。”陆深蹲下来,攥住庄澜手腕,两手用力便把庄澜从地上提了起来按在坐位上,方才从庄澜的话语里他约莫也猜出几分启事,“地上没有,我看着呢,没有东西掉下去,别找了。”
陆深留在原地措置那些灰烬,听庄澜这么说,笑了,“嗯,我好好表示。”
“你筹算――”陆深看着庄澜将匣子翻开来,顿时明白她企图。
“今晚还是先歇下吧,明天再赶畴昔。”
庄澜看着面前的灰烬,已经烧得差未几,没理陆深,回身往马车走,走出几步远,才说:“看你表示。”
陆深愣怔一瞬,他没想过庄澜会哭,一时无措。刚自宫里出来出息未卜时她没哭,得知紫禁城里那场大火她没哭,前几日夜里烧纸钱她也没有落泪,现在却哭得不成自抑。
庄澜也没甚么定见,她在路程安排上一向都听陆深的。
陆深也回马车上,庄澜还没躺下,正把两个荷包都散开,放在膝盖上数着钱。
庄澜检察金饰的手一顿,从匣底拿出一只耳坠子,银质,款式不常见,是两尾银鱼串在一处,雕工也有些粗糙,鱼鳞都不详确,一看就不值钱。
声音很轻,庄澜又已走远,这一句倒更像是说给他本身听的。
陆深抬眼看去,俄然有些感到,如果不是他们身前有一个大燕王朝,身后又有尚不肯定的伤害和紧急,他们此时这般日子也能算得上是和乐。但――如果没这一番变故,他也不会和庄澜一起出宫,仍旧是在紫禁城里相互看不扎眼。
陆深轻笑,“那今后少闹别扭行不可?还当是畴前,见了面就要吵的时候?”
陆深没说话,把那些金饰装回匣子,吹灭火折子,握住庄澜一边手腕将她往马车外拉,“走。”
“好,那等夜里他们三个都睡下。”
“姑息一晚,没多大事。如果以后因为两件衣裳暴露马脚,那便得不偿失了。”
“我向你报歉。”月色下,火光前,陆深盯着火堆俄然来了一句。虽说那日之事没成隔夜仇,庄澜转天便能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但陆深还是能发觉到庄澜多少还在为那事不欢畅。
到了水边,庄澜没再用陆深帮手,本身伸手到水里洗濯起来。
陆深没嫌庄澜矫情,没怪她俄然的多愁善感,他晓得庄澜这些日子压抑久了,耳坠不过是个契机,压在心底终归难受,抒收回来反而好些。陆深到她身边蹲下,手揽上她肩膀,把她从臂弯里捞出来,指腹帮她擦泪――
“嗯。”庄澜将铜钱装进荷包,重新束好口,扔给陆深,蹲下身,在坐位下的小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小木匣――内里放着的恰是出宫前她胡乱花帕子裹好的那一捧金饰。
“行,今后我不招惹你,别闹了,行吗?”
“是啊,不然能如何办,老是要费钱的,刚好明天去前面镇子里找产业铺。”庄澜将几件金饰一样一样拿出来检察,皇家的东西大多贵重罕见,冒然当掉很轻易让人瞧出端倪,须得选没那么显眼的才好,“这一起上吃穿用都需求钱,明儿住店也要用的。我们到了彰陵也是甚么都没有,想要落脚,起码也要找个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