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板子下的思量
赵氏用帕子遮了遮嘴角的笑，轻声道：“只是今儿个这盒东珠来的喜庆，我刚拿到手就眼巴巴的给母亲送了过来，眼下瞧母亲为着旁的事恼了这么久，也该分入迷来瞧瞧我这宝贝才是。”
眼下这话一传来，老夫人便晓得，她这是在拐着弯的提示，惩罚归惩罚，真要拿了锦茵丫头的命，怕也不好结束。
她没有认下那莫须有的罪名，她的让步是因着她毫无抵挡之力的婢女身份。
“锦茵姐姐......”
按着宋锦茵这孱羸的身板，想来她这一趟，必死无疑。
“可想清楚了？”
她不能再坐视不睬。
“求老夫人息怒，昨日王管家将姐姐叫到了前头去服侍，姐姐真的没有再同四雨共处一室，只要奴婢......”
发觉到老夫人有些软下来的神采，赵氏笑着表示丫环将木盒送畴昔。
老夫人扫过宋锦茵手上被拉扯出来的血迹，目色冷酷，“既是有王管家能替宋锦茵作证，那四雨的死，到底是不能让她偿命。”
“昨夜那屋里只要你二人和四雨，她受的掌掴之刑，若不是你宋锦茵的号令，便是这个小丫环的手笔，一条性命摆在面前，你若不认，那这说法便由她来给。”
灵翘说得对，要不要服软，该同谁服软，都该好好考虑一番。
可前段光阴的刺客之事，竟让晏舟不顾宵禁，连夜将人从医馆接回，另有莫名被调去先樟县的瑾之，断了婚事又受了家法的温姝。
老夫人失了耐烦的声音落下。
在雪玉一边忍着被拉扯的痛，一边还不忘朝着老夫人讨情时，宋锦茵一把冲了畴昔，推开婆子，护在了雪玉跟前。
老夫人看着跪鄙人头一声不吭的宋锦茵。
她亦是走到本日才明白，她确切错了，并且错得离谱。
顿了顿，见下头那妇人又有哭嚎的迹象，老夫人又道：“只是刁奴不罚难平公愤，来人，将宋锦茵拉下去杖刑三十个板子，再关去下人房跪上三日，让人看着，小惩大诫。”
“罢了，既然老三媳妇替你讨情，那便改成二十个板子，再去下人房里跪上三日。”
固然一样的鞭挞或杖刑，府里头的，总归比不上宫里头专门行刑的人手重。
宋锦茵暗自握了握雪玉的手。
屋里的人都清楚，如此冷的天，杖刑后被丢进下人房，二十个板子也没好到那里去，最多是少受一些痛苦，晚几天再闭眼，都难见复苏。
雪玉慌乱地推着宋锦茵，恐怕她因着本身而认了罪。
“如果奴婢甘心领罚，不知可否不再连累旁人？”
宋锦茵袖中的手攥紧，饶是没有留一点指甲，那掌心也被她攥得生疼。
这桩桩件件，现在想来，竟都跟宋锦茵有关。
如果没被饿死冻死，出来了便持续干活，如果死了，便直接拖出去了事。
“母亲，三十个板子怕是多了些，我这盒子里的宝贝都吓得抖了几圈呢。”
思路一转，那清澈眸底便深了多少，多了些她常日里没有的算计和冷意。
可老夫人天然不会白白放过这件事。
被婆子拖了下去，宋锦茵看了一眼又变回阴沉的天。
老夫人在内心叹了口气，又在看向柳氏那双毫不在乎的眼后，俄然就消了几分火气。
下人房在府里头极偏的处所，虽带着下人二字，但连带着中间的小池一起，早已烧毁，光阴一久，那处便阴冷潮湿，待不得人。
曾经那些被她私藏在端方下的傲骨和倔强，在这一刻十足被吞噬。
如果此次她还能撑下来，在离府前，裴晏舟曾承诺过的东西，她十足都要握在手里。
“雪玉！”
偶然奴婢犯了错，便会打一顿丢到里头自生自灭。
“锦茵姐姐你快跪归去，别管我，千万别管我，一点子皮肉之苦，我受得的......”
跟着她的出声，柳氏的无动于衷，齐氏的幸灾乐祸，便都闪现在了旁人的眼中。
可宋锦茵并未告饶，反倒还叩首谢了恩。
本来竹雅院里没再传出要提宋锦茵身份的过后，她也还能持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夏朝不得动用私刑，但各府里头惩办下人，多少都会有一些皮肉之苦的科罚，谁也不敢真去状告这等子事。
老夫人看着她，目色终究缓了下来：“你这意义，是情愿承认此事同你有关了？”
“老夫人向来公道。”
“若事情查清楚了，你受你的罚，旁人天然与此事无关。”
“奴婢甘心领罚。”
雪玉在旁被吓得说不出话，唇色唰一下变得惨白，不断摇着头，眼睛瞪圆，里头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既然是躲不过的事，她一小我受着，总好过扳连雪玉一起。
老夫人虽与三房隔着一层，但赵氏脱手风雅，常日里对她也很恭敬，故而她开口安慰时，多少还是能让人真消几分火气。
听闻此话，底下的动静倒是完整消了。
婆子一向没有放开雪玉的头发。
当初裴晏舟断了她在老夫人跟前的后路，她还想着总能渐渐再圆返来，可现在他才子在旁，本身却在他斩断的死路里堕入绝境。
“母亲。”
只是走错了路不打紧，只要她能活下来，那路重走便是。
老夫人顺着赵氏的话开口：“你这是来讨情了？”
若宋锦茵落入绝境，她能够给她留一条活路，但若她真入了晏舟的眼，那便毫不能久留。
更别提还要关去下人房跪上三日。
宋锦茵心疼地看了眼雪玉脸上的红肿，面前越来越恍惚。
宋锦茵并未应下这话，只狠狠地磕了一个头。
弯下叩首的身子显出了她肥胖薄弱的身形表面，撑在地上的手还因着扎进了茶盏碎片而流出了血，映出了干枯的陈迹。
老夫人眉眼凌厉，看着宋锦茵将人护在身后。
可三十个板子下去，宋锦茵这身板，大略也会去了大半条命。
外头来存候的几房夫人停在外间，许是听了太久，又听出了里头人的怒意，三夫人赵氏终是失了耐烦，头一个开口，打断了里头的混乱。
“她们还道你常日里不爱说话，瞧瞧，这哪是不爱说话的主！”
她受这罚，如果活下去了，今后另有起来的机遇，但雪玉不可。
“奴婢领罚，但求老夫人莫要牵涉旁人。”
“你可另有甚么要说的？”
宋锦茵艰巨开口，垂眸时，连着两颗泪珠无声滑落。
老夫人笑着看了她一眼，随后目光又落回了宋锦茵身上。
她不过是在措置刁奴，一视同仁，至于宋锦茵最后能不能活下来，还是得看她的造化。
“母亲一大早的如果气坏了身子，待国公爷和世子返来，我们这些人怕是都只要挨训的份了，儿媳新收了一盒子东珠，母亲不如先消消气，瞧瞧有没有能看上眼的。”
“都出去吧。”
宋锦茵打断她的话，语气里多了几分凌厉。
她仍旧不肯认罪，但她情愿领罚。
老夫人见宋锦茵周身透着硬气，眉头一皱，抬手怒拍桌子。
“我哪敢替世子院里的人讨情呢！”
耳畔有怒斥之声，宋锦茵不欲去听，只垂眸看了看本身被那妇人抓伤的手，藐小的划痕虽有些高耸，但瞧着还不算太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