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午时问斩
墨劲敌快步走到实木折屏以后,低声唤道:“皇上……。”
……
日光渐盛,酷热炙烤,法场以外,除了窃保私语的百姓,竟然边一丝风也没有。
实木屏风以后,萧成烈神采闪过一丝阴翳。
刽子手的钢刀高举过甚顶,只等林之卿手中的红头签一落,犯人头即点地!
“是二当家,真的是二当家!”
围观人群纷繁扭头看去,只见街道深处,一群妇孺簇拥着一名蒙纱女子信步走来,一百号犯人刹时骚动,有眼尖的犯人立即睁大了眼睛,喃喃哭喊道:“娘……”
墨劲敌立于萧成烈左边,蹙眉道:“皇上,统统犯人均押至法场。”踌躇了一会,他接着道:“一起安然。”
肖霸与温时锦对视了一眼,温时锦再次将手中的红色杭绸举过甚顶:“回钦差大人,民女温时锦,要为青急众山贼讨回公道!”
众犯人还在骚动,这时,肖霸一挥猿臂,法场之时,哭喊之声顿止!
雅间的门被一脚踢开,已经是人去楼空,只余一杯热茶余烟袅袅。“他跑不远的,快追!”
林之卿眉头微皱:“温知府与本官同僚一场,临走之前,本官敬他两杯酒,莫非这也不可吗?”他的声音异化着一丝肝火,眉毛一挑,神采顿时有些乌青:“就算墨统领在,也不会不给本官这个面子!”
带着墨玉板指的手重抬。
几个身影已从醉仙楼的后门悄悄拜别。
温时锦将手中的一卷厚红色杭绸举过甚顶,挺直脊背,屈膝跪下,朗声道:“民女伐鼓申冤!还望钦差大人受理!”
众口悠悠,阵容浩大,如同澎湃的潮流劈面而来。
小插曲畴昔,囚车再次悠悠驶去,两边的泾州百姓对着过往囚车纷繁遁藏。
官兵来得快,去得也快。
林之卿看着她倔强的身影,真恨不得将她丢回都城林府,拿起自家太祖爷传下的鞭子,请家法,狠狠抽她几鞭子!他磨了下牙,到底是两朝朝臣,帮助太子登上皇位之人,他的神情很快就规复了过来,拂袖坐回了监斩案前。
墨劲敌盗汗一冒,若说特别,前晚一名自称盛京来的冷公子,包下三名花魁于伏流江上弹曲,算不算?他硬着头皮答道:“传闻前晚盛京来了一名冷公子,让醉仙楼店小二送了三盆腊梅给三家花舫,让人在伏流江上弹了一曲《十面埋伏》。”
守于监斩案两侧的衙卫,看了看日头,在林之卿耳边提示道:“大人,时候已到!”
……
萧成烈捏着黑子,如有所思地问道:“昨日泾州城可有产生甚么特别之事?”
十三辆囚车顿时一阵骚动,押着囚车的兵士敏捷抚上腰边的剑柄,一改刚才的嬉皮笑容,全数警戒地在原地停下,一个兵士大声喝道:“看好犯人,莫让犯人跑了!”围观大众中敏捷冲出一队官兵,顺着石豹破口痛骂的方向望去,领头的官兵立即挥手,“跟我来!”一队人马簇拥而去,立即包抄了醉仙楼。
林之卿从监斩案着走下,立即有两个铁甲兵士横臂伸手拦住了他:“大人,请留步!”
他单膝跪下:“部属无能,命人暗中查了醉仙楼,一无所获。”
林之卿伸手,游移地拿起右手边的红头签,斯须才长呼一口气,闭眼大声喝道:“斩!”
林之卿拂袖走回监斩案前,目光沉沉得看着劈面的温滁。未几时,一个衙卫悄悄快步走到他身边,俯身在他耳边动了下唇。林之卿脸上一惊,侧首往身后瞄了一眼,不知何时,身后立起了一块实木折屏,他细不成微地往侧边一个方向拱了拱手,额头微微出了一层薄汗。
十三辆囚车从泾州府衙解缆,青急盗窟近一百山贼手脚皆带着厚重的桎梏,沉重的铁链在慢悠悠的囚车上叮噹作响。佩带长剑的官兵稀稀少疏地站在十三辆囚车中间,有些心不在焉地押着犯人往法场走去,此中一个官兵打着呵欠,慢不经心肠小声说道:“到了这份儿上了,还怕他们插翅飞了不成!”其他官兵笑嘻嘻地低声拥戴。
温府隔壁,柳风院。
大昭建国一百二十年,头一回有人劫了府衙的鸣冤鼓到法场伸冤!
话音未落,二百妇孺中间,俄然呈现一只大鼓,矗立在板车之上,一名魁巨大汉,一身劲装,手持鼓槌,敲着那方大鼓震天响。
只见为首的蒙纱女子一身绯红襦裙,如同素净刚烈的一株秋海棠,手执一卷厚白布,蒙着面纱的面庞只暴露一双剪水秋眸,眼神平静,正仰首信步而来。
话音一落,囚车上铁骨铮铮的男人面露悲戚,更有甚者也跟着哭泣起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悲伤处。
世人呆呆地看着一身劲装的肖霸从鸣冤鼓边上飘然跃下,大步走到前头来,与阿谁绯红衣裙的少女并肩站在一起,停在了法场的十丈以外。
百姓哗然。
一百名犯人被官兵押上法场,一身红衣的刽子手,头缠红色头巾,右手边立一柄大刀,在阳光下反着慑人的寒光,钦差大人林之卿一身官服,端坐于高堂之上,只等中午三刻一到,当即行刑。
此时西市法场以外,围观人群里三层外三层。
他拿出在朝堂之上与段太师争辩的那份严肃来,冷着一张脸,看了一眼空空的监斩台案,很快有衙卫递了一块惊堂木过来,他伸手一拍,用了十二分力量,敲得面前的监斩案摇摆了一下,才大声道:“你是何人?因何事伐鼓,又状告何人?”
千钧一发之刻,人群以外,一声宏亮的声音如惊雷巨响,从场别传来:“慢着!”
“虎子!”
石豹咬着牙,被这一起的哭泣声弄得心烦,眉头舒展,俄然,他警戒地昂首,目光如射出的利箭,紧盯住了醉风楼二楼的临窗处,刚对上一双锋利的眼眸,立即冲动地开口痛骂道:“肖霸,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杂种,众弟兄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这一番话说得两个兵士神采一红,两人相视了一眼,持剑拱手硬声道:“为了林大人的安然着想,还请林大人不要难堪小的。”
“另有我闺女!”
“民女状告当明天子,元熙帝,萧成烈!”
围旁观热烈的百姓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面面相觑。
俄然第三辆囚车上,一个肥大的山贼颤抖地靠在囚车的角落,眼眶发红,听到小兵的话,低头哭了起来:“我爹娘去得早,只留下祖母和我一根独苗,我如果去了,谁来照顾我祖母啊。”他哭着,俄然面对着东方跪下,忏悔地哭喊道:“爹娘,孩儿不孝啊!”
“我媳妇!”
一众妇孺,少说也有二百来人,从街头连绵至街尾,浩浩大荡。有七老八十的高寿老者,也有尚被抱在妇人手中的襁褓。
冷不防的,一个山贼呸地吐了一口痰,恰好吐到了说话的官兵身上,那名山贼长得牛高马大,扯着嘴角出声道:“一群喽啰,谨慎爷转头砍了你的狗头!”
黑棋在空中一顿,继而稳稳落子:“霸王败阵,踏雪寻梅。”他邪魅嘲笑道:“这位冷公子,真是非比平常。”
如一道惊雷在世人头顶炸响,只见她屈膝一跪,肖霸跟着撩袍直直跪下,接着身后五百妇孺齐齐跪下,世人跟着大声喊道:“草民有冤,还望钦差大人受理!”
“你为何聚众鼓噪?”林之卿从监斩案前背手走出,站在台阶之上,放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显现了他此时的气愤:“你可知骚扰法场,论罪当斩!”他胸膛狠恶起伏,当日他便知此女刚毅,不比平常女子,没想到本日竟敢带人扰乱法场!他一挥衣袖道:“速速退下,本官可免你一罪!”
墨劲敌抿着嘴站在萧成烈一旁,严明以待。
众犯人瞪大眼睛,有人嘴里冲动喊道:“快看,是二当家!”
林之卿持续问道:“那你要状告何人?”
林之卿眼睛微眯,将手中的红头签放回签桶,看向一身绯红衣裙的少女,身躯一震,这不是温滁长女,温时锦吗?!
守着法场的衙卫惊呼道:“这……这不是我们泾州府衙的鸣冤鼓吗?”
泾州城,西市法场,阳光大盛。
她一言一字掷地有声,铿镪有力,竟震得世人的耳膜嗡嗡作响。
他冷着声音道:“你有委曲,待本官监斩犯人以后,一同回府衙受理!”
铁甲兵士立即涌向前,持红缨长矛威武站于法场以外,锋利的锋芒在阳光下寒光闪闪。有人大声问道:“来者何人?竟敢鄙视法场!”
林之卿面色刹时乌青!
哭喊之声,一时候撼动六合,一百号犯人纷繁挣扎起来。
林之卿盗汗涔涔而下。不由转头看了看那座实木屏风。
方才说话的官兵神采大怒,拔剑就冲要上去,其别人赶紧伸手拦住,只听他身后的另一名官兵道:“犯不着活力,反正都快死的人了。”
实木折屏以后,萧成烈磨了下牙。
“钦差大人!”温时锦朗声道:“民女所告之人非比平常,且事关青急山贼一案!还请大人于行刑前受理,切莫误杀无辜!”
“我就晓得二当家会来救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