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秦氏祖宅（二更）

只见面前这院落，一色水磨砖墙，白墙环护，绿柳周垂。墙上开两处漏窗，雕成镂空的喜鹊登梅纹样，并无朱粉装潢，只用灰泥砌了，古朴高雅。透过漏窗朝里看，能看到院子里种着的大株梨树，并丝垂翠缕的西府海棠，端的是朝气勃勃。

公仪音摇点头，面上带着清浅的笑意，似有若无地瞥一眼在唐影萱身侧小声安抚着她的阿贵，微微低了嗓音道，“唐掌柜想要择得良婿，无妨在身边留意留意。”

“诺。”女婢应了，出了院子。

“谨遵二祖父和三祖父安排。”

公仪音这才晓得本来左边那位身材微胖的是二老太爷秦茂邦，右边那位稍矮的则是三老太爷秦茂昌了。

唐谦没法，只得应了下来。

方才那四名女婢中走出一名身量微高的女婢来，冲着公仪音和秦默恭谨笑着道，“九郎和殿下请随婢子来，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已经在厅中等着了。”

“好。”公仪音应了，转头看向方才引他们来的阿谁青衣女婢。

“一起安然。”唐谦朝着他们的车队挥挥手，看着车辇的影子垂垂消逝在视野里，这才回身朝台阶上的唐影萱等人看去。

公仪音带着阿灵和阿素在房里细心查抄了一遍，见没有东西落下了，还是带着阿灵阿素一道，捧着那两坛醉红颜出了门。

“请让小的送二位到城门处吧。”唐谦搓动手，一脸诚心。

心中刚浮上来这类感受，却正都雅见秦默恰好朝她笑了笑。落日残暴，泛沉迷离的金紫色，尽数洒在他素色的衣衫之上，秦默逆光而站，容颜看不大清楚，只面上那和顺的笑意，如同着和暖的落日光，直直射进了公仪音的内心。

约莫行了半炷香的时候，那青衣女婢带着两人到一座院落前停下了脚步。

女婢将院门推开，请了两人出来，一阵花香异化着青草香而来。

唐谦一愣，问道，“女郎但是落了甚么东西？”

现在恰是春意正浓之际，轻风吹过，空中有柳絮纷飞，恍若漫天白雪普通。天水郡又位于江南水乡，就连拂面而过的风中都带着清爽的水汽，再和着那淡淡花香和青草香，直教人神清气爽。

秦默先下了车，又搀扶着公仪音走了下来。

那灰衣主子一听，神采顿时一凛，超出莫子笙的肩头仓促看了一眼，面上换上一副恭谨的神情，忙不迭朝后招了招手。

很快，车队便驶出了司州境内，朝秦州进发。

秦默和公仪音对视一眼，牵着她一同上了台阶。

“殿下和九郎先出来歇歇吧。”阿灵笑意盈盈道。

唐影萱微微喘了喘气，定必然神道，“小女听母亲说女郎和郎君要走了，想出来送送你们。吃了女郎的药，身子已经没有大碍了。”

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低声安抚唐影萱的阿贵身上，一怔，俄然脑海中浮上一个动机。

这时，摆布两侧服侍的女婢拿了两个软垫子出来，别离放到了公仪音和秦默的跟前。秦默看一眼公仪音，在软垫上跪了下来。

公仪音在建邺也去过各大士族的府邸，风情不一，低调如顾氏，宅邸中也有如许的古朴之风，只是少了秦氏祖宅如许的汗青凝重感。

公仪音吸了一口新奇氛围，伸展了一下筋骨，带着猎奇的目光打量起面前的宅院来。

说完这话，便搭着秦默的手上了车。

“启禀殿下，都送过来了，莫侍卫也带着其他侍卫下去歇息了。”阿素回道。

见公仪音神情恭敬，态度端方，行的礼也是有模有样，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面上严厉的神情才和缓了些许。

说着，打起帘子将两人请了出来。

因着在平遥镇迟误了一两日，前面的路程便加快了些行进的速率。幸亏一起上没再碰到甚么特别环境，一起紧赶慢赶，只比原定时候晚了半天达到天水郡新阳县的秦家祖宅。

很快，朱漆大门被人从里头翻开，有四名灰衣主子鱼贯而出，行到台阶处对着秦默齐声施礼道，“恭迎九郎，恭迎殿下。”

世人一番安慰，唐影萱的泪水终究收住，泪眼婆娑地看着公仪音往车辇处走去。

公仪音挥挥手道，“没有了，你先下去吧。”

秦默和公仪音朝席上的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施礼告别，跟着那女婢出了前厅往那清淮院而去。

“既然如此，本日就好生歇着吧。来人啊！”二老太爷微微提了调子朝门外唤一声，很快有门外的女婢回声而入。

身后的行李辎重自有人安排，带来的侍卫亦是，也不消秦默和公仪音操心机。何况莫子笙曾同秦默一道回过秦家祖宅，便由他同人一道安排下去了，阿灵和阿素天然也跟着他去了。

她自嘲地笑笑，想来昨夜没睡好目炫了。

面前的宅邸占地颇广，白墙灰基，同建邺秦府的基调倒是分歧。红漆正门紧闭，门环上镀着金灿灿的色彩，显出钟鸣鼎食之家的富庶来，两侧另开两扇略小的角门，也是紧闭的状况。正门之上，又一块墨色的大匾，看上去像是紫檀木制成，上书“秦府”两个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

公仪音目光随便一扫，不知为何，总感觉秦默的耳根子有一抹淡淡的粉红，眸中水光似也有些微荡。公仪音觉得本身看花了眼，定睛一瞧，秦默眼底仍旧是一派古井无波，那里有方才神情颠簸的模样？可不是看错了？

阿灵和阿素应一声，施礼去了。

“多谢二祖父体贴，一起上倒也还好，算不得辛苦。”秦默淡淡一笑道。

青衣主子带到这里，便施礼退了下去。

公仪音点头应了，拉着秦默一道进了房间。

秦默和公仪音在主子的指导下跨进宅邸，顿时感觉一股厚重的古朴之气劈面而来。

公仪音神情微肃，被秦默牵着，在主子的指导下，穿过一条抄手游廊，再转个弯儿，面前便呈现了三间大正房，俱是轩昂绚丽，尤以中间那间为甚，想来便是待客的正厅了。

正厅门口站着四名面貌美丽的青衣女婢，见青衣主子带了人过来，忙朝两人行了礼，行动整齐齐截，面上的笑容也是最恭敬得体不过了。

“先带九郎和殿下去清淮院歇下，命人好生服侍着。”二老太爷叮咛道。

本来……女郎竟是这个意义！

公仪音和秦默朝他点头表示一下，回身朝车辇走去。这时，身后却传来一声娇柔的声音，“女郎，请等一下。”

主子带着他们往待客的前厅去，想必已经有人去报至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处了，路上来往的主子女婢亦是得了信，见公仪音和秦默相携而来，远远地就朝着二人施礼，去处间自有大师世仆的沉稳气度。

公仪音握住她微凉的手，语声也如同她脸上的笑意普通清泠动听，“阿萱太客气了。你在家中好好养身材，争夺早日病愈才是。不然唐掌柜和唐夫民气中也是焦急。”

公仪音笑笑，“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不再费事唐掌柜了。”她的笑容清丽如三春之花，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对峙。

二老太爷锋利的目光在公仪音面上一扫，很快收回了目光道，“本日时候也不早了，你们舟车劳累，不如本日就临时歇下，等明日再同其他族人见面如何？”

先行国礼，再里手礼，这是端方。秦茂邦和秦茂昌皆是白身，就更要向公仪音施礼了。

“阿默和殿下一起风尘仆仆而来，想必路上辛苦了。”

“诺。”那女婢应了，又朝公仪音和秦默盈盈一礼，“九郎，殿下，请跟婢子来。”

秦默派了莫子笙上前去扣门。

一边想着一边走到秦默面前道，“阿默，都清算好了，能够上路了。”说罢，又看向身后的阿灵和阿素，“你们先抱着这酒去找莫子笙他们放好吧，我们随后就到。”

“小的送送二位。”唐谦忙道。

脚步一顿，公仪音回身朝后看去。

美意难却，何况不过送到府门处几步路，公仪音和秦默便也不推让，点头应了，几人一起朝府门口走去。

公仪音看了几眼，便收回了目光。

一起上碰到的主子女婢虽多，却连半点谈笑声也未闻，只要纤细的衣裾摩擦声响起，足见秦府端方之严格。

看着那紧闭的大门，不知为何，内心涌上一丝淡淡的严峻。

“不肖孙子秦默拜见二祖父，拜见三祖父。”秦默朝上首的两人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

阿灵和阿素此时已在院子里候着了，见公仪音和秦默过来，忙笑着迎上来行了个礼。另有四个青衣女婢亦在院中候着，也跟着上前来施礼，想来是秦府安排服侍他们的人。

本来是唐影萱在唐夫人的搀扶下气喘吁吁朝这边走来。

这两位来得倒是快。

公仪音见不得人落泪，忙轻声安慰了几句。

公仪音心中这般想着，面上只带了端庄得体的笑意跟在秦默身边走了出来。

公仪音和秦默在门口停下法度，看向唐谦微微一笑，“唐掌柜留步吧。”

到了院子里，唐掌柜和阿贵还在。

两声“咚咚”的门响后，大门开了一条缝，从里头暴露一个灰衣主子的头来。他猜疑地看一眼面前陌生的莫子笙，不解道，“这位郎君找谁？”

公仪音重新上拔下一支红宝石镶玳瑁流苏簪，插到唐影萱鬓边道，“听唐掌柜说，那两坛醉红颜本来是等着阿萱出嫁时送给你做嫁奁的，只是唐掌柜见我好酒，便割爱送给了我。我此次出来，身上也没带甚么好东西，只这支簪子还算拿得脱手，你务必收下，就当作是我送给你的新婚贺礼了。”

“嗯。”唐影萱重重一点头，“女郎和郎君保重。”说着，泪水还是忍不住，簌簌地掉了下来。

公仪音俄然长长舒了口气。

秦默看向唐谦，“唐掌柜，那我们便告别了。”

“起来吧。”二老太爷缓缓出声。他的声音有着与表面符合的衰老，微微带了些沙哑，“嘶嘶”的摩擦声听得公仪音有几分难受。

唐影萱轻柔应一声是，看向公仪音的目光中微微闪着泪花，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一时又不知从何提及，只紧紧地握着公仪音的手。

听到公仪音提及本身的婚事，唐影萱的脸不由自主红了红，眼神也怯怯地避开了公仪音的打量，见公仪音神情竭诚，便也不推委，行了一礼道，“小女感谢女郎了。”

有甚么好严峻的呢？秦默一向陪在本身身边不是么？

“见过殿下！”

“好了，我走了。今后有缘还会再见的。”公仪音不喜拜别，怕再多说几句本身也会被勾起愁绪，便开口告别。

行到车前，公仪音正要上车，却俄然顿住，回身看向身后跟来的唐谦。

正厅非常宽广，与摆布两间大房亦是相连，四周开窗。窗户半掩，有风凉的风顺着窗户裂缝吹出去，倒让本来有些压抑的氛围变得通透了些许。

莫子笙和其他侍卫早已套好了车在门口等着了，一应行李也已打包好放在了背面那辆车辇之上。阿灵和阿素立在车旁等着他们。

这么一想，心中顿时轻松了很多，走上前挽住秦默的胳膊，冲他灿然一笑。

莫子笙侧身让了让，让这灰衣主子得以看清他身后的秦默和公仪音，“秦氏九郎携妻重华帝姬回祖宅拜觐，烦请奉告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莫子笙口中的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便是秦氏宗主秦茂德的二弟秦茂邦和三弟秦茂昌了。

施礼后，两人复又回到长几后坐下，神采一向很端肃，没有暴露多少笑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要向一个长辈施礼而心有不甘。

公仪音依葫芦画瓢，“不肖孙媳公仪音拜见二祖父，拜见三祖父。”

来之前秦默已经跟她讲过见长辈时的端方了，公仪音也不吃惊，跟着在面前的软垫上跪下。

“我们的行李都送过来了么？”公仪音问。

传闻两人相差年纪并不大，公仪音不大能辩白得出谁为长谁为幼，正暗自考虑之际，那两位老者起家站了起来，行到公仪音身前，朝她行了个半礼，“老朽秦茂邦……”“老朽秦茂昌……”

一旁的阿贵见状，也谨慎翼翼地上前帮手劝着唐影萱，眼底有着顾恤而心疼的神采。

公仪音停下脚步，带着浅含笑意看着唐影萱行到跟前，“阿萱如何出来了？身子可好些了？”

放眼望去，只见正房游廊，俱是轩峻绚丽，繁华大气。其间树木山石皆有，却极少见到素净的花朵。苍翠的树木掩映着亭台楼阁，偶有飞角翘檐装点此中，又平增了几抹意趣。

进了院门，公仪音得以看清院子的全部架构，中间一条水磨石子漫成的甬道，两侧种着梨树并海棠花，正值春花正艳之际，开得富强。

达到的时候恰是傍晚。

正中一张大紫檀雕魑长条几案，案上设三尺来高青绿铜古鼎，背后悬着一副泼墨山川画。底下最后两侧各设黄花梨木长几六张，几上放着釉色茶盏等物。

长几后坐着坐着两位面貌同秦氏宗主有几分相像的老者，须发微白，眉眼精干，想来就是莫子笙口中的二老太爷秦茂邦和三老太爷秦茂昌了。

公然是高门大院。

公仪音忙将他们搀扶起来，嘴里直道不消客气。

那女婢也非知识相，见公仪音看来，盈盈一礼道，“殿下和九郎可另有甚么叮咛？”

*

上面三间并排的房舍，摆布各一间小小耳房，以抄手游廊连接院门处。

唐谦一时不明白公仪音这话是甚么意义，揣摩了半晌，刚要昂首细问，却见秦默和公仪音均已上了车，驭车的侍卫一扬鞭子，牛车便缓缓朝前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