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续弦

父亲听了，耳眼儿里冒出脚来，当即回家取出十块大洋，又给牲口备好草料，大半夜套上车，带着儿子一块儿去了皮口。

“懂了，懂了。”老海怪父亲觉着，此人说话挺实在，连声应许道。

这时，常到村里挑担卖货的刘小货郎，给老海怪流露了一个动静，说是皮口船埠上，常有渔船从海南山店主那边贩来女人，代价也不贵，普通十块大洋，就能买一个回家。父亲听罢，又有些活心，叮咛刘小货郎帮他留意。

没过两年，老海怪的爷爷就卡嗒死了，老海怪也卡嗒得够呛，面黄肌瘦的，小脖梗邃密。

“你要？还是他要？”那莽汉指着车上坐着的老海怪问道。

房门翻开，屋里空无一人，只在地上，胡乱放了十几个麻袋。麻袋里不知装着甚么，麻袋口用麻绳扎着。老海怪父亲愣愣地站在门口，不肯出来，两眼迷惑地望着莽汉。

“出去吧。”那莽汉说着，闪身让老海怪父亲进院。

老海怪父亲，从速从褡裢里摸出十块大洋，递给那莽汉。

那人在前面带路，边走边把这里的买卖法则，奉告老海怪父亲，“咱这个买卖，虽说是个血财儿，可也得守买卖的端方，公允买卖，童叟不欺。不过话又说返来了，卖人和卖牲口不一样，买牲口，看看牙口儿，看看膘情，看看块头儿就中；卖人却不可，除了牙口儿，膘情，块头儿，另有个模样，有人喜好单眼皮儿，有人喜好双眼皮儿，有人喜好长得白的，有人喜好长得黑一点的，恋人眼里出西施嘛，价码也不好定。

天过了晌，父子二人才到了船埠。寻人问路，探听到卖女人的处所。父亲把车赶到一户大院门口，见大门紧闭，正要上前拍门，大门“吱”一声开了，从内里闪出一条莽汉，身穿玄色对襟褂，腰间扎着黑腰带，黑脸堂，剃着秃顶，操着一口胶东口音，冷冰冰地问老海怪父亲，“你要干甚么？”

父亲回身把鞭子交给车上老海怪，叮嘱儿子在内里看车，本身跟那人进到院子里。

那莽汉猜出售主的迷惑，指着地上的麻袋说，“喏，那不是嘛。”

“买小我儿。”老海怪父亲说。

“钱带来了吗？”那男人又问。

约莫过了半个月，刘小货郎又来到吴家沟，说他探听清楚了，皮口船埠又运来了一批女人，正在出货呢。

“带了。”老海怪父亲，特长摁了摁肩上的褡裢说道。

“有些人来了，挑来挑去，挑花了眼，磨磨叽叽的，一天也谈不成个买卖。幸亏咱这儿要价也不高，干脆十足一口价，十块大洋，随命儿趟，你如果成心呢，先交给我十块大洋，出来搬一个就走，如何样？你听懂了没？伴计。”

多方求亲不成，老海怪父亲也有些悲观。

老海怪父亲这才明白刚才莽汉领他进院时，说的那番话，表情豁然开畅，紧迈脚步，走进屋里。

那莽汉接过大洋，拿出一枚，拇指和食指掐住大洋中间，朝大洋吹了一口气儿，放到耳边听了一会儿，直听到铮铮的声音消逝，才放心肠把大洋揣进怀里，取出钥匙，翻开房门，冲老海怪父亲说，“出来搬一个吧。”

老海怪父亲这会儿有些不美意义，脸热了一下，喃喃道，“孩子还小呢，俺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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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把钱给我吧。”那莽汉把手伸向老海怪父亲。

父亲前后托了几个媒人，提了几次亲，女方一传闻是吴家沟老吴家，不问好歹，开口一句话：“拉倒吧！”

老海怪的父亲，也有些煎熬不过，体悟到居家过日子，离了女人，还真的不可，就有了续弦的筹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