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精诚所至
不过，先前她已在于家两口儿面前夸下海口，现在既然人家报了价，她也不好忏悔，只得硬着头皮，应许下来，“成！”
于大头自知擅作主张，应许了这门婚事，老婆会不欢畅的。
老海怪媳见于大头有些松口，从速接过话头，说道，“大哥，我今儿个来，不为别的，就是想和你跟倷家大嫂筹议筹议，不管如何样，只要能成全这俩孩子，倷提出甚么前提都成，倷如果实在不放心，让俺家老三倒插门儿，都行；让俺儿子到倷三家子来安家，也行。年老迈嫂，我是真担忧，这俩孩子一时想不开，会干出甚么事呀！”
两个女人就这么相互客气了一会儿，老海怪媳妇回身出去了。
“你拿甚么来包管呀？”听老海怪媳妇如许说，于大头从嘴里拿出烟管，麻哒着眼皮，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
“才刚你也说了，说你能拿命来包管，俺闺女将来到了倷家不会受委曲，可这话呢，也就是发狠时说说罢了，现在咱都是土埋了半截子的人了，吹了灯揉眼睛——前面的事情看不见，当爹妈的，哪能包管得了后代们将来的事呀？
临出门时，她翻开随身带来的蓝布承担，取出内里的衣料，对女仆人说道，“大姐，头一回见面，俺家也没甚么像样的好东西，就把这匹缎子，当见面礼吧，大姐如果喜好，拿去做身衣裳，也算俺的一点情意。”
于大头老婆见缎子衣料，在日光下闪闪烁眼，非常光鲜，晓得是件好东西，内心喜好得了不得，嘴上却客气首，“哎呀呀，这如何行呢？无功受禄，大老远的，让你来破钞了，这如何行呢？大妹子，快拿归去吧，我这一把老骨头，那里配穿这么好的料子？”
“这个娘儿们，不普通呀。”于大头慨叹道，“前几天，我到吴家沟去探听他们家秘闻时，吴家沟人就跟我说，老海怪这媳妇，可不是普通的人儿，远近十里八村，找不出第二个来，家里家外，无能不说，还懂事理，明大义。
“我拿命来包管！”眼看不说出点狠话，难以打动于家两口儿，老海怪媳咬钢嚼铁地说道。
前几天，他到吴家沟，去探听老海怪家的秘闻时，吴家沟人就奉告过他，老海怪家之所现在能把日子过得这么红火，多亏了他娶了一房好老婆。
“从这方面考虑，俺当爹妈的，不能不往坏处筹算，替他将来着想，给她铺条后路。
“有些伉俪呢，属相和春秋都相合，成果如何样呢，每天打打闹闹的，日子过得没滋没味的，就拿我和俺当家的来讲吧，当初，家里白叟，也是找算命先生给算过了，说是属相、春秋、五行都挺好的，成果如何样？我不说，倷两口儿也都晓得了，俺俩现在过的，叫甚么日子呀？”
想到这儿，于大头转过脑袋，望着老海怪媳妇，一本端庄说道，“老吴家的，倷如果然想和俺轧亲家，俺这边，可有一个前提，你得归去和倷当家的筹议筹议，如果行呢，咱便能够把事儿定下来，如果不成呢，咱相互也别恼，你看如何样？”
把客人送出大门，于大头老婆掩上街门，返身回到家里。
“俺两口儿这些日子，也为这事闹心，承诺了这门婚事吧，又怕孩子将来会受委曲，如果不承诺这门婚事吧，还真怕她一时想不开，会干出傻事来，正应了那句老话，多儿多女多苦衷呀。
“再说了，两口儿过日子，盆边挨着碗边，哪能没个磕磕碰碰？如果有了点磕磕碰碰，只如果两人不相互撕破脸皮，过几天，两口儿自个儿就好了，谁家都是这么过的。
“要真的那样的话，还不如现在就把她许配给老吴家的儿子，不管将来如何刻苦受气，好歹另有一口气儿在，更何况，她身上另有八个哥哥，量他们吴家，也不敢把她如何样。
随后又说道，“如果没甚么别的事，我就先归去了，回家筹办筹办，等过两天，再托媒人把彩礼送来，年老迈嫂看，如许成吗？”
明天于大头和她一比武，才知吴家沟人说得，一点不差。
“以是，我就想呀，这万一俺闺女如果嫁到倷家，将来两小我过不到头儿，半道返来了，俺两口儿如果还在，那倒好说，起码还能有她口饭吃，如果俺两口儿都不在了，到时候，你让她上哪儿安身呀？
这女人，不但说话靠谱，句句都在理儿上，特别是她不时地提示着他们两口儿，说是担忧两个孩子会一时想不开，干出傻事，也真算是拿准这他两口儿的芥蒂，就像有人提着刀，站在你面前说话，虽说，说话的人和颜悦色，你却又不得不随时防备着他手里的那把刀。
老海怪媳妇见于大头吐了口儿，端的像死犯人听到了大赦令，欢畅得两眼冒光，开口说道，“成，大哥，你说吧，只要俺家能办到的，甚么前提俺都承诺。”
于大头捋了捋髯毛，显得有些难堪，吱唔了一会儿，开口道，“这笔钱嘛，要说少，也不算少，要说多嘛，也不能算多，归正，倷家一准是出得起的。”
于大头晓得老婆内心不欢畅，拿眼瞅了老婆一眼，警告她别再吱声，转过脸，和老海怪媳妇说道，“老吴家的，说内心话，这门婚事，俺是不乐意的，这你也晓得。
“成！”老海怪媳妇利落地承诺了下来，又问道，“倷到底筹算要多少聘礼？”
“可题目是，倷家那甚么……叫俺放心不下呀，万一真的小两口将来有甚么磕碰了，俺这边，娘家人一掺杂，你说，他俩孩子，今后的日子，还能好过吗？俺两口儿这阵子，难就难在这一点上。”
边说边捧起那匹缎子，要往老海怪媳怀里塞，两手却始终不肯松开。
幸亏这些话，事前她都预感到的，也就不感觉奇特，笑了笑，开口说，“大姐，你如果嫌俺家的名声不好，不该许这门婚事，俺也认了，倷家大哥到吴家沟去，探听到的俺家的那些事儿，也都是真的，俺也认了，吴家沟人没有扯谎，这些都是他们吴家爷儿们，祖上几辈人造的孽！
“唉，可惜这孩子的命呀，老吴家的，你才刚说，你能包管俺闺女，嫁到倷家不受委曲，嘿，我说句实在的，这都不消你来包管，别说我有八个儿子，便是我另有这口气儿，谁想让俺闺女受点委曲，我是不能让强的。
“俺家现时，是有几百亩地，可她有八个哥哥，她一个出嫁的闺女，便是她哥哥们故意分给她几亩地，人家嫂子那边，能没设法吗？
说完这句话，于大头停了一会儿，抬眼望着老婆，问道，“你感觉，吴家这老娘儿们，如何样？”
果不其然，这句狠话，震惊了于家两口儿，两人惊瞪着眼睛，相互望着，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儿来。
“才刚你说，倷家老三，是个好孩子，但是你晓得吧？在俺两口儿眼里，俺这闺女，也是百里挑一的，不是吹，俺两口儿，本来对这孩子的婚事，是挺抉剔的，可俺这闺女，不给爹妈长脸呀，硬是和倷家儿子好上了，眼面前，事情到了这境地了，爹妈再说甚么，也不好使了。
“如果照你说的，俺如果怕闺女嫁到倷家，将来会受委曲，硬逼着倷儿子，到俺三家子来安家，弄得倷老吴家父子离散，这事，在邻居间也说不出口……”
见丈夫还坐在炕头抽烟，内心堵气，开口抱怨道，“他爹，你今儿个如何啦？抽哪门子疯呀？前两天，咱不是都合计好了吗？
“中！中！”于大头点头应许道。
于大头把烟袋往火盆边上磕了磕，待烟灰磕尽，把烟荷包上的拉绳，在烟袋杆上缠好，放到火盆边上，干咳了一声，开口说道，“你说的对，老吴家的，倷家老三这孩子，我也探听过了，确切是一个好孩子，论长相，论操行，都没有挑的，我和俺家她妈也合计了，要不是那甚么，能把俺闺女嫁给这么个半子，俺也挺满足。
眼看事已说成，老海怪媳妇内心挺对劲，推说家里另有别的事，就要起家下炕。
“那将来他们两口儿在倷家能过得好，那更是功德，等俺两口儿将来不可了那天，俺再把这钱，交到她手里，实在，归起这笔钱，到时候还是倷家的钱。你看如许行不？老吴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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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于家的女仆人在一旁坐不住了，内心又惊又气，心想这么大的事，丈夫事前也不跟她筹议，一小我就做出定夺了。见丈夫已经把话说出口，急得她瞪着丈夫，干咳几声。
“你要说甚么大户人家，小户人家，这我可不认领。甚么大户人家呀？俺家不过是抠心挖肝的，从嘴里身上省下几个钱罢了，要论家底儿，说句实在话，那里比得上倷家呀？也就是个平常人家罢了。
说着，伸出两个手指，在老海怪媳妇面前晃了晃，“二百！现大洋！”
“没觉出有甚么两样来。”老婆气哼哼说道。
“你要说，这两个孩子的春秋、属相，我感觉，这些也都不算甚么事儿，远的咱不说，年老迈嫂，你就看看咱身边的人家，有的是属相分歧、春秋也分歧的两口儿，可儿家的日子，却过得红红火火的，如许的的伉俪，也很多。
“可话又说返来了，这居家过日子，是这么个过法吗？小两口过日子，娘家人在一边把守着，这叫甚么事儿呀？
“今儿个，恰好你也来了，俺也看出来了，你是诚恳诚意来的，俺也不再多想，咱干脆就把话说开了吧，我和俺家她妈呢，担忧的倒不是别的，就是倷家爷儿们祖辈有打老婆的臭弊端。
“以是呀，倷家如果诚恳想娶她，就得像模像样拿出一份聘礼来，这笔钱呢，俺也不花，俺给她攒着，就是用来防备，她万一半道返来了，身边也好有个用饭的钱，咱这都是先小人，后君子。
于大头老婆不知丈夫到底想说甚么，只是听丈夫如许问她，内心先自生出了醋意，瞪着眼睛问道，“你甚么意义啊？”
目睹老婆诘责起来，便故作深沉地摇了点头，一脸无法地感喟道，“她妈，这事，事前没和你筹议，我也是迫不得已呀。”
“你又去吴家沟探听过了，说他们家的家声不好，咱不能把闺女往火坑里推，今儿个忽啦巴如何就变卦了？你自个儿就做主了，承诺了这门婚事，也反面我筹议筹议。”
眼看于家两口儿用心在听，老海怪媳妇内心透了些亮儿，接着往下说道，“才刚我说过了，这门婚事，如果搁在我另两个儿子身上，也许我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恳求倷，只是我这三儿子，说真的，我这个当妈的，实在想不出甚么好话来嘉奖他，如果然能和倷家闺女成了亲，管保不会让倷闺女受一点委曲。”
于大头听到这里，眯缝着眼睛，笑着摇了点头，感喟道，“老吴家的，你这些设法，都不靠谱，你想啊，我有八个儿子，再招倷儿子来产业养老半子，这事儿，在外人嘴里，好说不好听呀。
想想这些日子，女儿整天闷闷不乐的那副哭丧的脸，家里一提起要给她另找婆家，她就又哭又闹的，谁敢保，她不会像这吴家的女人说的那样，一时想不开，干出傻事来？
“二百块大洋？”老海怪媳妇倒吸了一口气，多少还是有些不测。
那女人，既明事理，又无能，只可惜好一枝鲜花，插到牛粪上了，如果换了别的女人，说不准，早就让老海怪打死了。
“我是说，”于大头自知方才说话恰当，低声问道，“你不感觉，吴家这老娘儿们，不是普通的娘儿们吗？”
于大头说着，伸手又抓起烟袋，一圈一圈，把烟袋杆上缠的提绳解下，翻开烟荷包，把烟袋锅伸进烟荷包里，挖满一袋烟，点着后，吧哒了几下嘴，待烟袋锅里的烟叶燃起，才深吸了一口，扭过大脑袋，考虑了一会儿，感觉这吴家的女仆人，今儿个是有备而来的，不是等闲说几句牙外话，就能把她打发走的。
“当时我听了，另有些不平气呢，心想一个乡里的娘儿们，如何会那样短长？方才我听她这一番说道，算是真的服了，真的不普通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