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论香（下）
……
顾玙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不由也缓了缓。他瞄了眼时候，便道：“曾奶奶，天也不早了，我家里另有事情，这就归去了。”
“哦，这个是丁皮半两，茉莉一两，甘松一两，鸡骨香一两，菊花半两，零陵二两，外加辛夷半两。”
啧！
“哎，这可不消！曾奶奶您太客气了，真的不消！”
“小四合……”
他一边佩服老太太的灵敏，一边忍不住上彀查了查，然后又吓了一跳：就这么个小玩意儿，售价一万。
我们说合香的奇妙之处，就是用看似无关的质料，来表达一种奇特的神韵。
老太太俄然唤了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过来，手里还捧着个小盒子。她伸手拿过，笑道：“我也没甚么好送的，这份小礼品你就收下。”
老太太说到半截，猛地顿住。
“不急，你甚么时候做好，甚么时候再给我……阿慧！”
很简朴：一朝春尽，花事结束。
老太太攥着香囊，自言自语了一番，似明白了那股淡淡的意蕴从何而来。接着，她又笑道：“小顾，旁人就算晓得了方剂，估计也做不出这清蕊香。”
顾玙能制出空谷幽兰，高绝于世的意蕴。一样的质料，换小我就不必然能做出来。
要晓得，沉、檀、龙、麝被称为四大名香。有种伎俩便是各取等份，将终究分解的一味香品，叫做四合香。
老太太要派车送，他见路程较远，也没回绝。
而这些果壳残料却敢叫小四合，光名字就透着一股赤裸裸的讽刺和对抗。
至于这个香方，明天曾书飞就问过，但他懒得理，那小子的心机明晃晃刻在脑门上。现在他主动奉告，就是因为老太太没有功利性。
“您想要甚么香？”他问道。
老太太开了句打趣，道：“小顾，明天我是真的高兴，感谢你能过来。只是我另有个不情之请，我想求一品香。”
这副姿势也让对方大为赏识，而曾奶奶把那些质料又过了一遍，忽地一怔，奇道：“小顾，你这里仿佛没有沉香？”
顾玙赶紧起家，一个劲的谦让。
“实在香推测处可见，就像您院子里的那棵树，如果树皮天然脱落了，您把它磨成粉，那就是一份不错的松香。”
比如：玫瑰旷达，苏合气烈，二者混在一起就会有铺天盖地的香味。而天木沉寂，香樟籽寥寂，这二者再插手此中，那会是甚么？
“呃……”
这话就太抬爱了，他不免生出一股暖意，道：“那好，您甚么时候要？”
“甚么香都能够，只如果你做的。”
“就像这清蕊香，我明天揣摩了一早晨，都没猜出它的质料。不瞒你说，我学香有三四年，采集了很多好质料，也自认有些体味。但自从闻了你的香，感受之前都白忙了。”
哦奉求！本身只是多瞄了几眼，人家竟然留意到了！
“唉……”
也难怪她感慨，玩香好几年，本日方知流于大要。
“质料无分贵贱，只凭爱好。熏沉香和熏陈皮是一样的，如果非要计算凹凸，那反倒下乘了。”
“合香不是要用……”
“你坐下坐下，听我说……”
话落，她摸出一只香囊，恰是曾书飞买去的此中一只，道：
“哎，你把我说的直努力儿，本身却想走了？这可不隧道！”
顾玙傍晚到此，十点多钟才起家告别。即便如许，曾奶奶另有些不舍，这年青人谦逊懂礼，气度雍和，真真的让人喜好。
老太太耳朵听着，眼睛瞧着，一向沉默不语。好半响，她终长叹一声：“小顾啊，我明天赋是大开眼界了！”
她压了压手，道：“第一呢，我喜好你这个小子，这算见面礼。第二呢，我不能白让你帮手，这也算谢礼。两份礼加一块，你可没来由回绝。”
“这不能说不对，因为有一个流派就是如许，他们按君、臣、佐、辅的体例来合香。沉香醇厚、雅正，能调和其他质料的气性，这就叫君，以是他们常常用到。但另有一些别的流派，就喜好用浅显的香料，结果也非常好。”
为甚么叫玩啊？
“……”
父老赐不敢辞，他再推就虚假了，只得道：“那就感谢您了。”
老太太嘴里念叨着，盯着那几样生果入迷。
顾玙拿着香插左看右看，有点哭笑不得：有这一万块钱，您直接给我好不好？
“兰花？我总感觉这香有股特别的意义，怪不得，怪不得……”
这回他倒没谦善。
顾玙没坦白，直接就把方剂摆出来：“将这些碾成粉，调制糅合，就会有一种近似兰花的味道。”
人间的香料有千百种，味道、性子、品性各不不异。制香师亦有千万人，传承、伎俩、悟性也不不异。
“为甚么要有沉香？”他也愣。
传统香道断层严峻，传播下来的寥寥无几。市道上所谓的玩香，多是商家为了共同土豪和香友，鼓捣出来的只鳞片羽。
就是甭当真，乐乐得了。
你想啊！几十万一株的兰花，十几万一对的核桃，上百万一串的奇楠珠子，谁玩谁特么不乐？
……
顾玙到处看了看，目光停在面前的果盘上。他伸脱手，轻巧的捡了四瓣生果，在案上一字排开，笑道：“荔枝壳，木瓜籽，橙子皮，雪梨滓，这四样晾干打粉，用蜜水搓丸，隔火熏蒸，就叫小四合。”
这还不算完，顾玙又接着道：“您摘些柏子仁，用沸水略焯，浸在酒中密封七天，取出来晾干，用铜炉细焚，就成了柏子香。”.
“把橘子叶捣烂，跟竹片一起封在小罐里，架在火上热蒸。然后把竹片当作香料，在炉中慢熏，闻着暗香又甜凉。”
“比如……”
“比如呢？”对方忙问。
顾玙眨了眨眼睛，恍然道：“曾奶奶，我明白您的意义。像沉檀龙麝这些宝贵香料，自古以来就被推许。现在就更短长，特别是贸易炒作，仿佛不管做甚么香，不加点沉檀就是没层次。您是富朱紫，用的是繁华香，包含您学到的、别人送的、商家保举的，都是繁华香。”
“呵……”
待回到家中，洗洗涮涮，拉拉扯扯，躺在床上才想起那份礼品。成果盒子一开，顾玙顿时傻眼，内里竟然是阿谁葫芦玉香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