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第 130 章
顾三娘在水月庵住下后,最欢畅的要数静慈,她春秋小,一年到头,看到的老是徒弟和师姐两人,现下庵里来了人,每日做完功课,静慈总要来找顾三娘说话。
这尼姑庵中间是佛堂,摆布两边几间配房,院子里栽了一株梅花,这会子梅花开了,庵里透着一股清幽的香气。相互闲谈几句,顾三娘得知这里叫水月庵,只因地处偏僻,庵里拢共也就住着她们师徒三人,徒弟玄安,入了佛门三十余年,给她开门的小尼姑叫静慈,是玄安外出化缘时捡返来的孤儿,另有一个叫埋头,天生是个哑巴,小时候被家里送到水月庵,她们出去的时候,她正在屋里烧炕。
万福点着头,他们现在是隐姓埋名,当着玄安师徒几人的面前,他没有细说,只道:“据称,打头的步队就是蒋大将军,不但如此,另有人说,他娶的公主也上了火线,伉俪二人同心合力,一起势如破竹,眼看都城就要不稳,很多人正拖家带口的往外避祸呢。”
“真的?”顾三娘内心又惊又喜,若动静失实,也就是说安氏一党将近垮台了。
兵戈清楚是件唬人的事,万福却说的眉飞色舞,静慈奇道:“万福哥,兵戈是要死人的,你做甚么这么欢畅?”
万福想了一下,一五一十把所见所闻都说给顾三娘听,他道:“谷城乱得很,到处都是避祸的人,我这些动静,都是听他们说的,这两日,又有人说县城大门要关,任何人不得收支,只怕想到益州去,更加不轻易。”
谁做皇上,自是跟这个小小的水月庵没有干系,顾三娘想的是另一件事,她和吉昌公主分开时,本来说好回长阳,不知吉昌公主怎会去了北边,不过这兵荒马乱的,或许是动静传岔了也不必然。
顾三娘另有话要问万福,当着玄安的面前她不好问出口,只待回到庵里,四下只剩她们主仆几人,顾三娘说道:“除了这些动静,你还探听了些甚么?”
静慈长到十几岁,从未曾出过远门,何曾见过这般风雅的香客,偶尔有些村落人家捐香油钱,左不过是三五个桐板,是以看到她拿出一串铜钱出来,一时都不知该接还是不该接。
这个时候,还是得靠万福这个男人,自从开春,山路就好走多了,为了刺探动静,他经常骑马外出,偶然还会假装樵夫,带一担柴去邻近的州里上卖,可惜镇上都是些乡间人,他又进不了县城,是以并未听到甚么有效的动静。
出不了谷县,内里又在通缉蒋家的人,顾三娘只能和柳五婆等人临时住在水月庵,万福一个大男人,不好收支庵里,因而只得歇在庵外的柴房,隔日,他卸上马车,把行李干粮搬到水月庵,只把马牵上山圈养。
小尼姑听完她这番话,扭头就朝着内里喊她徒弟,不到半晌,来了一个四五十岁的姑子,只见她身形干瘪,穿戴一领洗得发白的素袍,传闻顾三娘是从北方避祸来的,又见她们确切像是一副走投无路的模样,因而嘴里念了一声佛号,说道:“诸位施主,先进屋歇一口气罢。”
还不待玄安说话,顾三娘先奉上一百个铜钱,说道:“不管师太收不收留我们,便是进到佛门,没得空动手出去,这是我和家人奉给佛祖的香油,还请师太不要推让。”
庵里没有牛,干甚么都得靠她们本身来做,顾三娘好几年没做过农活,头两日,她手上磨起几个水泡,被柳五婆好一顿抱怨,直说她放着舒坦日子不过,偏要自找苦吃。
在上山的路上,顾三娘就已想好说辞,到时人家如果问起来,她就说她们一行是北边来的,因着那边产生战乱,她到谷县来投奔远亲,谁想到了以后,发明亲戚早就过世,现在她们回不去,又式微脚的处所,这才过来打搅。
万福赶紧收起笑容,随后一板一言的说道:“安家不得民气,老皇上死了,清楚该太子接着当皇上,他家却把别的皇子扶上皇位,看到他们要败了,我当然欢畅。”
万福一气把水喝干,看着她们说道:“我出去卖柴,听人说,北边太子的人马,将近打到都城了。”
平时,庵里端赖自给自足,偶尔四周乡里的人家也会捐几个香油钱,说是四周,实在也隔了很远,常常站在这个山头,能够看到劈面山里住着人家,可要真正走畴昔,少说也得花上一整日的工夫,是以她们庵里,可贵有人过来。
天变暖后,结冻的地盘渐突变得坚固,玄安师徒几人开端筹办春耕,顾三娘好多年没在地里劳作,种田的技术虽说有些陌生,幸亏并没丢下,玄安带着门徒翻地,她跟着一起帮手,静慈见她有模有样的,笑道:“柳娘子,我看你像个富朱紫家出来的,本来还会种地呢。”
到了这时,顾三娘反倒不急着归去了,外边那么乱,她带着孩子,身边只要柳五婆和万福,谁知会出甚么不对,还不如好好待在水月庵,这里是深山,离着谷城甚远,比内里安静多了。
夏季下雪,玄安师徒数月未曾下山,竟还不知北边在兵戈,那静慈听闻她们背井离乡,不由动了侧影之心,她对她徒弟玄安说道:“师父,我们就收留几位施主住下罢,这么冷的天,叫她们往那里去呢。”
她们几小我干了一全部上午,地里被翻得差未几了,不一时,顾三娘远远看到柳五婆一手提着水,一手抱着小哥儿过来了,她放动手里的锄头,迎了上前接太小哥儿,又号召玄安师太来喊水。
顾三娘看到小哥儿粉嘟嘟的,内心像是喝了蜜似的,当初小哥儿早产,还没满月就害了几场大病,厥后,又跟着她们东奔西跑,总没个安生日子,顾三娘恐怕养不活哥儿,这些日子,她们住在水月庵,庵里清净,加上她和柳五婆悉心顾问,小哥儿的身子越长越健壮,本来瘦巴巴的脸上也圆了几分,静慈每回看到哥儿,都忍不住要逗弄他。
万福憨笑一声,果然就不再开口了。
小哥儿半日没看到顾三娘,这会子见到她,乖灵巧巧的靠在她的怀里,一双又黑又亮的眸子子四周张望。
春意绒绒,日头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顾三娘穿戴一件粗衣,她听了静慈的话,笑道:“甚么富朱紫家,也就这几年才不饿肚子罢了。”
不知不觉,顾三娘在山里住了一个多月,期间,她又给庵里捐了一百个铜钱的香油钱,不久,雪化了,树枝抽出嬾芽,气候一日日阴沉起来,水月庵在深山里,凡是连着好几日,都看不到除她们以外别的人影,有个好处是不必担忧追兵,可内里是个甚么景象,她一样也是两眼一争光。
她们一边安息一边谈笑,就在此时,万福骑马返来了,顾三娘见他满头大汗,一脸焦心,内心顿了一下,万福是个男人,常日一贯避着静慈和埋头,等闲不在她们面前露面,这时他特地过来,必是有要紧事,顾三娘叫柳五婆给他倒了一碗水,说道:“别急,有甚么话渐渐说。”
顾三娘道了一声谢,便跟着她们进屋。
只为免除不需求的费事,顾三娘用心把姓名隐去,跟着柳五婆一起姓,那日她要下地,柳五婆再三劝止,顾三娘却说,当今不比在府里,如果不时端着主子奶奶的身份,真正有些不应时宜。
屋外已是乌黑一片,如果叫她们走,显得不通情面,玄安略微思考半晌,她又见顾三娘面相诚恳,终究点头承诺,说道:“施主如果不嫌弃,就请住下来罢。”
顾三娘深思了一回,看到万福正跟静慈讲着本日听来的传言,便朝着他的头上敲了一记,骂道:“不准把这些世外俗事,拿到师太她们面前来讲。”
路上避祸,顾三娘时候记取财不过露的事理,搬到雾山时,沈拙给她留了一大笔银子傍生,当日仓促忙忙逃出来,顾三娘就把银钱缝到衣裳内里,她只留了些碎银子零用,偶然需得借住在别人家里,大多给二三十个铜钱做报答,需知报酬财死,鸟为食亡,在外谨慎谨慎总没错处。
顾三娘松了一口气,嘴里又连宣称谢。
顾三娘想要在水月庵多逗留一些光阴,故此捐了一百个铜钱做香油,那玄安念了一声佛号,她看了万福一眼,说道:“我佛慈悲,施主遇着难处,我们自是极力互助,只是庵里就我和徒儿三人,实在不便收留男人。”
柳五婆心知顾三娘看着脾气暖和,实则如果盘算了主张,等闲不会变动,她又见苦劝不住,因而顾三娘下地时,她总要跟着一起,只不过,她管家是一把妙手,种田这究竟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柳五婆心知玄安的顾虑,她道:“师太放心,庵里如有柴房,或是放杂物的处所,能让他有个挡风的处所就行,毫不敢打搅你们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