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二嫂。”孙氏谨慎翼翼的望着发怔的吉昌公主,她对劲失色,竟忘了她阿谁二伯不是好人,放着吉昌公主独守空闺,这么些年也不返来看一眼。
不出几日,顾三娘动了胎气的动静,就像是长了翅膀似的飞到都城世家夫人们的耳中,那日顾三娘被逼着给世人膜拜的事,可有很多人当场看在眼里。据闻过后安妃还给顾三娘传了口谕,命她给本身缝制亵衣,需知京里有教养的人家,谁敢这般张狂行事?果不其然,没过量久就有传言,说是当日蒋府的太医换了一拨又一拨,到了晚间,更有人亲眼目睹,蒋府的管家慎重其事的把安妃命人送来的东西,一股脑全归还给安府。
看不透的人,只当这些是内帷里无伤风雅的小事罢了,看得透的人,发觉此事模糊是剑指当今圣上,公然,隔日就有朝中一本性朴素重的老谏官上折给靖文天子,先是将安妃大肆攻讦一顿,骂她气度局促,恃势凌人,难当后宫嫔妃的榜样,这老谏官还给天子写了一遍情真义切的规劝书,他不但苦劝靖文天子要阔别安氏如许的妖妃,文章末端还劝道,妨贤嫉能,御下蔽之,而不忧其有害于圣政也。
话是这么说,那仆妇还是回身进屋去给顾三娘传话,蒋中明看了沈拙一眼,又一语不发的收回目光,他身子不好,桌上摆的饭菜倒有一半是要忌口的,若不是遇着家人聚在一起,他常日都是和他们分开用饭。
有旺家的笑道:“皇上说,我们家大爷表里兼修,是个可贵一见的贤才,要任命他做国子监祭酒的职务。”
“还早呢。”进屋的是沈拙,他轻笑一声,对着顾三娘说道:“要想做这个国子监祭酒,三今后我需得吵赢十六小我才气算数。”
仆妇传完话后,孙氏冲着顾三娘眨了几下眼睛,她笑着说道:“大嫂,大伯对你可真体贴呀。”
孙氏嘴里害臊的‘嗳哟’一声,脸上飞来一片红霞,一旁的吉昌公主冷静看着她二人,不免有些苦涩,她与蒋镇言分开两地,蒋镇言又是个冰脸冷情的人,任凭她苦苦等待多年,也暖不了他的心肠,想到她背井离乡远嫁都城,到现在还是孤零零一人,吉昌公主内心忍不住带了几分凄苦。
不提内里的纷争,蒋家自是一片喜气洋洋,顾三娘有孕,不但沈拙喜出望外,就是蒋中明的脸上也可贵挂上笑容,他和沈拙各故意结,虽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二人却很少打照面,蒋中明跟儿子不亲,隔代的孙子他还是非常爱好的。
屋里的人都道靖文天子是在成心难堪,顾三娘却回想起刚进蒋府,御哥儿偶然翻到沈拙的书,他最善于的仿佛就是跟前人隔空吵架。
顾三娘一头雾水,她问:“这又是个甚么事理,仕进还要吵架?”
沈拙看出顾三娘的苦衷,叫她不必放在心上,只要好生安胎便是,这日,蒋中明打发人请来沈拙和几个儿媳妇一道用饭,他和沈拙一席,顾三娘她们几个女眷在里屋安坐。
府里好久没有丧事,蒋中明交代管家的吉昌公主,只如果蒋府的家人,每人多赏三个月的月钱,东院再拨几个得力的仆妇服侍,顾三娘本来没感觉如何样,但是孩子都没生下来,府里就如此大张旗鼓,每日还另有太医上门请脉,她又何曾经历过这些?故此整小我不免有些坐卧不宁,唯恐出了闪失,到时没法跟蒋家和沈拙交代。
里屋有孙氏和小叶子,几个妇人说谈笑笑非常和乐,蒋中明和沈拙这父子二人,用饭时互不相干,几近没有说话,用到一半,仆妇端来一盘炭炙驴肘,沈拙随口对上菜的仆妇说道:“跟大奶奶说一声,这东西让她少吃。”
孙氏握着顾三娘的手,她笑着说道:“这下好了,大嫂加封诰命是迟早的事。”
蒋中明不紧不慢的说道:“京中的几位公侯接连上折子推举你,再加上前些日子的风言风语,他如何还能静下来炼丹。”
只说蒋中明他父子二人去了,留下几位女眷惶惑不安,屋里的残席早就撤走,吉昌公主命人守在外甲等待通传,过了半晌,有旺家的进到屋里,顾三娘看她脸上带着忧色,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她问:“不知皇高低的甚么旨意?”
早在得知沈拙续娶的女人出世卑贱时,安妃内心便有些五味杂陈,她自知与沈拙伉俪缘份已尽,但是都城数不清的公侯蜜斯,他娶谁不好,偏要娶一个孀妇,难不成蒋家大奶奶的位置,阿猫阿狗都能做得?
他们这一支子嗣薄弱,小辈儿里就一个御哥儿,还被沈拙改了姓氏,迁出族谱,吉昌公主和蒋镇言结婚多年,见面的次数并未几,又何谈子嗣,至于蒋锦言和孙氏,他们伉俪是新婚,蒋锦言又被打发到长阳去了,孙氏没有好动静实属普通,眼下顾三娘俄然传来喜信,吉昌公主和孙氏两人也替她欢畅。
可巧那日宫中宴客,安妃一眼就认出顾三娘身上佩带的金饰,这自是又勾起一桩陈年旧事,本来,当年安氏刚嫁进蒋家,有一回,她和沈拙一起盘点沈氏的遗物,看中了那套碧玺金饰,谁知沈拙推说是母亲生前的爱物儿,不肯送给她,这倒也罢了,为甚么当今顾三娘却戴在头上?莫非她还不如一个孀妇?何况这女人不懂尊卑礼法,她如果不经验她一下,难道大家都能欺到她头上。
宫里到处是耳目,安妃被靖文天子斥责禁足,很快就传至各府,那安家不得临时收敛锋芒,不敢再给安妃招眼,且非论内里的闲言碎语,单说安妃,虽说被禁在宫内,到底是靖文天子心尖儿上的爱人,宫里一应的吃穿用度并无人敢刻薄,只是她这半生,顺风顺水惯了,本日却栽在顾氏这个乡间女人的手里,凡是想起这些,就不由叫她肝火中烧。
独一叫她猜想不到的是顾三娘竟怀了身孕,可爱沈拙涓滴不怀旧情,害得她颜面扫地,还落得被皇上禁足的境地,只要想到这些,安妃更加恨毒了顾三娘。
“老爷,香案摆下来了。”蒋中明的长随站在门外回话。
顾三娘等民气头一惊,她们几个妇人面面相觑,谁也顾不得再理睬刚才的谨慎思。
仆妇笑道:“厨房里早就叮嘱过了,有单做给大奶奶的吃食。”
“看来皇上是要让步了。”沈拙说道。
顾三娘用心瞪了她一眼,说道:“锦三爷对你不体贴?这才走了几日,就隔三岔五的寄家书返来,叫你念给我们听一听也不肯,里头到底说了些甚么蜜语甘言呢。”
靖文天子看完这篇谏书,立时气得暴跳入雷,若不是有人拦着,那老谏官早就人头落地,胆敢说他妨贤嫉能,他妒忌的是谁?这贤达又指的谁?
蒋中明微微点头,他换了官服,便和沈拙一道前去外院接旨。
屋里欢畅的氛围淡了下来,孙氏暗自悔怨不已,正在这时,从外间传来一阵动静,吉昌公主问道:“出了何事?”
这场风波传到最后,垂垂就有些变味儿了,都城里的权朱紫家,哪个不知安妃的秘闻?她这般热诚蒋家至公子的后妻,可不就跟内院那些争风妒忌的妇人一样,但是,安妃要妒忌,也该跟三宫六院的那些嫔妃们去掐尖儿要强,这一不留意弄错工具,是要将靖文天子置于何地?
这倒不怪顾三娘没有见地,就连沈拙接了圣旨也是啼笑皆非,眼看朝中保举沈拙的呼声越来越高,靖文天子那里还能假装视而不见,刚巧安妃在这个时候授人以柄,兼之前几日谏官的折子一经流出,逼得靖文天子不得不下了这道圣旨。
此时,传旨的寺人已进了蒋府,蒋中明放动手里的筷子,他和沈拙互视一眼,两人多少猜到圣旨的来意。
只不过,要让沈拙轻巧巧的做了国子监祭酒,靖文天子又心有不甘,故此,他以沈拙经历空缺为由,在三今后设台辩论,只要沈拙赢了,方可退隐为官,如果输了,从今今后再不准任何人提起这话。
不一时,有个媳妇子出去回话,她说道:“圣旨来了。”
孙氏惊奇的说道:“一小我跟十六小我辩论,我的老天爷,这可如何辩得赢?”
谏官言者无罪,靖文天子如果然把讨人嫌的老匹夫杀了,他倒落了个犯颜切谏的隽誉,乃至于还坐实了他妨贤嫉能的臭名,终究受益的倒是背后阿谁沈拙,靖文天子杀又杀不得,内心的火气只得往外撒,首当其冲的就是始作俑者安妃。
顾三娘方才进府没多久,并未传闻过吉昌公主和蒋镇言之间的纠葛,这会子看到吉昌公主满脸冷酷,心知此中必有内幕,只是她不便相问,因而也跟着一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