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奶娘
如许一老一少大雪天来到,也不知那裴三到底做的甚么筹算。姜采青微一打量之间,魏妈妈给她和周姨娘福身见了礼,周姨娘竟忙的站了起来,也给魏妈妈还了一福。
“老奴我晓得,晓得,今晚就让我给青娘子守夜好了。”柳妈妈说道,“青娘子早些时候想吃烤红薯来着,这东西熟得慢,先让它烤着,我再去拿些花生来烤了吃。”
姜采青心知来的必然不是裴家兄弟,不然守门的家仆们哪敢叫他们外院候着,早请到厅堂当祖宗去了。估计是裴家的仆人管事之类。
魏妈妈接口道:“的确太冷了。这屋里放两个火炭盆,记得门窗要留些裂缝透气,屋里必得有人守夜照看,怕火炭烧得太旺,屋里气闷可不可。”
姜采青便招手叫福月过来,拉着她的手,细看便真觉着她一双圆杏眼有些板滞,小面庞红润细滑,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小巧的青玉葫芦坠儿,葫芦谐音“福禄”,看来这孩子固然脑筋不灵光,却必然很受心疼的。姜采青微浅笑道:“你叫福月?这名字可真好,是个有福分的。”
姜采青内心觉着有些好笑,魏妈妈一来,柳妈妈竟如许殷勤无能了。她瞥了一眼魏妈妈,见魏妈妈端坐那儿,低眉垂眼,本分守礼,底子没存眷柳妈妈。这两位妈妈就不是一个层次一个部分的,估计也没有甚么比如。
“这段日子好多了,夫人一传闻青娘子有孕,竟多吃了半碗汤呢,加上谨慎将养,总算是安康了很多。夫人一向说娘家这边没个长辈照看,担忧青娘子年纪太轻,跟前也没个老道的人,怕孕期照顾不全面。这番打发老奴来,临行时给老奴发了话的,说如果青娘子不嫌弃,就让老奴留下来服侍青娘子好了。”
柳妈妈忙忙地走了,姜采青想了想又叮咛道:“雪锦,你去给魏妈妈安设住处,我看……东配房不是空着两间吗,就安设在东厢好了。”
姜采青号召魏妈妈靠近火炭盆坐了烤手,又叫花罗倒茶。魏妈妈谢了后侧身坐在矮凳上,喝完一盏热茶才笑道:“这天冷的。昨儿一早来的时候,夫人还担忧天不好呢,叫我们尽早赶路,谁晓得这场大雪偏是叫我们赶个正巧,离镇上另有十几里路呢,眼看着雪就下起来了。”
翠绮在前边带路,花罗在侧后陪着,背面竟还跟了一个六七岁的小丫环,那位魏妈妈风雅却又不失恭敬地迈过门槛,先给姜采青福身一礼,又冲周姨娘福了一福。
“夫人安好?”
裴家来人了?可真是时候,这大雪纷飞的。
“这名字还是夫人赐的呢。”魏妈妈道,“福月,还不从速给青娘子叩首。”
再看她身后跟着的小丫环,莲花红的镶边短袄,豆绿棉裤,梳着双丫髻,打扮模样是个丫环,衣料却都是很好的细棉,要说是小富人家娇养的女儿也有人信。
“那就谢青娘子收留了。”魏妈妈拉过身后跟着的小丫环,“这是老奴的侄孙女,名叫福月儿,她爹娘原也是裴府的家奴,她亲娘难产死了,夫人不幸她,就让我留在跟前养大,整日里就跟我随身的影子似的。这孩子约莫难产时候憋的,天赋有些呆傻,话也说不清楚,这番老奴来,无法把她也带了来,平常也能打杂逗闷子的,求青娘子赏她口饭吃。”
难产憋的?约莫就是缺氧导致轻度脑瘫一类的吧。
姜采青倒不鄙吝一个福身,可这当代她还没整太明白呢,该施礼不可要被骂,可不该施礼你行了礼,怕要被人讽刺轻视的。
恰好她又是裴三的奶娘。姜采青内心拿不准,一时也不好多问,便忙说道:“魏妈妈快不要多礼,夫人是张家活着上最亲的长辈了,到处挂记我们,还替我想得如此全面,真叫人满心感激。魏妈妈能来帮我,实在是我的福分。”
本来这位魏妈妈竟是裴三的奶娘?姜采青心说,要真是裴夫人张氏叫她来奉侍本身,那张家这位老姑母还真是非常正视她的“身孕”,毕竟是娘家撇下一缕血脉。可要真是张氏叫来的,那……裴三的这招瞒天过海,只怕是饺子煮破皮――要露馅了。
说完魏妈妈一回身,恰刚好扶住了姜采青的手臂,殷勤说道:“青娘子快快坐好,也敢劳你起家,可折煞老奴了。您怀着身孕的人,身子贵重,做甚么都要谨慎在乎的才行。”
“四个保护,一其中年管事,骑马带了两辆车子,说是特地护送一名魏妈妈来的。”
“今晚雪下得大,天如许冷,老奴揣摩给青娘子多添一个火炭盆,怕她冻着不是!这会子先烘着,等青娘子早晨睡觉的时候,床铺就该热乎了。”
“这如何敢当,福月,快谢青娘子犒赏。”魏妈妈也不急着推让,福月听了便咧开小嘴一笑,有模有样地给姜采青福身一礼,靠在魏妈妈腿边蹲着烤火。
也没等她踌躇,只见魏妈妈忙的上前一步,虚扶了周姨娘一把,说道:“老奴如何敢当,周姨娘快坐。”
马这东西,看起来速率很快,特别是影视剧里那千里良驹、汗血宝马甚么的,镜头一闪就跑出半座山。可这里头有一个题目,马儿毕竟是植物,是活的,它要吃草,要歇息,马的短时速率能够缓慢,但骑过快马的人才晓得,马儿飞奔二非常钟就该累得喘气了――从这个角度讲,马压根比不上自行车。有人说哪能这么慢啊,人家当代另有八百里加急呢!八百里加急那是日夜兼程,当代又没路灯,夜里头骑马赶路,出事儿就跟三餐一样普通。并且人家当代的朝廷还养着驿站呢,驿站做甚么的?歇息,换马。告急奏报为了节流时候,马和驿卒一块换,连人喝水用饭的时候都省了。
“柳妈妈,你想的倒是细心。”周姨娘说道。
“来的甚么人?”
“哎,快不消了,地上冷。”姜采青拉着福月的手,毕竟是风雪里赶了半天的路,那小手冰冷的,姜采青便把她小手拉过来凑在火炭盆上烤,一边说道:“看你冻的,快烤烤。花罗,我记得我柜子里有一匹翠绿的软缎,那色彩小女娃穿戴都雅,找出来给福月做件衣裳穿。”
魏妈妈说着,便又站起来躬身一福,说道:“也不知青娘子会不会嫌弃老奴粗笨,老奴是个没用的,幸亏这些年一向在夫人身边服侍,有些奉侍妊妇和婴孩的经历,夫人当年怀两位公子的时候,也都是老奴贴身奉侍,三爷还是老奴奶大的呢。青娘子若不嫌弃,老奴定当忠心为主,经心折侍。”
传闻沂州离这儿也就三四百里路程,感受并未几远,放到当代,开车两个小时,可这毕竟是当代,单骑快马的话当天能到,魏妈妈她们坐着马车竟走了两日,幸亏这雪才下的发面饼厚,如果再下的大些,怕是今晚入夜都到不了。
姜采青见这魏妈妈约莫五十岁不到的模样,跟柳妈妈年纪相称,里头是秋香黄的袄子和下裳,外头穿了黛青的方纹绫褙子,圆髻上端端方正插着一支镶玉雕快意的素银长簪,这一身打扮风雅却又不失本分,衣料也都是好的,看来必然在裴家仆人跟前非常得脸。
以是呀,姜采青深觉得,那古道西风瘦马,一天能走个百十里就很不错了,是够断肠的。
“既然有药材,怕落了雪受潮,先苫一下吧。外院也有泊车的棚子,再盖上油毛毡,必定稳妥的。”姜采青就叫柳妈妈,“柳妈妈,你去前院说一声。”
“魏妈妈一起辛苦了,快坐下暖暖手。”
来了个妈妈?还摆这么大阵仗?姜采青略一沉吟,便叮咛翠绮和花罗去迎魏妈妈到后院来,叫曹管家把其他侍从请到前院安设。
西配房住的菊姨娘和棠姨娘,东厢就只绢姨娘住了两间。家中丫环仆妇都是住在背面后罩房的,姜采青现在觉着,魏妈妈祖孙俩还是安排在东厢好了,归正屋子空着也空着,这后院已经够冷僻了。
柳妈妈公然拿了一小篮子花生来烤,福月便坐在火炭盆中间翻烤那些花生、红薯,非常用心的神情。魏妈妈瞅瞅外头的天气,大雪天本来就阴沉,天气竟已经挂黑了,魏妈妈起家对姜采青说道:“禀青娘子,夫人给您捎了点东西来,主如果些补品、吃食和药材,车子放在外院呢。眼看这雪一时半会也停不了,您看是叫人先搬出去存放,还是先把车子苫好,等雪后再搬?”
不管如何个秘闻,先留下吧――话说长辈给你送个下人,那绝对是体贴犒赏,也没有你留不留的余地呀。并且这位魏妈妈也不是平常的下人,也不能真当她是家里奴婢一样使唤,还必须得敬她三分的。
柳妈妈和赵二家的合力抬着一个火炭盆出去,先放在里间床前,回身出去,很快又返来,左手抓着火钳和竹筷,右胳膊抱着一个竹簸箩,竟从簸箩里头取出几个洗洁净的红薯,谨慎放在火炭盆边上烤着。周姨娘见了便笑道:“柳妈妈,你这忙里忙外的,做甚么呢?”
瞧她这事儿干的!周姨娘还了礼,叫姜采青行礼还是不还呢?要说魏妈妈,再如何样也是裴家的下人,裴张两家是至远亲戚,她们作为张家的仆人,提及来也不该给个下人行礼的。不过――姨娘到底是主是奴啊?
姜采青这么一叮咛,雪锦仿佛有些惊奇,悄悄觑了姜采青一眼,忙应了一声“是”,从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