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良木

才将玉佩找出给了沈喧，方嬷嬷就差春林知会了冬梅一声，让她动手筹办沈容巳时三刻去玉书斋读书的事情。

“五女人！”高先生用力敲动手中的戒尺，收回清脆的声响。

沈容正盘坐在西次间的炕上，小手支在黑漆彭牙小几上，眼扫过石龙纹方砚，又落到她刚写的两张大字上，刚才松了放手，就是个眨眼的工夫，就见冬梅绕过外室的屏风，穿过珠玉帘子走了出去。

“那就筹办筹办罢。”说着她坐到了炕沿边。

“啊？”沈琳红着脸下认识应了声，自知讲错，再看高先生神采乌青，忙看向沈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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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沈琳气的牙痒痒，本来红着的小脸就更红了，就如同在沸水中煮了普通，支支吾吾，哼哼唧唧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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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三十二三的年事，面貌端方，出自书香家世，学问不低，婚嫁没几年，却和离出了夫家，后又家道中落，这才展转到了沈府讲授。

桑枝这会儿在东次间将乌木鎏金宝象缠枝床清算了出来，换了床大红锦绸面的被褥,又将月红色棉细纱帐子换成了银条纱帐子。

背面的沈琳见沈容与沈英交好，撇了撇嘴，想到了娘亲交代的话，“容姐儿是在你二叔二婶手里捧着长大的，同岚姐儿分歧，你二叔在我们沈家又是最有出息的，今后指不定还爬到甚么位置呢，英姐儿都晓得鸟择良木而栖，就你是个傻的，这不是容姐儿也去玉书斋念字了，趁着这个机遇，你多和她说话会，姐妹几个，多说说，天然就熟络了。”

她踱步走到二排起左手边的书案，指尖悄悄在案面上游移，忽而上首传来一道浑厚的闷声，惊了她的神。

被挡在前面的冬梅有些费解，正要持续开口，却被沈容突如其来的一记眼神给震住了，拿出一半的银裸子堪堪顿住，她脑筋转的快，稍顿了会，就明白了沈容的意义，忙收回了手。

冬梅揪着眉头回声，想到女人是最不喜读书认字的，先前一到认字的点，女人不是称病，就是去赵老爷府上小住，冬梅硬着头皮开了口，“女人巳时三刻就该去玉书斋了，到了玉书斋，还能和几个姐儿们一起说说话，女人才返来，恰好借着此次机遇，和姐儿们靠近靠近。”

每逢春秋两季，高先生便让她们在院内读书，以是才在院内设了几个书案。

“这…但是三女人？”

沈容一听这话，就晓得冬梅是过来催她去玉书斋的，她嬉笑着，仰着张小脸说：“方嬷嬷过来了？是不是说了去玉书斋的事。”

沈英却胡乱的低了眼，就当没瞥见似得。

正筹办取出银裸子办理一翻，却被沈容挡在了前头。文人之士，学的是个高雅，最见不得这些铜臭味。上一世冬梅也是塞了高先生些银裸子，不料却触了她的眉头，当下就将冬梅说了个狗血淋头。

但那以后，她是做甚么错甚么，没少在高先生这刻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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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锦林院去玉书斋有一段脚程，穿过三房，四房的院子，绕过水榭阁楼，还要再向东走几里，过一个小南桥，方在竹林翠掩间暴露玉书斋几个行书大字，这三个字应当是高先生新提的，牌匾上的黑漆都是新的。

但这会儿还是在阁房里上课的。

沈琳咬了咬下唇，她但是祖母最心疼的孙女，凭甚么让她先和沈容说话，她一向冲突着，就连课上高先生让她读《女戒》，她都没闻声。

冬梅探头看了眼小几上的纸张，不由点头夸奖道：“女人的字越来越都雅了，这要让高先生瞧见了，可要夸我们女人的。”

天越暖，沈容就不能再到炕上睡了。

阁房旁坐的沈英都吓得回了神，坐直了腰身，不敢有一丝懒惰。

冬梅在前面应着：“是我们三女人，今后还望高先生多多担待些。”

她踏进玉书斋的前半个院子，看着院内摆放的几个书案，上面打扫的一尘不染。

说话的工夫，沈英与沈琳也到了。

沈英在院中瞥见沈容，喜上眉梢，欢畅的走近，声音拔高：“三姐，你过来如何都不与我说，从锦林……”

高先生一声轻咳，沈英当即收住了话头，犹站在刀刃上，绷直了身子，只得冲沈容眨了眨眼，面上却不敢大笑。

想到上一世的事情，她浑身打了个激灵，睁着双黑葡萄似的眸子，恭恭敬敬的开了口：“高先生，不晓得四mm，与五mm学到那里了，我怕我跟不上她们进度。”

冬梅闻言，大喜，却也不测，这一次三女人竟然没抱怨，看来真的是长大了，她欣喜的想着，忙弯身给沈容穿好了绣鞋。

她抬眼，鲜明入目标是一身材高挑，脸盘圆润，穿戴丁香色素面短袍，眉正眼清，薄唇微抿的妇人。

但沈老夫人对高先生仍旧非常的恭敬。这罢，高先生敢有所不避的惩罚几个姐儿们。

玉书斋背面是一片翠竹林，翻过这翠竹林，便是平阳大街的后街。

高先生见沈容不遁藏她的眼神，不是胆怯脆弱的性子，可贵暴露半抹笑意来：“听老夫人说三女人刚读完《女戒》，四女人与五女人也将将开端读《女范捷录》，三女人这个无需担忧。”

沈容又是个暴躁的性子，忍不住抱怨，闹到最后高先生说甚么也不肯收她，还是娘亲与大夫人出面，好说一番，高先生才碍着老夫人的面子承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