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七十六章 人死灯灭
李夫民气下刚一阵冲动，脖颈上却俄然传来一阵刺痛。
有个庞大的身躯终究走到她身边，厚重的脚步声，粗重的喘气声，浓烈的腥味劈面而来。
她几近能闻到刀锋上烈酒的味道，带着肃杀和冷厉。
她突然感到一股晕眩，然后是身材的失衡和倾落。
是太子害了李家，害了她的父亲母亲，让她族兄弟被屠尽，让她的姐妹们沦为被人戏耍的仆从。
人死如灯灭。
一个刽子手大汉朝刀上吐了一口酒，见跪在那边的一个男人瑟瑟颤栗，大笑道：“小兔爷，别怕。”他划了一个手势：“手起刀落，行动快点，不疼的。”
李夫人领着女眷跪在背面。等男人斩杀完了，才轮到她们女眷。李夫人被蒙着眼，看不见任何人，只听获得四周人潮喧哗，手里握着的佛珠缓慢念着。
“砰――”落地声在耳边清楚可闻，头上的黑布脱落。
丽妃俄然伸手抓住了吴尚宫的手臂，脸上蓦地出现一股潮红，眼底锋芒划过：“你再说一遍。”
丽妃闭上眼，面庞悲戚，眼角滑落一滴泪，她抚上脸，埋在被窝里，无声地嘶吼――她的族人，全被屠尽了。
那男人满身一抖，已经尿了。
陈尚宫听着吴尚宫对丽妃娘娘说的话，莫名的心惊肉跳。只是丽妃这幅模样，毕竟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从速安抚道：“娘娘，该吃药了。”
刽子手们执刀上前，顺次拔牌，李夫人在一片黑暗中，听到邢台上有甚么东西滚落，百姓轰然收回一阵喝彩。
她凑在丽妃耳边，轻缓道来：“以后冒出的刘家和李家的罪证，都是太子一手安排，可惜老身无能，没有证据，陛下被太子殿下蒙蔽，才下旨将李家满门抄斩。”
御丞尚宫吴慧如就在这个时候走进殿内，瞥见陈尚宫怀里已有死意的丽妃，径直来到床前，狠狠给了丽妃一巴掌。
丽妃在床上展开眼，未着粉黛，神采惨白，眼睛红肿，肥胖得皮包骨头，如枯萎的花朵普通，落空了柔滑的容颜。
一个小宫女仓促跑出去，跪在地上：“娘娘，陛下下旨，赦免了李氏女眷，没入掖庭为奴。”丽妃展开眼，一口气没喘上来，呛得咳嗽起来，死死抓住陈尚宫的手臂：“我娘呢？我娘没事了？”
她仿佛听到了，从宫门别传来的模糊的钟声，支起家问坐在床边的陈尚宫：“甚么时候了？”她的声音嘶哑，已没有昔日的圆润清脆。
吴尚宫反握住丽妃的手：“娘娘，您先养好身材，你另有安然公主，你另有皇二子，他们都希冀着您。”
丽妃这回极其听话，没有像平常普通癫狂撒泼，就着陈尚宫的手，将宫女端上来的药一口饮尽。
丽妃目光发直，喘着气，不知是气的还是恨的，胸脯起伏不定，让人看着惊心，喃喃的声音中含着莫名的执念：“是太子……”
李家的女眷们齐声抽泣，悲喜订交。李夫人缓缓吐出最后一口气。
李夫人一个用力，佛珠的绳索被生生扯断，一粒一粒掉落，掉在邢台上，收回噼里啪啦的撞击声，滚落在越加黏稠的血河中。
如绘宫主殿，殿前门可罗雀，宫人们行迹少见，昔日热烈繁华的气象不在。
中午三刻到了，阳气最盛，骄阳当空，重新照下，让人昏昏欲睡。
从各地调来的刽子手也只要几十个，体格庞大，坐在一旁，有的喝酒壮胆，有的磨刀霍霍，神采冷煞狰狞。
李夫人没了，谁来带领李家重振繁华。余下来的女子，压根熬不过掖庭的磨难。
吴慧如的声音降落：“我们来日方长，不焦急。”
那小宫女游移了半晌，叩首道：“圣旨去的晚了一步，李夫人……已接受刑了……”
丽妃不知是被这一巴掌还是被吴尚宫的话激起了买卖，哑着声音说道：“你说甚么？甚么大仇？”
监斩官站起家，宣布：“行刑。”
世人都被打懵了。
药效披发，有安神明思之效，药味极苦，丽妃咬牙忍耐，仿佛脱胎换骨普通。
吴尚宫的声音垂垂悲忿：“明天，太子殿下在朝上为李家女眷讨情，倒是想踩着李家，落得一个好名声，真是要将李家吃干抹尽他们才调休。太子殿下早不讨情晚不讨情，为何恰好明天讨情？就是想等着李家受刑，李夫人才……没比及圣旨”话音未落，吴尚宫已经痛哭。
监斩官坐于台上，手握朱笔，只等时候一到，勾画册子上的名字――每勾一个，刽子手就斩杀一个。
如绘宫又是一阵兵荒马乱，但是如许的日子，谁又敢出去请太医啊。陈尚宫掐着丽妃的人中：“快，拿杯水来。”小宫女从速倒了一杯水，陈尚宫含了水，朝丽妃娘娘喷出一口，溅了她一脸。
丽妃尖叫了一声，昏了畴昔。
从很远的处所，俄然传来一阵嘶喊，夹在百姓的喝彩声中几不成闻。
有甚么湿热的液体溅在她脸上，前面的人一个个倒下，浓烈的血腥味越来越重。
吴尚宫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是太子殿下害了李家，暗害玺王殿下嫁祸李家的奶娘，恰是太子所派。”
吴慧如紧紧抓着丽妃的手：“娘娘，夫人走之前，千叮嘱万嘱托，让妾身好好庇护您，大仇未报，您就这幅模样，让夫人地下亡魂难安啊。”
丽妃在满脸水渍中缓缓展开眼，一言不发，眼泪都已经流尽，仿佛朝气又少了一分。
“刀下留人！圣旨到！”
李夫人面前一亮，倒是一片血红，满地的血水，似要淹没她。她微微伸开嘴，冷风穿肠过，脖子冰冷砭骨，她一动都动不了，耳边传来的声音越来越清楚。
――“圣旨到，赦免李氏女眷，没入掖庭。”
吴尚宫凑到丽妃耳边，低低道：“是太子害了李家。”
陈尚宫见丽妃醒过来，扶住她，唇畔嗡嗡颤栗：“娘娘……中午了。”
百姓突然哗然，俄然又一片死寂。
她拉住吴尚宫的手，低低道：“御丞娘子，灭族之恨，幸得您提点，不然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求您，助我一臂之力。”声音虽沙哑刺耳，毕竟有了一丝丝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