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零章 绕梁
霍轻舟佯装松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还好是位公子,如果能够交友,真乃三生有幸也。”
如烟和如雾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刚好听到霍轻舟说的最后几句话,两人又相互看了一眼,这一次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
院子不大,但是打扫得干清干净,影壁上画着青松迎客,墙边还搭着花架,想来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小院里也别有一番风景。
如烟不悦,这老头子是不晓得自家大爷是甚么身份,他们是霍家的人,在都城里非论走到那里,都要给他们几分面子的。
霍轻舟自是不晓得内里的事情,他信步走了出来,便看到坐在灯光下的那小我。
“公子谬赞,鄙人忸捏。”
他们的大爷,一贯都是抬着下巴说话的,大爷目下无尘,别说是吹笛的,就是上一科的状元郎,大爷也没放在眼里。”
正在这时,笛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吹得竟是《四段锦》。
他细心辩白笛音的方向,终究,他转过身去,向着十字路口的另一条路疾奔而去。
笛声垂垂停歇,霍轻舟如梦方醒,他抚掌说道:“余音绕梁,余音绕梁啊,鄙人只听过古筝弹奏的四段锦,却没有想到,改用笛子吹奏,却别成心味,编曲之人甚佳,吹笛之人更佳,好曲,好笛,妙哉妙哉!”
他们也听到了笛声,他们也一样想起伴计说过的话。
如烟和如雾不放心,也要跟出来,却被那老者拦在门外。
半晌以后,那老者便兴冲冲地折了返来,对霍轻舟道:“我家公子传闻惊扰了路人,非常自责,让老朽请这位公子出来,喝杯茶暖暖身子。”
轻舟公子兴趣遍及,擅丹青、懂乐律,小时候他不但学过古琴和洞箫,也学过笛子,只是没学多久,他便又迷上制壶,把笛子扔到一边了。
两人不敢游移,也追着霍轻舟跑了畴昔。
他站起家来,向前走了两步,大袖飘飘,好像瑶池中御鹤的仙童,可那清雅之极的气质,却又有魏晋名流之风。
那是一个少年,一袭石青色的家居道袍,宽衣大袖,头发没有束髻,乌黑稠密的长发披垂脑后,如同冠玉般的面孔被烘托得更加洁白。
一曲已尽。
如果长得欠都雅,不管才高八斗,还是八斗才高,霍至公子全都懒得理睬。
如烟和如雾忍不住摸摸本身的脑门,若不是亲眼看着霍轻舟从堆栈里出来,他们必然会觉得说话的此人不是自家大爷,自家大爷如何会说出如许一番话来,不但不会说,如果让他听到有人如许说,他不但会笑破肚子,还会大肆讽刺,不把说话的人和被夸的人挖苦得钻到地洞里,他是不会甘休的。
霍轻舟微微张嘴,面前的少年太养眼了,非论男女,霍至公子就是喜好都雅的。
如烟和如雾眼睛都看直了,如烟都想过来摸摸霍轻舟的额头,看看自家大爷有没有发热。
老者没有说话,只是摇点头,一条胳膊拦在他们面前。
常日里霍轻舟喜好独来独往,是以,固然这些日子霍轻舟常常和霍九见面,但是如烟和如雾却并不熟谙张亭,他们并不晓得大爷探听的那位小厮是哪家的。
如烟二话不说,上前一步便去推那老者的胳膊,但是不管他如何用力,那条胳膊就像是一根铁臂纹丝不动。
如烟陪着笑容,对老者道:“我们哥俩是公子的侍从,向来不会分开公子半步,还请老丈让我们出来。”
《四段锦》顾名思议,分为四段,每一段意境分歧,而屋里人吹的便是第四段,一扫方才的哀怨空灵,笛声欢畅,带着世俗的炊火和喧闹。
霍轻舟眼露忧色,对老者施了一礼,雀跃得就像个刚进城的乡间小孩:“那太好了,多谢老丈,还请您前面带路。”
但是霍轻舟却不想立即去四时堂了,他的重视力都被那笛声吸引,这笛声如有魔力,吸引着他想去一探究竟。
霍轻舟停下了脚步,四时堂就在前面,从这里看畴昔,能看到门前影影绰绰,开药铺的都是日夜不歇的,即便是宵禁,巡城兵也不会去药铺里管三管四,何况通州这类小处所,宵禁也只是做个模样罢了。
这是一条巷子,冷冷僻清,巷子的两旁都是人家,没有高门大户,全都是低矮的小院,一看就是那种一个院子里住了几家人的屋子。
霍轻舟抱拳,道:“鄙人行路之人,忽闻府上笛音奏曲,冒然叩门,还请老丈包涵,叨教吹笛之人但是老丈?”
如烟和如雾好不轻易才追上他,却见自家大爷又往岔道上走,两人相互看看,都从眼睛里看到了担忧。
他们跟着大爷这么久了,还向来没有见地大爷如此客气如此谦善。
霍轻舟叩响了门环。
就在他叩响门环的一顷刻,那两扇陈腐的大门便从内里推开,一个斑白头发的老者站在月光下。
自家大爷是吃错药了吗?
老者笑了,笑得慈爱,他道:“这位公子真是清雅,若不嫌弃,可否容老朽去禀报我家公子呢,或许我家公子也想与您交友。”
霍轻舟还是第一次听到《虞美人》的笛曲。
这时,他们听到屋里传来一个声音,一个也如这笛声普透明朗动听的声音。
说到这里,他乃至还夸大地搓搓手。
固然如此,他还是能够听出这个吹笛的人造谐极高,特别是这首曲子。
霍轻舟在一座小院前停下了脚步,而那笛声也停了下来。
出乎想像,这座小院并不是想像中的大杂院,看上去应当只住了一户人家。
但是现在,他们有些担忧,大老爷不知去处,大爷不急着找大老爷,反而跟着那笛音走了。
带路的老者悄悄撩起门帘,霍轻舟走了出来。
老者浅笑:“无妨,想来公子也是雅人,老朽不懂乐律,这吹笛的是我家公子。”
“那自是再好不过,还要劳烦老丈。”说着,霍轻舟竟然向老者拱了拱手。
霍轻舟站在门外,隔着绣了雪压青松的门帘,他侧耳聆听,一只手的手指轻叩着另一只手的手掌,跟从曲声打着鼓点,脑袋也跟着微微摇摆,桃花眼眯起,明显已经沉醉在动听的笛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