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白芷只是将头面收好,便回了正屋,而蔡嬷嬷已然先一步到了,待一出来,就见品玉也在,而倪氏已经站了起来,一脸的焦心,也不管白芷刚出去,三角眼瞪得圆圆的瞅着品玉:“你说得但是真的?”
白芷越想越恨,不觉有人拍了拍本身的肩,转头见一个小丫环站在身后,模样还被她吓了一跳。白芷是认得这小丫环的,那日她被倪氏甩了两个耳光,脸肿得老高来和白芷通风报信。
“被甚么迷了心窍?”佩儿咧开笑容,看了一眼睡得含混的倪氏,“夫人这几日倒是改了性子,像个女人了。”
倪氏精力有些不济,也只是点头:“不睡了,睡迷了坏了事可了不得。”又说,“你二人先下去吧,待我唤你们了,你们再来就是。”
白芷一笑:“想活得更好,就只能往高处爬。”
佩儿横了心,点头道:“对,我是想要蜜斯儿染下水痘。夫人此人,平白无端便要迁怒于人,不说我,就是品玉姐姐被她迁怒的时候也不在少数。我本来想着,等到家里有钱了就来赎我归去,可谁想,夫人竟然打我,没有品玉姐姐救我,只怕我那日就死了。”她越说越悲伤,眼泪潸但是下,“我是被家里卖了出来,但是谁在家中不是娇生惯养的长大?平常富庶家中也不会对丫环朝打夕骂,我偏生……”
“你办事办得好,我当然要赏你,这话也是你说的,恩威并重方能悠长。”倪氏一边说着,一边对蔡嬷嬷使了个眼色,“就给白芷一套珊瑚做的头面吧。”
“佩儿如何来了?”白芷低声说罢,又揉了揉眼,“幸亏你来了,我几乎被迷了心窍。”
因为蜜斯儿出花,高热不退,全部正院都被搅动了起来。倪氏天然不必说,诸如白芷品玉等人都纷繁服侍在了床前,全部正院当中,叫得上名号的人几近都在屋中忙进忙出。
这日里,发完了月钱,倪氏也就闲了下来,靠在软榻上,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样。未几时,就闻声帘子被打起来,旋即见蔡嬷嬷出去,笑道:“夫人,老爷说彻夜里来我们院里用饭呢。”
那才真是比窦娥姐姐还冤了。
蔡嬷嬷当场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这几次都如许挂念着我,我内心很受用。旁人只当你面冷心硬,实则我晓得,你是个最好不过的了。”
“这话可说不得,千万别叫人听了去。”白芷叮嘱道,又让人去打了一盆水来,将帕子换了一遍。佩儿只抱着腿坐在床边,看着白芷的行动,忽又笑起来,“白芷,你和品玉姐姐真不轻易。”见白芷不解,她笑道,“夫人是甚么人?生性多疑,谁都不信的,而老爷视色如命,你二人都是美人胚子,一面要服侍夫人,一面还要防着老爷。品玉姐姐还算了,那些日子,夫人那样恨你,你能走到本日,实在不轻易。”
白芷原意是说,孩子高热之□□弱,还是不要随便触碰的好。只是没想到,这话一出来,佩儿手上一颤,手帕落了下来,神采也白了:“你――”
“为夫人分忧,本来就是婢子的本职。”白芷非常恭敬,现在独一的体例,就是先哄好了倪氏,至于接下来,如果她没有记错,这鄞县当中,很快就会起大波澜了。
佩儿喃喃道:“往高处?”又一笑,“若叫我贴身奉养夫人如许的,只怕我要疯。”又看了一会儿蜜斯儿,见她额上不知是汗是水,捏了手帕便要去擦,被白芷拦住:“可不敢随便擦,万一坏了事可该如何?”
佩儿抿紧了唇,在月光下,小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赤色。
白芷晓得不好,从速执了那手绢,见上面有几处发黄,像是被甚么黄水感化过一样。白芷脑中轰的炸开,她固然不认得这是甚么,但看佩儿的神采,另有这淡淡的黄色,心中的预感顿时变大了很多。
本来就如许相安无事的过着,而品玉的话也不无事理,倪氏果然是将白芷的话听了些出来,也不经常让蔡嬷嬷去盯着肥猪老爷在做甚么了,又有一日寻了个由头,给正院里服侍的都赏了一月例银,底下的也不知为何,只是感觉倪氏大略想通了,服侍的也更卖力了。
“千真万确。”品玉叹道,“方才乳母来讲,蜜斯儿身上已经有了些痘印,现在又在高热,怕是出花了。”
“你还晓得品玉救过你。”白芷打断了她的话,“你本日如果到手,如果查了出来,你死了,也算是一了百了;但如果查不出来,我和品玉便被你害死了。你我都承过品玉的情,你不顾及我也罢了,怎能安这个心害品玉?”
想来,当年她出花之时,为了不让她在睡梦当中被高热夺去性命,母亲也是如许劳累的。
念及此,白芷狠狠的握拳,若非上官宏,白家又何必接受如许骨肉分离的痛苦?他一人作孽,扳连了白家统统人,连同白家的亲眷,被缠累着也不在少数……
“晓得了,叫上面的筹办着吧。”倪氏不安闲的理了理衣衿,又看向了立在身边的白芷,“你倒是个聪明的,看事儿也看得清,现在老爷往我这里来得愈发多了,不成谓不是你的功绩。”
以白芷两辈子对蔡嬷嬷的体味,晓得她毫不会没有事说如许话,当下说:“多谢嬷嬷带我来,本来本日领了赏,也该和嬷嬷一起乐一乐的,只是我一会子归去,只怕身上乏了,受不住。”又从贴身的荷包中取了一串铜钱,“这一百钱就给嬷嬷买酒吃吧。”
蔡嬷嬷见她走了,这才捂着心口念起阿弥陀佛来:“蜜斯儿这一朝出花,不是在剜夫人的肉吗?”又唾了一声,“老爷那人,如果忍得住,才是见了鬼!”又骂了几声,这才转头去了。
足足到了第三日夜中,蜜斯儿高热未退,倪氏也因为太累,歪在一旁的软榻上睡去了。白芷倒是服侍在床前,换了一道帕子,也感觉有些犯困,却也不敢睡去,只是趴在床边看着蜜斯儿。
蔡嬷嬷承诺着,又看了一眼白芷:“你跟我来罢。”白芷心领神会的跟了上去,跟着蔡嬷嬷在库中去取了一套珊瑚头面出来。蔡嬷嬷这才似笑非笑的看着白芷:“你可真有福分,夫人喜好这套头面,一向舍不得拿出来戴,本日竟然如许等闲的就给了你。”
只是看着佩儿,白芷不免想到了本身。这不要命也要报仇的模样,不正像她宿世?深深吸了口气,白芷劝她:“我奉告你,这世上最傻的事,就是用本身的命去报仇。你要活下去,活得比你的仇敌欢愉,那才是最要紧的,你明白?”佩儿半晌不说话,白芷也不知劝不劝得了她,也就顺势说,“也罢,你先归去就是了。我在这里等夫人传我。”
品玉点头称是,又缓慢的下去了。倪氏又叫住了另一人:“你去知会老爷一声,叫他早晨不必过来了,我也没心机和他说话。”又嘲笑道,“好歹也是做人老子的,别女儿还高热未退,他便去了别的人屋中欢愉,叫我晓得……”她也不说下去,本身往蜜斯儿屋中走去了。
“无事。”白芷从速转头笑道,“原是佩儿来陪我,谁想她倒是先睡去了。”她一边说,一边将手帕放在袖中,“夫人不如再睡一会儿吧。”
佩儿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抓,白芷看着她,心中惊魂不决,若不是本日机遇偶合,只怕明日,蜜斯儿身上发了痘……那可真是玩完了,以倪氏的性子,轻则将本身和品玉吊起来打,重则直接杀了。
见佩儿回身,白芷脑中俄然浮出一个可骇的动机来,当场叫住了佩儿,见她茫然的模样,白芷道:“你日日都在府中,底子没有出去的机遇。而府上如许些日子,也没有传闻谁发过痘。”白芷越说越感觉本身的猜想多数是真,看着佩儿,“这府上,如许恨夫人的,只要红杏!”
白芷只是灵巧的笑,宿世她不是看不懂这些弯弯绕绕,而是她感觉本身是国公府出来的,而白家更是被冤枉才会落败,又何必去和这类人打交道?而世态炎凉,天然会被人所害。
白芷在心中冷静的策画起来,宿世的时候,蜜斯儿也曾出过花,而当时,倪氏和红杏争得不成开交,而倪氏还要腾手折磨本身,一来二去,对于本身的折腾也少了很多。虽说这辈子事情变了很多,但红杏那人,极度无私,为了打击倪氏,甚么做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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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从速应下,又横了佩儿一眼。后者神采凄然,跟在白芷身后出去,白芷这才抖开那手帕:“莫不是沾了水痘破了的黄水,想要叫蜜斯儿也染上吗?”
“你怎的如许胡涂――”白芷几近要骂她了,不觉身后传来倪氏的声音:“出了甚么岔子?”
白芷屏息凝神,蜜斯儿出花了?倪氏倒是急了:“这出花我倒是不担忧,可这高热不退又该如何?你叮咛下去,叫她们都细心着,坏了一点半点,细心她们脑袋。”
至于肥猪老爷,那本来就是个视色如命的人,现在倪氏把守着女儿没空理睬他,他当然就在红杏院子里歇了很多时候了。对于这点,倪氏也是分不开身,不然以她的性子,就算故意想要做个贤夫君,只怕也是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