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西出阳关
也不知刘询要压的究竟是罗马呢，还是任弘？
刘询点头，却道：“今大汉承平，东、北皆已无敌，然西方有暴秦余孽之忧，当再立一西阙厌之！阙上雕画白虎纹……”
这是出入庖厨的卑贱之务，但年青人却不觉得耻，振振有词道：“我传闻大司马骠骑将军任公，少时只是个置所小吏，也要出入庖厨，奉食于行客呢！”
“陈汤。”
“好，好一句明犯中国者，虽远必诛！此言甚壮，颇合吾意！”
刚好有风吹来，卷起了信纸一角，方暴露了任弘的最后一句话。
天子让人取来纸笔，挥笔写了两字：“阙名，白虎！等阙完工之日，朕当登于白虎阙上，以望西方太白之星！”
他本日用来佐酒的，是更好的菜——来自一万二千里外的信。
说的恰是任弘分开前夕，刘询在未央宫置酒设席与他畅谈的时候。
接着猛地解了皂帽，将手里的禀食单也扔了出去：“我这就辞了职务，单骑匹马，带三尺剑，出塞去河中都护府当兵，以觅封侯！”
“参宿在西，心宿在东，二者在星空中此出彼没，彼出此没，永不相见。”
“朕与西安侯也一样啊，我居东方苍龙，君居西方白虎。但光荣的是，不必此明彼暗，重演高天子与淮阴侯之事，而能同明于东西，幸乃至哉！”
末端又将任弘的奏疏交给弘恭：“朕甚壮此言，让人传抄，将这捷报公布于天下！以扬强汉之威！”
说完便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好一句虽远必诛。”
……
只剩最后一卷了，十年后的新期间见。
想到这，刘询招来将作大匠解万年，问了他一个题目：“为何大汉未央宫有北阙东阙，却无西阙、南阙？”
刘询却点头：“不然，打其他处也就罢了，但要南下身毒，这确切是西安侯走前，便向朕禀报之事。”
刘询手指弹着奏疏如此感慨，却又点头戏谑：“不过西安侯头颅送得太频，先时便有郅支、宛王、康居王、乌就屠等四枚。再如此下去，北阙，都将近挂不下了。”
他让老仆烫好了酒，倒在河南郡巩县烧的白瓷中——这是卢九舌开设的财产。
当年刘病已因巫蛊之祸，被收系郡邸狱，臂上就缠着此物，传闻此镜能照见妖魅，得佩之者为天神所福，故刘病已从危获济。及即大位后，他又将这镜子给了许平君和皇太子，让母子转危为安。
“宜悬头槀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中国者，虽远必诛！”
只恨他错过了两年前骠骑将军西征的大征兵，现在要去只能本身凑盘费，对本就不敷裕的他而言，确切有些困难。
“弘此去，虽是万里长征人未还。”
刘询取出了一个和传国玉玺放一块的匣子，翻开后，内里倒是虎魄笥，缚束以戚里所产织成锦，解开后取出了一枚才八铢钱大的小铜镜。
一道巍峨葱岭，万里迢迢，将他们永久隔开了。
巧的是赶上了一个在太官令仕进的同亲，帮他谋取了太官献食丞一职。
北阙那么广大，怎能够挂不下，这确是谈笑，但许皇后为天子奉上摄生的温汤，笑道：“妾也奇特，当年西安侯还曾作诗‘苟能制陵犯，岂在多杀伤’，但自从西出葱岭，却几近无岁不战，确切有点穷兵黩武之意了。”
听到内里宣读的捷报，献食丞久久入迷，不免有些冲动。
刘询笑着抚摩镜子：“身毒与朕出身运势干系极大，若能在朕活着时，立‘身毒都护府’，再将大汉西极铜柱移到那去，却也不错。”
……
那黄酒飘着热气，喝下去定能让身子一暖。但看看摆布，却无任何客人，也没庖厨端来赵充国最爱吃的鱼。
东西永隔如参商，方能让君臣之谊有始有终，对二人来讲，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吧。
PS：第九卷《五星出东方利中国》完。
许平君自是晓得此物来源，孝武时，博望侯带回身毒国进献宝镜一枚，又被赐给了卫太子，卫太子给了史良娣。史良娣有了孙子刘病已后，就将此物用合采委宛丝绳，缠在他手臂上，以保佑这个别弱多病的孩子安然。
陈汤发愤效仿偶像骠骑将军，在这大雪纷繁的日子单骑西去当兵之际，城外的车骑将军别府中，赵充国正坐于席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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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君侯，这竖子名叫陈汤！”
这件事，作为靠近之人，任弘自是晓得的，而当初他申明西出的来由和去处，便是身毒！
“臣弘将义兵，行天诛，赖陛下神灵，阴阳并应，气候夺目，陷陈克敌，破虏五万之众，斩罽宾王乌头劳、大月氏王首及名王以下十数人，遣子白入朝以献。”
因而他就凑了点川资，西来长安想要插手已停止了两年的士人当选太学测验，也落了第。
而对吉祥等事，已经三十多的刘询宁信其有，或许如许的斋祀真能让他这有些弱的身材转好，多活些年，亲眼看到大汉达成六条约风九州通贯，天下承平的愿景呢！
“罽宾自孝武帝始通汉，自以绝远，汉兵不能至，孝昭时，其王乌头劳数剽杀汉使。今罽王授首，宜悬头槀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中国者，虽远必诛！”
听这中二败落户出此大言，庖厨、雍人、小吏们都笑出了声，不觉得然。唯独当值未央，巡查路过此地的郎官、富平侯之子张勃听到了，微微点头，又问旁人道：“那献食丞叫甚么？”
可本日，听到西安侯再捷的动静，听着身毒、罽宾等陌生的地名，设想骠骑将军在那山口批示远征军大败罽宾王号称的“十万雄师”，士卒大家建功得赏，校尉们立名天下时，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不过任弘分开河中前去身毒，也让刘询更加放心，那儿间隔大汉又更远了。刘询特地让人查过，罽宾国，王治循鲜城，去长安万二千二百里。
此中有一个身材短小，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官“献食丞”，正捧着皇太子本日的炊事项目，站在鸡鸭鹅叫，满地都是羽毛的院子门口。
赵老将军抿着热酒，一手捧着任弘的亲笔信，细细读了下去，看他描述那远方的交战，报告异域身毒的风景，倒不是夸耀，而是分享，趁便让老将军放心。
小黄门的声音在未央宫表里传着，也传到了少府官署四周，专门卖力宫廷饮食的太官令就坐落于此。
赵充国时而点头，时而嗟叹，时而羡慕，看到最后又收回了开朗的大笑。
刘询不由想起一个传说：“天上西官白虎七宿中有一参宿，而东官苍龙七宿中有一心宿。”
时至本日，刘询仍不时会看看此镜，感咽移辰。
五星元年（公元前59年）冬末，腊祭已毕，年关很快就要翻畴昔了。暖和如春的未央宫温室殿中，天子刘询正坐在暖炉前，看任骠骑方才从北身毒传返来的捷报。
恰是刘询视若珍宝的“身毒宝镜”。
厌胜有两种，一种以赛过仇敌，一种为厌劾鬼神。萧何建阙时，大汉方才草创，他营建东、北两阙，应是为了为天子赛过东方的项羽，北方的匈奴这两大劲敌。
其他铜柱不晓得，但白虎柱，确切是长了脚的，任弘打到哪，它就跟着去哪。
解万年回禀道：“陛下，昔日萧相国营建未央宫，立东阙名苍龙，北阙名玄武，无西南二阙者，盖以厌胜之法故不立也。”
“大丈夫无它志略，犹当效博望、义阳及西安侯建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庖厨间乎？”
“壮哉，道远！”
……
“西安侯说，要去身毒为朕斋祀。”
他乃是山阳郡瑕丘人，年青时喜好读书，学问赅博通达事理，写得一手好文章。只可惜家中贫困，只能靠借款为生，常为人所轻，也不被州郡中人所称道，连举孝廉都失利了。
一万多里啊，西安侯的捷报用极快的驿骑传到长安，都花了足足四个多月，普通跋涉得走一年。
“但亦是……”
“长风万里尽汉歌！”
常日还算沉稳有大略的他，竟因为这句话，一下子冲动起来，在庖厨、同僚、下属惊诧的目光下，俄然掷地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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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他的小孙子俄然哇哇大哭，赵充国也顾不上咀嚼了，赶紧把信往案几上顺手一放，用白瓷盏压着，仓促抱孙儿去了，他和任弘过的，是截然相反的糊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