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七章 一言堂！
之前天下承平时，每到年底，朝廷谅解京官过得贫寒，常常会发给双俸。
人逢丧事精力爽，正为儿子如愿以偿做上文官的余有福，拱手笑道：“禀任老爷，今儿个登门的确有事，并且是大丧事儿。四爷让我来问问您，想不想换个差事？”
“那您得从速把官服换上，我在门口等您。”
韩秀峰摸摸嘴角，又轻描淡写地说：“该退赃的让他们退赃，退完赃再出一笔赎罪银子，这事便能够了。如果铁证如山却不认罪，那就别跟他们客气。不管他身居何职，也不管他有多大背景，该法办还是法办。”
韩秀峰表示他坐下，然后看着王千里、万仕轩和特木伦三人道：“第二件事是筹措赋税，这差事只能劳烦你们三位。”
王千里放动手中的赋税账册，昂首笑道：“四爷，南苑但是外务府的衙门，如果连外务府文武官员都领不着赋税，各部院的官员岂不早饿死了。”
委署主事相称于在各部院学习行走的主事，并非实缺，也不发给官俸。但韩四现现在是奉宸苑卿，有他在就有差事，而要有差事就能赚到钱！
“归纳起来就两件事，头一件事是练兵。”
“有，他们正在外头候着。”
“这就好办。”
刚才所说的万老爷，全名叫万仕轩，听上去像个汉人，实在是出身满洲舒穆禄氏，因为祖上有个叫万显丰的，以是他们这一支就以“万”为姓。
荣禄想了想又愁眉苦脸地说：“募兵轻易，可按端方他们得自备马匹盔甲和兵器来当差。有钱的不肯意从戎吃粮，没钱的买不起马，购置不起兵器盔甲。”
旗人取名字很随便，比如韩秀峰所说的二十一，不是数字而是一个蓝翎侍卫的名字，在“厚谊堂”当了四年差。
“大人放心，有我们兄弟在，谁如果胆敢来南苑行窃，看我们咋清算他！”
“我能跟你开如许的打趣？”韩秀峰反问一句，接着道：“永祥，我刚草拟了道折子，筹算保举你为南苑总尉。”
“换个差事，余叔，我不大明白……”
“请。”
“等等，趁便让永泰、鄂尔海、富春、常格和二十一都出去，外头让小山东守着就行了。”
“嗻！”
“四百，包含你这个都司在内四百人。”
“让王河东、古魁和章小宝出去。”
王河东三人刚跟着德福走进大堂，正筹办叩拜，徐九便手扶腰刀走出去道：“禀大人，荣禄老爷和正白旗佐领永祥老爷求见。”
韩秀峰不想跟他们卖关子，直言不讳地说：“仲华，你已经不再是在家赋闲的户部郎中了，而是赏戴四品顶带的直隶候补道，从今儿个开端来南苑听用！”
南苑说首要，那是非常首要，毕竟南苑是皇家苑囿，苑内有那么多座行宫和寺观，并且可谓都城之流派。
“那就是了，大胆的查，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又不是外人，无需多礼。”韩秀峰指指离公案比来的椅子，浅笑着号召道：“坐，坐下说。永祥，你也别站着，先坐下。”
不消问，这必然是皇上的意义！
王河东沉吟道：“四爷，您筹算要多少人？”
“不获咎他们，就要获咎皇上，老兄是想获咎皇上，还是想获咎他们？”
“马不是事儿，上驷院在我们这儿有好几个马厩，养了几百匹马，就算他们不肯意借，到时候我一样可奏请皇上，从太仆寺口外的马场调两三百匹过来；至于兵器，一样由苑内发给，无需他们自个儿掏钱购置。”
万仕轩不再有顾忌，立马躬身道：“下官服从。”
韩秀峰故作衡量了半晌，俄然话锋一转：“不过这儿毕竟是皇家苑囿，如果让他们白种，皇家的威仪安在？如许吧，你们暗里造一套赋税清册，处所上是如何课征地丁银的，我们就如何课征，别的多多极少收点地租，以济军需。”
“四爷说南苑缺个委署主事，任老爷您如果情愿，就从速跟车去一趟南苑。”
“会骑马就行，能不能开得了强弓不首要。”韩秀峰放下茶杯，接着道：“但品德必然好，偷奸耍滑的一个也不能要。再就是只招募兵勇，空出的防备、骁骑校等缺先空着，给他们点盼头，只要好好练习，好好当差，到时候本官可具折保奏。”
现在天下不承平，朝廷没银子，不但不再给京官发双俸，乃至只发半俸，并且发给的不是不值钱的铁大钱，就是更不值钱的官票。
等带着几分拘束、几分严峻的任禾行完礼，韩秀峰环顾着世人道：“人差未几到齐了，我们言归正传。”
做侍卫不就是图个外放吗，而他们之前只是篮翎侍卫，德福也只是刚做上了三等侍卫，并非二等侍卫或头顶侍卫，更不是前程无量的乾清门侍卫或御前侍卫，能做上正五品的防备已经很不轻易了。
“德福、永泰、鄂尔海、富春、常格、二十一，我筹算保举你们六位为南苑防备。待皇上恩准以后，统统听永祥调派。”
王河东认识到只要在场的都能升官，正冲动不已，就见韩秀峰看着他道：“河东，我在刚拟的这道折子里，奏请把你们调回河营，让你接着做河营都司；徐9、古魁，章小宝，我筹算保举你们为河营千总，至于内里的那十几个兄弟，之前身居何职调返来以后仍然身居何职。”
人越来越多，大堂里底子坐不下。
就在他们相互谦让着要站在背面时，柱子和余铁锁到了。紧接着，余有福又领着任禾走了出去。
清算好东西走出去翻开门一看，竟然是余有福。
韩秀峰端坐在大红门内侧的南苑总管衙署里，一边翻看着堆在案子上的南苑文武官员名册，一边低声问：“各门防备、骁骑校、马甲和门军的赋税有无拖欠？”
从巡捕营平调回河营，看似吃了大亏，实则一点也不亏，因为他们在步军衙门没背景，部下既没几个兵，也捞不着甚么油水，更别说升官了。
“我估摸着还能上阵的也就百十人。”
“如果只是凑人头简朴，可这是募兵，他们的骑射工夫全荒废了，一下子想招募那么多能上阵的兵可没那么轻易。”
确认此后能够接着跟四爷当差，王河东冲动地说：“谢四爷，我就晓得您不会不管我们。”
“皇上天然是不能获咎的。”
王河东等人一样被搞得一头雾水，只要动静最通达的柱子和余铁锁乐得心花怒放。
见他们异口同声的躬身领命，韩秀峰对劲的点点头，随即回身道：“河东，刚才说是把你们调回河营，实在是请你们返来复建河营的。此人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之前的那些老兄弟，能用的从速拟个名单，我把他们从巡捕营调返来。已颠末惯了安生日子，上不了阵打不了仗的就算了。”
“门军还好，虽没工食银，但每人起码有三十亩养赡田。至于那些个防备、骁骑校和他们部下的马甲，每月领多少赋税都有定制，就算不敷养家糊口也没体例。”
“这么说我南苑九门压根儿就没人保卫，没人稽查出入？”
任禾没想到身居高位的韩四竟还记得他，内心很不是滋味儿，可想到正在房里哄娃的老婆，踌躇一下赶紧道：“情愿，我情愿！”
永祥欣喜若狂，仓猝起家道：“谢大人保举，谢大人提携！”
“四爷，您是说让他们全滚蛋，一个也不留？”永祥下认识问。
而在都城糊口的开消又大，任禾从岳父家带来的银子早花差未几了。
“这有啥好谢的，我还没说完呢。”韩秀峰神采一正，环顾着世人道：“保举诸位，或把诸位调过来，并非让诸位来享清福的，而是有要紧的差事让诸位办。”
不等吉禄躬身领命，任禾就赶紧道：“谢大人提携，下官服从。”
“别如许，这是你们应得的，”韩秀峰笑了笑，目光俄然转到柱子和铁锁身上：“丁柱、余铁锁，捕盗你们是里手，我筹算保举你们二位代理南苑苑丞，这但是正六品的官职，比及任以后苑内如果再产生盗案，我拿你们是问！”
“嗻！”
……
静极思动的荣禄岂能错过这个翻身的机遇，孔殷地说：“大人有何叮咛，固然示下。”
另有一个旗人叫八十二，不但金榜落款中了进士，并且曾做过内阁侍读学士乃至太仆寺卿。
因为付不起房租，这两年已搬过六次家，租住的宅子是越换越小，仆人更是斥逐的只剩下一个洗衣做饭的老妈子，现在全指着省馆每个月发给的那点印结钱度日。
……
“吉禄，从今儿个开端你在荣禄老爷麾下听用，全权办理驻守八旗马甲及门军的赋税；行之，劳烦你帮办河营营务，专事办理河营赋税。”
“谢大人！”
特木伦忍不住问：“敢问大人，这赋税让下官如何筹？”
“韩大人，您不是在谈笑吧？”荣禄不敢信赖这是真的。
“一个也不留。”韩秀峰微微点点头，接着道：“仲华，你是将门以后，这些事就交由你总办。南苑九门的驻守八旗，此后也交由你统领。”
“这倒是，只是就算能领全俸，也不必然够他们养家糊口。”
“一个门有一两匹马，一两把弓和一两套盔甲就够了，上官真如果来校阅，他们会从速去找别人借。”王千里想了想，又无法地说：“实在，那些个有养赡田的门军一样不如何来当值，乃至都懒得种那三十亩地，要么游手好闲，要么在外头做小买卖。真如果有上官来梭巡，他们就花几十文钱雇小我来点下卯。”
南苑总尉就是百姓们口中的南苑总管，武秩正四品，总领九门稽查保卫事件，虽跟之前那步军统领衙门的副将没法儿比，但在南苑这但是跟南苑郎中差未几大的官。
“永祥，德福，闻声没，从今儿个开端你们全听荣禄老爷调派。”
荣禄很想领兵，可想到这不但是领兵，而是重新练一支兵，禁不住问：“大人，我如何让他们走人，他们走了以后空出来的缺去哪儿找人顶？”
“有没有一个叫章小宝的？”
荣禄胡涂了，心想整饬南苑那应当召见南苑的文武各官，把我和永祥喊过来做甚么？
万仕轩听得悄悄心惊，心想四爷这不是把南苑变成了“厚谊堂”，而是把南苑变成了他的“一言堂”！
“先清查苑内究竟有多少海户、苑户、匠役、皂役、庙户，清查苑内有多少顷地被人私垦，搞清楚谁多占多垦的，搞清楚是谁胆小包天让那些百姓入内私种的，然后会同慎刑司查办。”
“嗻！”
他们冲动的无以复加，仓猝挤上前跪谢。
“德全，请万老爷和特木伦老爷也过来。”
荣禄走进大堂，见王千里和几个绿营武官摆列在两侧，立马认识到这儿不是称兄道弟的处所，仓猝拱手道：“荣禄拜见大人。”
“服从。”
“谢大人赐座。”
“服从！”
“大红门有，毕竟这儿是门面。”王千里顿了顿，又无法地说：“这一圈宫墙不晓得倾圮了多少，就算别的八门都有人守一样没用。前栅栏宿猫，后篱笆喽啰，只要想出去谁都能够出去。”
韩秀峰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很当真很严厉地说：“按规制，我南苑设总尉一员、防备十员、骁骑校十八员、马甲七十二名，门军三十六名。可在外头守门的那些防备、骁骑校、马甲和门军明显不堪大用，以是该撤职撤职，该调任奏请调任，是以空出来的缺得从速补上。”
“好，明天就到这儿。总而言之，此后我们南苑分红三大块，一块是驻守八旗马甲及门军，由仲华老弟统带，永祥、德福等帮手；一块是河营，由王河东统辖，徐9、古魁、章小宝等帮手；再就是赋税及苑内事件，由王千里全权办理，万仕轩、特木伦帮手。”
“不敷就让弟兄们回宛平、固安、良乡故乡招募，兵贵神速，给你们半个月，不管你们想甚么体例，月尾前得给我把人招募齐。”
王千里很默契地呈上一道昨晚草拟的折子，韩秀峰接过看了一眼，不缓不慢地说：“诸位必然很迷惑，皇上为何命本官驻南苑，而不是在西华门外的奉宸苑衙署办差。现在能够奉告诸位，因为皇上命本官整饬南苑，这差事不办好不能回衙！”
眼看家里快揭不开锅了，他不想妻儿跟着挨饿，昨儿下午硬着头皮去了趟府馆，本筹算跟吉云飞、江昊轩划一乡借点，可干坐了一下午愣是没美意义开口。
“让他们走人轻易，打发他们去天津效力就是了。至于空出来的缺找谁顶，那就更简朴了。京里没差事的满人数不堪数，别说招百十个，就是招千把人也不是难事。”
而这个万仕轩跟蒙前人特木伦都是翻译科举人，不过所精通的不是满文而是俄罗斯文。明面上是理藩院俄罗斯馆的主事，究竟上是“厚谊堂”的人，并且已在“厚谊堂”效力了三四年。
“可这么一来要获咎好多人，四爷，您得想细心了，说不准要把全部外务府给获咎了！”万仕轩忍不住提示道。
“连妻儿都赡养不了，这么说更不会有钱去添置马匹盔甲和兵器了？”
“那些地他们种都种了，有的乃至种了几十年，就这么将他们摈除走，无异于把他们逼上死路。他们一样是大清的子民，皇上仁厚，必然不肯意看到那么多子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我们可不能有违圣意，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接着种。”
说不首要也不首要，因为皇上自从做皇子时在南苑骑马摔断腿以后再也没来过，乃至极少命王公大臣来南苑的寺观上香祭拜，别说跟圆明园没法相提并论，乃至连西苑和景山等皇上一样极少去的皇家苑囿都不如。
韩秀峰站起家，接着道：“至于苑内的苑丞、苑副各官，劳烦三位在清查地步时加以考核，能用的留任，不能用的让他们走人。”
万仕轩认识到韩秀峰是有“尚方宝剑”，不然毫不敢说这话，想想又问道：“四爷，那些百姓呢，清查完以后那些百姓如何措置？”
任禾倍感不测，看着余有福身后的马车问：“余叔，您但是稀客，您老登门，是不是有啥事？”
早上听老妈子说缸里快没米了，又拉不下脸去跟同亲借，正筹算把老婆平时不咋戴，一向压在箱底的那几件金银金饰拿去当，外头传来了一阵拍门声。
韩秀峰轻叹口气，正筹算问问苑内涵册的海户、苑户、匠役、皂役、庙户究竟有多少，刚被擢升为三等侍卫的德福，手扶腰刀走出去道：“禀大人，南营都司王河东、千总古魁等一十六人求见。”
传闻曾经的顶头下属永祥也来了，王河东和古魁下认识回过甚。而随韩秀峰一起从四川来都城的章小宝，则一个劲儿跟他最熟谙的徐九使眼色。
“先别谢，等我把话说完。”韩秀峰一边表示他坐下，一边接着道：“万仕轩、特木伦，我筹算保举你们二位为南苑员外郎；吉禄，我筹算保举你为南苑主事，你们在书肆坐了三四年冷板凳，就算没功绩也有苦劳，也该轮到你们升转了。”
“好，此后就看你们的了。”
与此同时，老诚恳实在家窝了几个月的荣禄，正带着一个家人同永祥一起，骑着快马直奔南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