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九章 最坏打算
“也有不吃肉的,云清在急报中说英夷从印度调来的马德拉斯步兵团,因为大多是印度土著,此中另有很多回回,不吃肉。以是每日配给米或面二斤,一种叫作木豆的豆子半斤,别的还配给酥油、香料、盐和糖。”韩秀峰紧盯着文祥,想想又叹道:“五六千兵,博川兄,你算算他们一天要破钞多少粮饷。而他们又不是做亏蚀买卖的主儿,换句话说,他们花掉的银钱迟早得更加赚归去。”
“我也想收银子,可他们说没有!”
荣禄丢官怨不得别人,只能怨他自个儿。
“都甚么时候了还抵赖,此主要不是志行,你早下刑部大牢了!”
“你是说洋人会杀到都城来?”
“但是……”
韩秀峰认识到文祥虽做了几年“厚谊堂”大掌柜,但骨子里仍然是一个文人,洋人真如果兵临城下,他不但不会轻易偷生,乃至会跟那些陈腐的官员一样谏阻皇上逃命,只能无法地说:“博川兄,我晓得你担忧的是江山社稷,可我韩秀峰深受皇恩,毫不能眼睁睁看着皇上涉险。真如果走到那一步,我会搏命保皇上全面。谁如勇敢禁止,休怪我刀下无情!”
“洋兵竟然吃这么好,每天都有肉!”文祥大吃一惊。
荣禄反应过来,仓猝道:“闻声了,我这就归去筹办银子,天一亮就去衙门把差事辞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只要来都城,他们才气要到他们想要的东西。”韩秀峰顿了顿,接着道:“书肆那边我已经交代过庆贤,接下来他会不动声色把公文卷宗送到宛平去,翠花等女眷也会尽快打发她们回故乡。总之,大战期近,我们不能有后顾之忧。”
“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先起来,起来再说。”
“时势?”
“我晓得。”
荣禄吓得魂不守舍,直到文祥骂完才缓过神,忐忑不安地说:“博川兄,冤枉啊,我荣禄再穷也不敢私吞库银……”
“还没来得及,不过就算跟他禀报也没用。”
“差未几,不过就算把厚谊堂当回事又有何用?”韩秀峰放下茶杯,无法地说:“今儿下午回到书肆,见到一份南海分号发还的急报,看得我内心拔凉拔凉的,这仗既躲不掉,也打不赢啊!”
“究竟是甚么急报,王乃增和云启俊都说了甚么?”
提到肃顺,荣禄头皮就发麻,噗通一声跪下:“志行兄,我错了,我胡涂,我……我鬼迷心窍,我……”
“从速找个由头差人送嫂夫人回东北故乡!”
文祥得知荣禄被肃顺盯上了,并且肃顺手里很能够有荣禄监守自盗的实据,气得连夜差人把荣禄喊来怒骂了一番。
文祥很快沉着下来,紧盯着韩秀峰问:“志行,肃顺为何俄然对你这么好?”
“现在送家小走谁也不会说甚么,真如果拖到那会儿再送家小出城才分歧适呢。”
韩秀峰认识到他很难“出污泥而不染”,下认识问:“仲华,这么说入库的本该是银子,你这个银库郎中收到的倒是大钱乃珍宝钞?”
“闻声没有?”文祥恨铁不成钢地问。
“他们的事我不想管,也轮不着我管,我就想晓得你有没有拿他们的好处。”
铁大钱都用不出去,买东西时都没人敢收,更别说偶然候乃至连铁大钱都兑换不到的官票、宝钞。加上是官办的,真正的主事满是户部官员,以是这九大票号的账不但是一本烂账,并且只如果经手的人无不中饱私囊。
“你是在做最坏筹算。”
“行,不过不能想太久。”
“他现在不但是兼办理藩院和鸿胪寺的礼部尚书,也是皇上最信赖的重臣,只要触及西夷的事,他不能没个章程。皇上如果问起来,彭中堂能够装聋作哑,他不能说不出个一二三四。”
……
文祥认识到情势迫在眉睫,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这些事你跟肃顺说了吗?”
“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皇上身陷敌手!”
“还能因为甚么,一是因为之前的友情,二是因为时势。”
“志行,你这是甚么意义?”文祥愣住了。
“除此以外,我还能做甚么?”
“志行,我晓得你是担忧皇上的安危,但这件事我不能听你的。”
“志行,我晓得你是在替我着想,不过这么大事,你得让我细心想想。”
文祥这才想起韩秀峰能做上现现在这太仆寺少卿有多么不轻易,这才想起他是皇上的人,沉默了很久,起家道:“志行,刚才这番话你就当没说,我就当没闻声。真如果走到那一步,你我各安天命吧。”
文祥更活力了,指着他吼怒道:“这银子你竟然也敢收,收了人家的好处,竟然还美意义说冤枉!我看你是活腻了,你真觉得肃顺不敢要你的脑袋?”
英夷花掉的银子谁出,说白了这笔账终究会算到朝廷头上。
不管海军还是陆师,有一个算一个,均发给毛毯一条,皮大衣一件,皮帽子一顶,厚大衣一件,布制礼服大衣一件,布制军裤一条,法兰绒衬衫两件,衬裤两条,羊毛袜子两双,长靴和及踝靴各一双,别的还在香港采办各式形制的炉子!”
文祥深思了半晌,竟摇点头:“洋人真如果杀到城下,皇上不能出城,皇上如果出了城,这军心民气必乱!”
英夷给那么多兵勇配发御冬衣物做甚么,采办炉子做甚么,成果可想而知。
“两三百兵能顶甚么用?”文祥低声问。
韩秀峰昂首看了一眼门口,确认徐九正守在外头,直言不讳地说:“博川兄,实不相瞒,我已让庆贤给王乃增去了封信,让他从速妥当安设南海、新安平分号职员的家小。崇厚和韩宸那边,我在天津巡查海防时也已经暗里打过号召。现在就剩都城了,有些事还是早做筹办的好。”
“以是俄然发明‘厚谊堂’有效了?”
广东并不冷,就是寒冬腊月也暖和如春。
韩秀峰喝了一小口茶,想想又说道:“再就是从固安调来的五十余个河营将士,枪都给了僧格林沁的亲卫,僧格林沁也没虐待他们,把他们全安排去了巡捕营。永祥预算了下,算上之前从河营抽调的,步军衙门起码有两三百我们的人。”
“总不能甚么也不做吧。”
“他们差人从香港搞到一份英夷兵勇的补给清单,战兵每日配给饼干九两或面包一斤,茶叶二钱,盐五钱,米一斤六两,肉半斤,糖二两,胡椒二钱,酒半斤。别的还发钱责令兵勇采办蔬菜生果,说不吃蔬菜生果轻易得啥子坏血病。”
“说到底还是太年青,这宦途也太顺,轻易对劲失色,不晓得宦海有多险恶。”韩秀峰轻叹口气,又端起茶杯苦笑道:“我敢打赌,四乾、五宇的那帮人,接下来不会有好果子吃。肃顺在脱手前把仲华摘出来,这面子给大了,这小我情我韩秀峰也欠大了。”
文祥认识到一场大仗不成制止,而朝廷却仍然没真合法回事,正不晓得该说点甚么好,韩秀峰又凝重地说:“我们这儿是越来越冷,广东那边却很热,可王乃增和云启俊竟刺探到英夷已给调来的兵勇配发了御冬衣物,来自印度的兵在来之前就发了。从其欧巴罗本土调来的那些兵,御冬衣物是在香港配发的。
之以是设立这九家官办票号是因为朝廷没钱了,连文武官员的官俸都发不出,更别说给各地拨剿匪平乱所需的军饷,因而以铁大钱为钞本,并募贩子承办,操纵这九大票号发行官票、宝钞。
“没啥子但是,事到现在能满身而退就不错了,”韩秀峰衡量了一番,接着道:“明儿一早把那三千两送银库去,再找个由头把银库的差事辞了,然后老诚恳实呆在家里别再出门!”
“这么做分歧适吧?”文祥苦着脸问。
“他们……他们是给了我三千两。”
“我真没私吞,我……我只是让四乾、五宇兑了几万两银子。我晓得这么做分歧端方,可如果不让他们兑,我这银库郎中既做不稳也做不长!”
“你……”
“博川兄,你是做大事的人,我韩秀峰不是!我不会想那么多,我也不在乎别人会如何说我,我只想报皇上的隆恩。”
韩秀峰回到“厚谊堂”,安排好“堂务”,便连夜赶到位于内城的文祥家。
“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四乾”是指咸丰三年户部奏请设立的乾豫、乾丰、乾益和乾恒四大官银钱号,钦称“四乾官号”;“五宇”则是咸丰四年时任办理钱铁王大臣奏请设立的“宇大通”票号,因其分设宇升、宇恒、宇谦、宇泰和宇丰五个钱铺,以是叫作“五宇官号”。
文祥窝着一肚子火打发走荣禄,坐下叹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幸亏那会儿他先被皇上看中了,如果他这差事是你我保举的,连你我都得被连累!”
“在战阵上,两三百兵是顶不上大用。但如果洋人真杀到都城来,城里乱成一团,这两三百兵就能派上大用。你我深受皇恩,可不能让皇上涉险,十万孔殷的时候,可调集他们护送皇上出城。如果侍卫处没乱,用不着我们护驾,一样可让他们帮着把崇厚等人的家小送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