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 怕啥来啥
再想到恩俊前次说得那些话，韩秀峰真有些为肃顺担忧，因为自古以来只如果权臣没几个能有好了局。不过这些事只能放在内心，不但不能胡说，乃至不能提示。毕竟人家正东风对劲，你一片美意去提示，人家指不定会咋想呢。
“话虽这么说，但现在不比江忠源那会儿。”
“没事，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点事算啥。”段吉庆强撑着坐起家，跟吓得一样六神无主的关班头微微点点头，随即看着跪在床前的韩大道：“孩子，起来吧，我不怪你，这是天灾啊，我巴县究竟造了啥孽，老天爷要降下这么大灾害，要让我巴县死多少士绅百姓！”
省馆不但办了乡塾，还延聘了两位驰名的文士坐馆执教，在京为官的同亲只要家里有娃的几近都把娃送去了，小家伙也跟着去了，费二爷乐得享安逸，又过起了悠哉悠哉的神仙日子。
“您老何出此言？”韩秀峰故作猎奇地问。
帮儿子盖了一半的屋因为贫乏木料支撑，砌好的几面墙全倒了，幸亏找的那帮工匠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明天是一个也没来，不然就算不会死人也会有人受伤。
“您老见着了谁？”韩秀峰放下卒子道。
费二爷放下棋子，端起茶杯苦笑道：“江昊轩朋友多，动静通达，他说文中堂和肃顺大人仿佛保举过曾大人，成果恭亲王、怡亲王、郑亲王等王公没贰言，倒是彭大人、周大人和翁大人感觉大不当。满人没说啥，汉官反对，你说荒不荒唐？”
死了太多人，几近每条街巷都有十几二十户人家要办丧事，棺材底子不敷用，很多被压死砸死的人只能用草席一裹草草埋了。
关班头反应过来，仓猝道：“行，我这就去。”
关班头吓得从速将他扶起，一边掐人中，一边喊着去找郎中。
真是怕啥来啥，段吉庆面前一黑，像三魂六魄被俄然抽走般瘫倒在地。
“应当是，返来时见湖广会馆张灯结彩，另有人在门口放炮。返来的路上我还遇着了江老爷，江老爷说湖南的那些京官别提有多欢畅，乃至有人打赌皇上此次会让曾大人做湖北巡抚还是让曾大人做湖广总督。”
韩秀峰倍感不测：“他拉着您老说话？”
“没那么轻易啊，以是说人怕着名猪怕壮。如果曾大人之前的官升得没那么快，官声没那么好，不像现现在这般在湖南士林中一呼百应，别说做巡抚，我看总督都能做上！”
段吉庆内心格登了下，紧盯着二人问：“咋返来的这么快？”
伴计的手上满是伤，满是血，分不清这些血是他流的还是潘掌柜的！
……
段吉庆确认老伴儿没事儿，送走急着回家的段小山和刘山阳等人，一把拉住关班头道：“老关，这儿你别管了，从速去走马，从速去帮我瞧瞧志行他爹他娘有没有事！”
“是啊段经承，四娃子那边咋办？”
比如靠父荫身居高位的兵部侍郎卓云和军机大臣杜翰，没老爹关照的日子真不会好过。又比如穆荫，一个连举人都不是的内阁中书喽啰屎运做上了军机大臣，如果不投奔肃顺在军机处也行走不了多久。
“这是做甚么，说不怪你就不怪你，当务之急是从速筹办丧事，让你爹入土为安。”
就在段吉庆好不轻易帮潘掌柜找了个口棺材，一时半会间找不着仵作，只能让劫后余生的伴计帮着草草收敛了下，正筹算去县衙禀报两淮盐运使司角斜场盐课司大使潘长生的爹死了，请县太爷安排几个衙役帮着筹办丧事时，本应当刚到走马的关班头竟返来了，并且是带着如丧考妣的韩大返来的。
“我们是在路上遇着的，”关班头转头狠瞪了韩大一眼，咬牙切齿地说：“前次去时千丁宁万叮嘱，是咋跟你们三兄弟交代的，你自个儿跟段经承说吧！”
“段老爷，我没照顾好我爹，我对不起您，对不起老四……”韩大很清楚爹死了，老四的官就做不成了，内心别提有多难受有多歉疚，竟啪啪啪扇起自个儿的耳光。
“他还真瞧得起我。”
正如费二爷所说，有些人别看官做得很大，但根底不稳。
段吉庆深吸口气，紧攥着拳头道：“我这就给他写信，写好你帮我送日升昌去，县衙那边也要禀报一声。”
墙倒了能够再砌，银子没了能够再赚，当务之急是亲家公和亲家母不能有事！
“也是，不就三年嘛。”
“咋个不一样？”
打发走关班头，段吉庆没敢让老伴儿和儿子进屋，他一小我谨慎翼翼地出来察看，确认帮半子女儿置的新家很健壮，屋顶的大梁和椽子都没断也没掉，只是西墙裂了几道缝，这才让老伴儿和儿子出来打扫。
幸亏段吉庆很快复苏过来，昂首看看正哭哭啼啼的老伴儿，再看看吓得六神无主的儿子，有气有力地说：“别哭了，我还没死呢。”
“我弟那儿咋办，要不要给他捎个信儿？”
“我看应当是，不然他也不会拉着我说了好一会儿话。”
哭喊声呼救声不断于耳，到处都是伤痕累累的人，好好的巴县城好像人间天国。
但是，城里的郎中跟仵作一样忙，一时半会间去哪儿找。
“潘掌柜死了，死的好惨啊，小的是从瓦堆里把潘掌柜的尸首扒拉出来的，您瞧瞧小的这双手。”
费二爷拿起一颗棋笑道：“兵部侍郎卓大人。”
赶上这突如其来的天灾，连道署、府衙和县衙都塌了好几间屋死伤了好几小我。道台、府台和县太爷担忧奸民趁火打劫犯上反叛，再也顾不上来韩家庆祝了，正忙着调集重庆镇的绿营兵和衙役巡街，忙着差人敏捷去成都向藩台、臬台乃至制台大人禀报，忙着调集士绅劝捐施助。
“话不能这么说，你不管咋说也是‘小军机’，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他放下身材情愿跟你交友也在道理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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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求完如来佛祖、玉皇大帝、观世音菩萨，正筹办祈求城隍和地盘公保佑，“同兴当”的伴计跌跌撞撞跑了出去，一见着他就嚎啕大哭道：“段老爷，出事了，铺子塌了，掌柜的死了，被砸得血肉恍惚都看不出人样儿，柜上四小我，就剩小的一个！”
韩秀峰猎奇地问：“他去省馆做甚么，他和他爹不是喜好避嫌吗？”
费二爷笑了笑，接着道：“提及军功，段大人的那位同年曾国藩曾大人此次露大脸了，湖北六百里加急奏报，曾大人率湘勇自金口沿长江三路齐下，直抵鹦鹉洲，前后光复汉阳、汉口，并将江面上的长毛海军一举剿除。传闻贼将石凤魁、黄再兴见势不妙已带着残兵败将退出了武昌！”
昨晚还一起吃过酒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再想到潘长生的官是做不成了，一接到他爹的凶信就得开缺回籍丁忧，段吉庆内心别提有多难受，连续深吸了好几口气，稍稍平复下表情拉起伴计道：“走，带我去看看。”
与此同时，韩秀峰正在“听雨轩”跟费二爷下棋谈天。
“以是想起了同亲同年？”
“听您老这么一说，我感觉曾大人还真有但愿，他回籍时丁忧时就已经是侍郎，何况立下这么雄师功。”韩秀峰想了想，接着道：“不管论出身还是论资格，江忠源那会儿比曾大人差远了，江忠源那会儿都能做上湖北布政使，乃至能代理上安徽巡抚，曾大人更不在话下。”
“这是天然，你这官那是靠本领做上的，靠军功搏来的！”
“您老还真是旁观者清。”
“肃顺大人一见着曹毓英就喊‘曹师爷’，别提有多亲热，而曹毓英呢仿佛也没少往肃顺大人家跑。”
“啥叫做不成官，只要被撤职永不叙用的才做不成官，志行这叫丁忧，也就三年的事。他本年才二十四，跟他差未几年纪的还在考秀才考举人，不就是三年吗，迟误不了多大事！”
“这么说曾大人就算立下那么雄师功，想做上巡抚却没那么轻易？”
想到这些，段吉庆回到半子家正厅，擦洁净香案，取出三炷香点上，拉着儿子一起祈求神灵保佑。
“跟我们一样，送娃去读书的。至于避嫌，此一时彼一时，他爹虽官居一品、位极人臣，可已经好久不睬事了。”费二爷走了一步棋，又意味深长地说：“如果没他爹，他能做上兵部侍郎？说句不入耳的话，他爹如果放手归西，他现现在这侍郎又能做多久？靠父荫只能靠一时，靠不了一世的。”
“可这么一来四娃子不就做不成官了！”关班头苦着脸道。
“志行，你晓得我早上送仕畅去省馆时见着了谁？”
韩大吓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下哭诉道：“段老爷，我爹……我爹死了，我是来给您报丧的。我不是没照顾好我爹，我哪想到会地龙翻身。他在家躺好好的，我们全在地里干活，干着干着俄然地动山摇，我就撒腿往家跑，成果跑到村口，村里屋子塌了一大半，死了好多人，我家也塌了，我爹也……”
想到这些，韩秀峰不由笑道：“二爷，听您老爷这么一说，俄然发明我这官虽做得不大，但要比他们做得稳，起码不消担忧稀里胡涂被降被革。”
“老爷，你没事？”
韩秀峰调回京以来一向深居简出，真不晓得这些，听费二爷这么一说才认识到肃顺在军机处不但是拉拢了穆荫和杜翰，连工头军机章京曹毓英都是他的眼线。
………
“你是说潘掌柜他……”
地龙足足翻了三次身，头两次相隔不敷一炷香工夫，第二次与第三次相隔近一个时候，不但将之前摇摇欲坠的房屋变成了一片残垣断壁，乃至将很多前两次劫后余生因而孔殷火燎跑归去看家小的人给埋在残垣断壁里。
“问你的事，说久闻你的大名，一向无缘交友，说此后得空要多走动。”
“曾大人光复武昌了？”韩秀峰大吃一惊。
“啥子旁观者清，我也是听江昊轩和黄老爷、吉老爷他们说的。”提到黄钟音，费二爷又想起件事：“志行，你不是让曹毓英帮着向恭亲王和彭大人他们禀报夷情吗，前天在府馆听黄老爷说肃顺大人仿佛很正视曹毓英，每次进宫只要遇着曹毓英，都会走上去说几句话，连称呼都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