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四当官

第五百七十六章 不能让他就这么回去!

“他是御史,你还是小军机呢,有啥不能比的?不过想想真是可惜,他咋就说走就走了呢,如果他白叟家没仙逝,晓得你这么争气必然会很欢畅。”

……

“就应当这么想,人生不快意十之八九,何况宦途。”

“是啊,他虽不是读书人,却比大多读书人明事理。”咸丰轻叹口气,又喃喃地说:“雨亭,你说他这会儿该到通州了吧。”

想到韩秀峰的提携保举之恩,文祥打动感激得热泪盈眶,连声音都带着几分哽咽。

肃顺一愣,赶紧道:“皇上,主子估摸着他十有八九走陆路,从直隶经山西、陕西回四川,这会儿差未几该进入宛高山界儿了,早晨应当会在固安息脚,归正不会颠末通州。”

“你也要保重,我还等着你返来呢。”

“他雇了十辆大车,大车上绑了三十几个箱笼,不过据主子所知大多箱笼里装的是书,百口长幼的换洗衣裳和糊口器具只装了六箱。他本来有四个家人,但因多多极少晓得一些‘厚谊堂’的事,担忧泄漏便将四个家人留给了主子。”

文祥能猜出肃顺十有八九是为韩秀峰乃至“厚谊堂”的事来的,但却不敢在此久留,只能带着几分忐忑地跟着侍卫出宫。

咸丰心想这就对了,真如果前呼后拥那就不是朕认得的韩四。再想到那些个科举入仕、满腹经纶的文官丁忧或致仕往回带的满是银子,而韩四一个捐纳出身的带得却满是书,又感觉有些讽刺。

“他身边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

肃顺是个急性子,一见着皇上就孔殷地说:“皇上,韩四开缺回籍丁忧了!”

肃顺拍拍他胳膊,回身眺望着固安县城方向接着道:“之以是奏请饬调河营文武员弁十名以资调派,是想着你身边不能没几小我听用,就这么归去如何衣锦回籍,不,是就这么归去如何办团练,哈哈哈!”

韩秀峰反应过来,仓猝跪谢道:“臣韩秀峰接旨,臣韩秀峰谢皇上隆恩!”

“是啊,细心想想我的宦途实在挺顺的,以捐纳出身能做到正五品通政司参议,还能以记名章京在军机章京上分内行走了好几个月,还想咋样,人可不能不满足,要晓得有多少进士出身的官员也不必然能做到正五品。”

与此同时,刚给皇太妃请完安的咸丰正在养心殿召见新任“厚谊堂”大掌柜文祥。

“志行,是你吗?”

“大人您是说……”

韩秀峰没几个家人,不即是这一起上没人服侍。

“恕甚么罪,起来发言。”

“这还差未几。”

肃顺服亲卫手中接过手巾擦了把尽是灰尘的脸,随即把韩秀峰拉到一边,紧攥着韩秀峰胳膊抱怨道:“志行,我晓得你是不想让我难堪,但丁忧这么大事也不能瞒着我呀,害我跑了一天,骑马骑得屁股都疼!”

……

“先领旨谢恩,别的事待会儿跟你细说。”

正如肃顺所说,韩秀峰不成能走通州,出城以后沿官道直接往南。

边走边聊起旧事,时候过得缓慢。因为带的东西太多,这路赶得倒不快。加上夏季黑得早,赶到永定河渡口时太阳已落山。

想到团练不是那么好办的,谁如果然当回事,真办了,必然会跟处所官员产生冲突,会跟曾国藩一样成为众矢之的,会被处所官员乃至被翰詹科道弹劾。

韩秀峰摆摆手:“二爷,顾老爷那会儿虽只是从五品,但顾老爷跟黄老爷一样是位卑权重的御史,我可不敢跟他白叟家比。”

“感甚么谢,你我甚么友情,再说我这也是为了朝廷。”

肃顺松开他胳膊,笑看着他道:“你为朝廷为皇上做那么多事,就算没有功绩也有苦劳,我怎能让你就这么回籍丁忧。一接到动静,就从速进宫帮你跟皇上求了个从四品顶带,求了个知府衔,至于帮办团练只是个由头。

你又不是不晓得,这两年选任了那么多官员回籍办团练,真正能办起来的也就一个曾国藩,何况你故乡并没有闹长毛。可如果没这个由头这从四品顶带就不好求,更别说知府衔了。以是你该丁忧丁忧,该守孝守孝,无需担忧要办甚么差事。”

又有啥旨意?

就在他连续深吸了几口气,悄悄下定决计办好“厚谊堂”的差事,毫不能给保举他的韩秀峰丢人之时,肃顺孔殷火燎地来了。他还没来得及施礼,肃顺就这么擦肩而过,快步走到养心殿门口报名求见。

他有感而发,咸丰内心更不是滋味儿,沉默了半晌低声道:“接着说。”

看着肃顺哈哈大笑的模样,韩秀峰俄然想起首诗: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问了几个关于英、佛、咪、俄等夷的事,见文祥对答如流,确认文祥正如韩四在折子中所说可胜任刺探清算考证夷情之事,咸丰俄然感受内心有些空荡荡的,带着几分不舍地问:“这么说韩秀峰已经走了?”

“没有,一个四川同亲见他老婆段氏身怀六甲,感觉这一起上不能没小我服侍,便将自家的一个奴婢送给了他。”

“主子遵旨,主子辞职。”

见他如此刚强,韩秀峰实在不知如何劝,只能躬身道:“大人保重。”

再想到肃顺正在奉旨办的那些差事,韩秀峰深深作了一揖,随即紧盯着他哽咽地说:“肃大人,朝廷正值多事之秋,是应当严禁令、重法纪、除奸宄,可这些满是获咎人的差事。秀峰在永定河南岸同知任上为整饬河营打了两个混账东西的板子,直到陈请开缺回籍丁忧前还被那些挟恨在心之人弹劾,何况大人您!”

“以是说人有朝夕祸福,谁能想到我爹才过几天好日子,才享了几天福,就……就走了。谁又能想到潘二当年为了索债跟我一道进京,不但讨着了债还做上了官,这才正儿八经做了几天官,他爹就跟我爹在同一天走了,就得跟我一样开缺回籍丁忧。”

他和费二爷同乘一辆马车走在最前头,琴儿带着小家伙和黄钟音送的小丫环丁香乘坐另一辆马车紧随厥后,再背面是十辆装着箱笼的骡车。

伍肇龄没想到肃顺竟如此看重韩四,禁不住问:“可这个时候去求皇上合适吗?”

“也是啊,通州在东边。”

想起当年为何来都城投供,韩秀峰昂首道:“二爷,实在我不感觉有多可惜,也没感觉有多遗憾。”

“朕晓得,朕准的。”

恩俊晓得冯小鞭、冯小宝有个叫张桂才的表兄是走镖的,便连夜和大头一起找到张桂才,让张桂才找了四个信得过且拳脚工夫不错的镖师,一起护送韩秀峰一家回四川。而张桂才五人就这么骑着马在前后照顾,乃至在每辆大车上都插上了镖旗。

人走都走了,再想那些没用,咸丰长叹口气摆摆手:“跪安吧,归去踏结结实办差。”

伍肇龄还是不放心,追着问:“大人想帮他求个甚么恩情。”

韩秀峰反应过来,赶紧迎上去道:“肃大人,您如何来了,您这是筹算去哪儿公干?”

“我得从速去帮他跟皇上他求个恩情,如何也不能让他就这么归去。”

“肃大人,我……”

恐怕箱笼掉下来或淋雨,不但麻绳绑着,还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

韩秀峰担忧渡船不稳,刚下来筹办喊琴儿和小家伙先下车,北边官道上竟扬起一片灰尘,紧接着模糊传来一阵马蹄声。

韩秀峰胡涂了,顾不上地上有多脏,仓猝跪下道:“臣韩秀峰躬请圣安!”

文祥仓猝道:“禀皇上,他跟主子交代公事一向交代到丑时,想着主子今儿一早得递牌子祈求觐见,便让主子先去书肆安息。主子早上起来跟他那些同亲送他出城时才晓得,他一宿没睡,交代完公事以后竟连夜携妻儿来宫门口跟皇上道别,磕谢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天恩!”

“说开缺就开缺,说回籍就回籍,胡涂透顶,陈腐至极!”

肃顺在家人帮忙下爬上马背,接过缰绳和马鞭,一边在门口兜圈儿一边跟伍肇龄说:“他现在是正五品,如果他爹没出事,在军机章京上分内行走三年便能外放知府。可现在他爹死了,他得回籍守制,等服完丧回京又得重头再来。人有几个三年可迟误,何况他还是捐纳出身,我不管如何也得想个法儿,帮他跟皇上求个从四品顶戴,就算给不了官职也得给他个别面!”

费二爷探头瞧了一眼,又坐下来安慰道:“志行,就这么开缺回籍是有些可惜,但也不消再为那些公事烦心,正所谓无官一身轻!”

再想到朝廷派出去的团练大臣虽有主理、分办、帮办及听候差委之分,但这些官员实在是一盘散沙,相互之间压根儿没附属干系,几近满是各行其是,韩秀峰认识到肃顺的良苦用心,仓猝躬身道:“肃大人,您如此待秀峰,秀峰真不晓得该如何感激。”

“圣躬安。”

张桂才觉得韩秀峰担忧赶上贼人下车的,策马跑过来道:“韩老爷放心,这一起小的常走,这一起不会有甚么贼匪,小的估摸着往这边来的是通报军情的官差,咱往边上靠靠,让他们先渡河便是。”

韩秀峰大吃一惊,因为他们不但全用丝绢蒙着口鼻,并且领头的竟是从一品顶带。

“皇上恕罪,主子方才传闻,主子觉得皇上您不晓得呢,以是就……就……”

“好,你让大师伙往边上靠靠。”

文祥爬起来躬身退出养心殿,心想韩秀峰公然圣眷恩隆,因为皇上虽甚么也没说,但能感受获得是舍不得韩秀峰就这么回籍丁忧的。

……

“这你大可放心,那些混账东西掀不起甚么风波!”肃顺大手一挥,想想竟凑他耳边道:“归去以后帮我留意下四川的那些官员,只要发明赃官庸官就给我写信。”

车夫们谁也不想被丘八的马撞上,仓猝在张桂才表示下把车往路边赶。这边刚把道让开,骑着快马的官差就呈现在面前。

“崧生兄,我晓得他是个孝子,也晓得他不想授人以柄,但我们能让他就这么回籍吗?”肃顺甩开伍肇龄的胳膊,边往外走边孔殷地说:“他为朝廷效力这么多年,颠沛流浪乃至出世入死,就算没个功绩也有苦劳啊,皇上日理万机想不到这些,我们可不能忘!”

提起这个肃顺就是一肚子愁闷,苦着脸道:“禀皇上,别瞧他不是个读书人,可遇着事儿比读书人还陈腐!他晓得主子如果晓得他要开缺回籍丁忧,必然会来求皇上您命他‘在任守制’,不想让主子招人非议,更不想让皇上您难堪,就瞒着主子,直到出了城才托同亲去跟臣说的。”

“肃大人,下官是回籍丁忧的……”

“顾老爷当年致仕时才从五品。”费二爷禁不住笑道。

“总算追上了,”肃顺顿时工夫不错,敏捷地翻身上马,扔上马鞭笑看着他迎上来道:“韩秀峰接旨!”

“不说这些了,说闲事,我还得从速回京复命。”

“一起来一起回,志行,听你这么一说,我俄然感觉冥冥当中仿佛真有天意。”

伍肇龄吓一跳,仓猝拉住他道:“大人错怪志行了,他这么做也有这么做的苦处!”

肃顺得知韩秀峰开缺回籍丁忧的动静已是第二天早上,看完伍肇龄送来的手札,气得连早餐都顾不上吃就命家人备马,急着要进宫面圣。

咸丰表情不好,恰好想找小我说说话,一边表示肃顺起来,一边不解地问:“你是刚晓得,他昨儿个没跟你说?”

“我先进宫瞧瞧,总会有体例的。”肃顺本就是个暴脾气,说走就策马扬鞭往皇宫方向赶去。

肃顺清了清嗓子,顿挫顿挫地说:“自寇乱以来,处所公事,官自不能离绅而有为,着丁忧在籍之通政司参议韩秀峰,墨绖从戎,以素服参事,帮办重庆府各州县团练事件。赏从四品顶戴,授知府衔,饬调河营文武员弁十名以资调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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