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五章 太子二傅
赵立这右中郎将的官职,必得卸下,不管天子刘彻多么信赖他,同时兼任太子师和郎署仆射的先例都不能开,免得先人依循,贻患无穷。
“李松虽也是军中遗孤,然自幼得庄奉收为义子,更将他养在身边,当作亲生儿子般,教他读书习武。当今庄奉官居太尉丞,分掌诸多军政要务,李松不宜为太子僚属。”
只不过……
“朕已于太尉议定,由他出任太子太傅。”
“……”
刘彻微是颌首,沉声道:“如此便好,就任太子少傅后,你可多传授太子军伍之事,太子虽不宜过量涉入军务,却不成不知如何治军,不成不知如何安抚军心,尤是虎贲与羽林的军心!”
太子太傅,秩万石,位同三公;太子少傅,秩中二千石,位同九卿;太子詹事,秩二千石,位列诸卿,比太子少傅尚都低了半阶。
“陛下,臣愿竭心极力帮手太子。”
赵立深知陛下向来不喜虚言对付,安然道:“及至蒙陛下圣恩,先入遗孤院,后入羽林卫,臣更发誓,定要屠绝胆敢觊觎我大汉的一众外夷!”
刘彻不怒反笑,持续劝说道:“你现下官居右中郎将,率辖属郎卫随扈驾前,他日朝廷挥军北伐,你又如何随军出征?”
不幸天下父母心!
他跪在地上,沉默很久,书室内的氛围愈发沉凝。
郅都和赵立对天子刘彻更是忠心可鉴,不必过分忧心两人会撺掇太子抢班夺权,赵立主掌事件,郅都为之把关,刘彻自可放心。
“朕之以是属意于你,亦因你出身军中遗孤,更曾为羽林将官,当今羽林卫戍卫宫城,郎卫亦多有出身羽林卫者……”
难,难,难!
刘彻神情安然,涓滴没有粉饰心中的设法。
太子六师,皆受限身份,难以经心督导帮手,故更加“名正言顺”的太子二傅不成再悬缺下去。
远的不提,只提汉帝刘启在位之时。
实际上,将某些顾忌摊开说,不但不会教臣下寒心,反倒能让他们更加放心,不必不时揣摩圣心,唯恐遭到天子猜忌。
吕后乱政时,诸吕多有封王者,果是天下共诛,江山社稷仍在老刘家手里攥着。
不是每任天子都能如刘彻这般贤明强势的,企图擅权乱政的贼子更不鲜见。
刘彻不但愿逼迫他出任太子少傅,现下是要为自家儿子延请良师,当然能靠天子的身份迫使赵立应下,却难以包管他今后会经心极力的督导帮手太子。
在社稷危亡时,帝皇亲征当然可鼓励全军士气;然在兵力鼎盛,兵多将广的当下,让帝皇以身犯险,一众将帅该如何自处?
刘沐虚年五岁时,刘彻便为他延请了六艺蒙师,为其开蒙,饶是入了宫邸学舍,他的君子六艺还是由这六位师长别离督导。
刘沐虽是尊师重道,对六位恩师执弟子礼,然六人分歧的身份,决定了他们对刘沐的督导有所不敷乃至顾虑。
鲜少有父母会亲身教诲后代习武,唯恐不忍见后代刻苦受累的惨状。
赵立闻言大惊,却止受宠若惊的“惊”,更是猝不及防的震惊。
然赵立和李松毕竟受限于身份,除却传授刘沐武课,余下的课业是不宜教诲的,尤是触及政务时,他们身为摆布中郎署的主官仆射,皆会谨守分际,决计避嫌不闻。
饶是在远隔万里的身毒,劳师远征的大汉骑军硬是血屠数百万,将百乘举国诛绝,况乎漠北匈奴?
昔年高祖立朝,毁灭诸多异姓王,与群臣商定,“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诛之”,完整断了异姓封王的能够。
尤是外朝官,要攒够资格和政绩,在松散的官僚体系历练完整,步步升迁,才气、品性、机遇皆不成或缺,又幸得蒙天子信重,才有机遇晋任大卿,更遑论位列三公。
卫绾的太学祭酒之职反倒安逸,且不涉军政,故太子二傅的呼应职守反是他这太傅首要卖力。
当今之世,凡汉军兵锋所指,皆是战无不堪攻无不克。
汉人铁血尚武,汉将更多刚烈之辈。
劳动天子陛下御驾亲征,远赴漠北?
太子之师统御郎卫,宿卫宫禁,想想就令人毛骨悚然。
赵立跪伏在地,朗声道:“陛下明鉴,臣绝非妄图此等绝世功业,唯望汉师北诛匈奴日,臣仍可随军出征,饶是只做马前之卒,亦无怨无尤,死国无惧!”
“大善。”
刘彻听出他言语中的婉拒意味,却不着恼,反是安慰道:“屠毫不臣,非朝夕之功,乃千秋万载的大业,时不待我,你亦可贵尽其功。”
赵立虽是武将出身,然在遗孤内院时学业优良,且传授刘沐武课多年,本就有非常身后的师徒交谊,刘沐对其也是非常恭敬的。
士可杀,不成辱,在崇尚勇武的军伍中,将帅更不堪摧辱。
习武,说着轻易,实则夏练三伏,冬练三九。
袁盎和卫绾年龄已高,精力大不如往昔,又与刘沐存在着较大的代沟,刘沐对他们尊敬不足,却不甚靠近;卓文君是女子,且身为大长秋,乃皇后属官之首,与刘沐靠近不足,峻厉不敷;刘乘的亲王身份,更必定他会下认识的制止获咎将来的天子。
“陛下,臣父曾是雁门边卒,丧于匈奴之手,只得与兄长相依为命,兄长却又因为我找寻吃食,冻死在深山当中!微臣自幼便发愤参军,誓要为父兄报仇!”
刘沐虽是脾气暴烈,然绝非宇量狭小之人,恰好相反,崇尚武勇之人多豪放,加上愈挨揍愈皮实,靠着赵立和李松传授的武技,横压诸多平辈,更让他对两人非常佩服。
若非刘彻穿越而来,郅都早就如史上般,不肯奉旨返京,自刎于雁门,以证忠心可鉴。
目睹他已虚年十三,再过年余便要束发,不管他是否会如后代少年般迈入所谓的背叛期,行动力必然愈发彰显,也必将愈发不肯受人管束。
刘彻从未思疑他的忠心,故才毫无粉饰的把话说透。
赵立硬着头皮道:“臣敢问一事,还请陛下恕臣无状之罪。”
有道是,名不正者,言不顺。
“无妨,你且问来便是!”
赵立沉默,心知陛下所言非虚,不由有些茫然。
论及本心,他实是不太情愿的,倒非不屑太子少傅之位,恰好相反,太子少傅的职位可比他现下的右中郎将高很多。
可见高祖多么的高瞻远瞩,刘彻自也不会为后代昏君留下可依循的恶例,让用心叵测的奸臣凭白钻了空子。
男人间的交谊,多数是打熬出来。
郎卫,执兵器,守殿堂,宿卫宫禁,随扈天家,企图涉入国政,乃取死之道!
刘彻为太子时,其太子太傅为卫绾,太子少傅为直不疑。
对此,赵立无疑也是心知肚明的,故不免有所游移。
“既是如此,你更应出任太子少傅,经心帮手太子。现现在,匈奴陵夷,蜷于漠北轻易偷生,何必再劳朕御驾亲征?”
若非如此,他何必多费唾沫,直接下诏就是了。
未免过分掉价,莫说满朝群臣会死力劝止,只怕诸多汉军将帅更会以死明志。
太子二傅虽可视为太子属官,然其职位超然,相较完整接管太子指派的太子詹事,太子二傅无疑职位更高,官秩也更高,远超太子属官的形制。
别小瞧这半阶,所谓九卿者,视之为大卿,放在后代中原,划一副国级大佬,其他诸卿约莫就是高官,想迈过这道门槛实在太难。
“诺!”
刘彻见得他如有所思,突是面色沉凝道:“你教诲太子多年,应知他是多么霸道的脾气,待他秉承帝业,若自发无从掌控出身羽林的一众禁卫,你等昔日的羽林袍泽,又当如何自处?”
赵立闻言,面露惶恐之色,心下更是惊骇莫名。
武课教习,更鲜有慈眉善目者,刘沐能对峙多年习武不辍,更因他常常有怠惰之心,赵立和李松反会更加峻厉的练习他。
唯有身为中郎将的赵立和李松,每日晨昏皆轮番督导刘沐习武,端是风雨无阻,八年多来,既与刘沐非常靠近,该脱手时却也毫不手软。
换句话说,太子少傅就不能如昔年的直不疑般,只挂名不做事,毕竟太子刘沐可不似父皇刘彻般“生而知之”,且跟着年事渐长,主意愈多,威势愈盛,平凡人镇不住,更不敢束缚。
赵立毕竟是意志强韧之人,已然心神稍定,朗声应诺道:“臣必谨守分际,忠君任事,以报圣恩。”
刘彻顿了顿,复又道:“太子少傅之职,朕欲交托于你,你可愿出任?”
太子二傅的实际职守,论及汉初数朝,却又因详细状况而略有分歧。
栗太子刘荣,其太子太傅为窦婴,当时窦婴官居太尉,为了避嫌,故只卖力催促和教诲太子,更详细的太子府事件交由太子少傅卖力。
当明天子刘彻选定的太子太傅郅都,亦官居太尉,故循前例,是要尽量制止直接涉入太子府详细事件的,太子少傅的职守无疑就很重了。
然圣心似海,为让赵立更加经心帮手自家儿子,刘彻仍有旁的策画,只是现下尤待核阅,尚不到宣之于口的时候。
直不疑真正的官职,实是中大夫(后改成光禄大夫),乃是汉帝刘启的首席幕僚,之以是让他出任太子少傅,只为使他仪同“大卿”,代表天子行事更便利。
历朝历代,多少虎将名帅因君王猜忌,宁肯挥剑自刎,亦不肯被阵前召回。
赵立再度俯身而拜,如是道。
赵立问道:“左中郎将武勇不逊微臣,更不似臣这般才疏学浅,难道更宜出任太子少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