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各自抉择
天子刘彻也权当无事产生，该裁断的裁断，该示下的示下，还是是往昔那圣明勤恳的好天子。
御史大夫曹栾不似他的前任刘舍那般呆板陈腐，自不肯替那些涉案的大臣出头，更不肯拿自个的脖子为他们先行试刀。
十余位大臣虽不算少，但毕竟没甚么元老重臣涉事，执各大派系盟主的顶级世家不倒，牵涉就不会太广。
他们心下皆是恋慕赵王刘彭祖和中山王刘胜，早早拖家带口出城避风头，阔别这是非之地，现下不知在南山的避暑山庄过很多清闲欢愉。
长信詹事望着她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便是回返殿内，向太皇太后复命去了。
馆陶公主哭泣低泣，在贴身侍女的摆布搀扶下缓缓拜别。
天子在蒲月离京出狩后，长安城内谎言四起，最早坐不住的天然是内史府和中尉府。
去找皇后讨情？
太皇太后自能猜到她的来意，却压根不想见她。
“公主，恕老奴直言，若公主欲是去胶葛天子陛下，只怕陈氏就真要抄家夷族，而非仅是换个嗣子那般简朴了。”
“本宫醒得了，这便回府。”
太后王娡则是暗道幸运，幸亏当初自个狠下心肠，没为那同母异父的弟弟田蚡讨情，有救下他的性命，不然依田蚡的脾气，怕是真会掺杂此事。
府内所需柴米油盐皆是由羽林卫送来，馆陶公主若要出府，驭车的也是羽林卫，顶多准允其带两个贴身侍女随行。
馆陶公主深知，胞弟刘启如此，侄儿刘彻亦是如此。
虽说天家自古多薄凉，但眼睁睁瞧着亲生儿子丧命，也不是每个天家子都能等闲接受的。
还好是杀鸡儆猴，不是鸡猴皆杀。
长信詹事从寝殿内走出来，哈腰搀着馆陶公主的胳膊，微是用力，将她半拉半抬的硬是搀了起来。
朝臣们皆在宦海浮沉多年，晓得此番若沉下去，就真得活活溺毙，能重新浮上来的，只能是百口长幼的尸身。
朝臣们察言观色好久，确信天子陛下真没筹算血洗朝堂，方才松了口气，放下心头大石。
到得本日开朝，大汉朝堂生生少了十余位大臣，文武百官却皆当作无事产生。
昨日天子刚回宫，便已到长乐宫和太寿宫向长辈们问安，更是特地提到，皇后阿娇偶染风寒，克日要闭宫涵养，不宜以病体拜见长辈。
窦氏如果涉事，就得从速自行请罪，再由她出面，豁出这老脸向太上皇和天子讨情，好歹不至落个抄家夷族。
她信赖即便有田氏族人涉事，天子儿子为了天家颜面，也不会对母族痛下狠手，故由田氏自即将涉事族人灭口，是最好的措置体例。
为个吃里扒外的外孙子，搭上娘家窦氏，这等蠢事，太皇太后可做不来。
她刚才先是前去未央宫椒房殿，但却被宿卫宫禁的郎卫拦下，言称若无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再踏入椒房殿半步，包含太皇太后及太上皇！
这事谁沾谁死，谁现下跳出来蹦跶，就是谁心虚！
馆陶公主更是大急，她岂会不晓得胞弟刘启和侄儿刘彻的脾气，父子俩看着仁慈随和，实则阴戾狠辣，真若要动手，毫不会顾念甚么骨肉亲情，何况陈须与他们还算不得甚么血亲。
今岁的三伏天，太皇太后和太上皇都未曾前去渭北甘泉宫避暑，而是留在长安城。
这明摆着就是不让人见阿娇了，太皇太后又不蠢，莫非真要倚老卖老，非得天子较量？
长信詹事毕竟是宫中白叟，对馆陶公主也有几分交谊在，实不忍见她犯傻，闯出更大的祸事，干脆不顾忌讳挑明其中短长，抬高着声线躬身道：“陛下圈禁大长公主府，想是为保此事内幕不至过分鼓吹开去，应还留着几分情面。公主如果再闹，真惹陛下起火，怕是连隆虑候乃至皇后都要遭了缠累，还望公主三思！”
太皇太后则是想在这惊涛骇浪中保得自个的娘家窦氏全面，她乃至没心机避嫌，直接召了窦浚和窦宪父子入宫，扣问窦氏可否涉事。
胆敢顺从者，视为包庇逆贼，以同谋论处，尽皆擒下。
刘彭祖和刘胜正抄着《大汉通路律》，突是被这么多亲朋老友念叨，自是喷嚏连连，两人只觉奇特，三伏天自个竟还会着凉，忙是多喝热水。
或许也正因如此，刘启才气成为天子，且是万民奖饰的好天子。
“公主，太皇太后本日不会晤你的，还是莫要跪着了，早些回府吧。”
直到初伏后，卫尉公孙贺才突是出示圣旨，率羽林卫主掌彻查此事，内史府和中尉府只能从旁协辅。
正值休朝期，很多朝堂重臣皆已出城避暑，御史府的属官也没多少留在中心官署值守，卫尉公孙贺有圣旨在手，在长安城内几已是无所顾忌。
馆陶公主闻言，浑身微颤。
她年龄已高，再活不了多少年，百年以后难不成想让窦氏全族为她殉葬么？
似太上皇刘启那般，生生逼得宗子刘荣投缳他杀，逼得三子刘阙于放火焚身，就更非常人能及。
实在是那些谎言过分大逆不道，不但触及皇后，便连天子都扯下水了，说甚么残暴不仁，不宜为君，这是要造反么？
馆陶公主即便再是娇纵放肆，见得老宗正刘通驻着拐杖，在幺孙的搀扶下站在大长公主府门前，就晓得太上皇老弟是玩真的了，压根没敢拦着羽林卫将自家宗子陈须擒拿出府。
事已至此，端是多做多错，多说多错，只会让更多报酬陈须陪葬罢了。
长信宫内，馆陶公主正跪在寝殿外苦苦哀告，想求见太皇太后。
窦浚和窦宪父子虽没做甚么负苦衷，却也怕族内有甚么不肖后代被用心叵测者操纵，边是安抚太皇太后，边是应下回府完整清查。
皇亲国戚，世家权贵，管你甚么身份职位，哪怕是皇亲苑内的贵爵府邸，羽林卫该硬闯就硬闯，该拿人就拿人。
翌日凌晨，大汉君臣于未央正殿重新开朝。
大汉朝堂如往昔般调和，长乐中宫却传出阵阵哀戚哭声。
太皇太后历尽血腥争斗，见得父子俩也不敢包管窦氏族人没有涉事，哪另故意机出城避暑，也懒得听他们虚应，将他们赶出宫，早点将族人彻查清楚，如有涉事者，早点大义灭亲，押送官府，以便抛清干系。
王娡也是遣了内侍，让国舅田胜清查田氏族人有无涉事，若真有吃里扒外之人，直接将那人与其父母妻儿皆诛杀，免得拖累全族。
总之最惨的就是陈氏外戚，尤是大长公主府内世人，除了馆陶公主外，便连堂邑候陈午都不得出府半步。
诸御史见得自家仆射上官都没发话，便也没跳出来弹劾卫尉公孙贺法律滥权。
圣明仁德的天子陛下高居御座之上，忠君爱国的文武百官按部就班的出列奏事，一如往昔，仿似太上皇临朝视政之事从未产生过。
那旨意写得浅近清楚，大长公主府内不管何人涉事，羽林卫皆可擒拿，还特地写明，若大长公主禁止包庇，则视同包庇逆贼，可报宗正府将之圈禁，以待今后发落。
太上皇刘启自是要替天子儿子坐镇长安，顺带替半子公孙贺撑腰，羽林卫突入皇亲苑大长公主府擒拿堂邑候嗣子陈须的旨意，便是刘启亲身颁下的。
大长公主府被变相圈禁了，皇亲苑的刘氏贵爵皆是内心稀有，晓得太上皇和天子此番是动了真怒，不会再有半分离下包涵。
手心手背皆是肉，这等决定，对每个母亲皆是极其残暴的，即便馆陶公主是为天家女，堂堂的大长公主，亦不例外。
内史王轩和中尉张汤皆派出府卒乃至兵将，四周擒拿辟谣肇事，妄议帝后之人，但是常常只能擒到些以讹传讹的无知愚妇。
两大外戚都忙着自查，陈氏外戚却连半分自查的机遇都没有，盖因没报酬他们撑腰。
本日尚能呈现在朝堂上，就该谢天谢地了，岂另有闲心顾及别人死活？
皇后阿娇压根不晓得陈氏涉事，馆陶公主则是被太上皇刘启的旨意完整砸懵了。
隆虑候陈蟜是她的幺儿，皇后阿娇是她的女儿，为保宗子陈须性命，真要将他们也牵涉出去么？
她最早想到要向女儿阿娇求援，见没法入得未央宫椒房殿，便只得前来长乐宫祈求母后。
馆陶公主也知事不成为，甩开长信詹事的手，用袍袖胡乱擦去脸上的泪痕，回身便欲拜别。
梁王刘武，众位亲王，乃至其他刘氏贵爵皆是紧闭府门，看都不敢多看在皇亲苑内四周巡查的羽林卫。
群臣皆是暗自光荣，决意不去救那些砧板上的鸡了，免得触怒陛下，惹火烧身。
门都不敢出，更遑论出城避暑，只要羽林卫不来打门，那特么就是万幸之事！
长信詹事是陪侍太皇太后数十载的亲信亲信，又是自幼看着馆陶公主长大，对她只要谦恭却有害怕。若馆陶公主还赖着不走，长信詹事也不介怀来硬的，将她生生搀回皇亲苑的大长公主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