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挥鞭

第四百二十七章 刘乘心醉

刘乘自幼跟着刘彻长大,晓得这天子兄长暗里不喜虚言客气,且鲜少与他计算尊卑礼数,也没甚么踌躇,便是上前坐下,还自顾自的斟了盏茶,仰着脖子一饮而尽。

“……”

刘乘颇是难堪,嘲笑道:“臣弟向来醉心格物之术,暂偶然结婚。”

倒是皇子殿下每日累得精疲力尽,不但饭量大增,夜里更是睡得苦涩。

刘彻微是颌首,复又道:“朕已让公孙贺去信公孙昆邪,让他们将此女的亲眷归入公孙氏的分支谱系,改从公孙氏。她既已为奴匠,今后就照着帝国科学院的章程,若立下功绩得晋为尝试室助教,证明其确为可造之材,朕可允你纳她为少妃,但也仅止于此了!”

刘乘仓猝出言辩白道:“陛下……皇兄,她实在是聪明过人,甚乃臣弟见过最聪明的女子,臣弟虽是心仪于她,行事带着私心,却也是存着几分惜才之心的。”

待见得抱着小刘沐的那清隽少年,刘彻便是了然。

这桃木剑是刘彻亲手帮他削制的,钝头宽身,仿得是欧洲中世纪常见的双手大剑,为的是让自家儿子在玩耍时顺带练练手部力量。

熬太小半个月的难捱盛暑,待到六月初七,初伏到临,大汉天子刘彻便带着婆娘儿子跑南山脚下的河谷庄园避暑去了。

“纳妃?”

倒非甚么爱花之人,而是心心念念的毒手摧花,开初先是用手拔,不知是感觉太累人还是手磨疼了,干脆就挥着桃木大剑又劈又斩。

如果陛下不睬会他,他就会撅着小屁股趴在地上生闷气;如果陛下近前扶他,他就会吭哧吭哧的爬起来,抱着陛下的腿,咯咯的笑,很有奉承奉迎的味道。

然他尚是年幼,启接受教之事临时不急,现下让他好生放飞自我便可,免得揠苗滋长。

刘彻歪了歪头,表示刘乘坐到身侧的另一张摇椅上。

除非太皇太后和太后在旁,不然皇子跌倒多是不会哭闹的。

但见得自家婆娘也吃得满嘴油花,刘彻也就没再多管,能吃是福,今后少做些油腻的菜肴就好了。

刘乘倒是没往下躺,直着上身,挠头嘲笑道:“还是那纳妃之事。”

皇子非常好强,且一心要与皇后向诸位长辈争宠,尤是在陛上面前。

刘乘自幼受刘彻教诲,打仗到很多远超这个期间的知识,与思惟多是固化的世家贵女有较大隔阂是很普通的事。

内宰们皆如是想,皇后阿娇亦是瞧出来了,感觉自个生了个坏心眼的小白眼狼。

“坐吧!”

刘乘神采煞然惨白,忙从摇椅起家,转向刘彻躬身垂首道:“陛下,臣弟实在是……”

刘彻谑笑道:“这有甚么可难堪的,你早些迎娶正妃便是了。”

奴匠向来只取汉人官奴,是断不会采外族仆从的。

反倒是那女奴出身匈奴贵族,虽会说汉话,书汉隶,思惟却未深受封建礼教桎梏,思惟颇是开阔,等闲就能接管很多别致的看法。

刘彻见得刘乘举步近前,出言问道:“有事?”

刘乘更是大喜过望,乐得眉开眼笑的连连谢恩。

皇后在时,皇子跌倒后却会敏捷起家,直勾勾的盯着她,如果见得她又发笑,便会涨红着脸嗷嗷大嚷,对自家无良的母后表达气愤之意。

宫城内到处铺着砖石,便连御苑园圃也多有埋着鹅卵石,皇子如果摔出个好歹,那内宰们可没法交代。

到河谷庄园避暑后,小刘沐愈发欢实,整天跑到庄园外,在菊花丛里扑腾。

小刘沐非常爱好,没事就双手固执长长的剑柄,呼呼挥着,虽常常挥得数下就累得趴地上喘气,倒是乐此不疲,睡觉都要抱着。

破钞大量精力教出个大汉科技宅,还得为他操心婚事,也算自作孽不成活了。

他撑起上半身,扭头今后瞧,颇是猎奇这小屁孩克日皆在庄园外固执于毒手摧花的惊天伟业,怎的现下没到饭点就返来了。

“戋戋女奴,且是出身匈奴,你若玩玩也就罢了,难不成真想给她名分?”

看他津津有味的嘬着入口即化的肥腻东坡肉,刘彻不由连连挑眉,忧心这小屁孩生生整出甚么高血脂来。

对于此事,身形痴肥,长得非常油腻的赵王刘彭祖屡有抱怨,觉着这小侄儿真真是以貌取人,不管如何奉迎都是不大待见他。

刘沐本是颇是不甘心,扒拉着刘乘的衣衿不放手,然待闻得父皇冷哼一声,他忙是缩手,挠着小脑袋扭脸向刘彻奉承傻笑,乖乖的让内宰们抱着拜别。

“谢皇兄!”

刘彻摇了点头,没好气道:“朕已命人暗中将她的父母及兄弟姊妹寻到,幸亏是贵族出身,其祖辈又曾是公孙氏故旧,前年在广宁塞被发卖时,公孙氏将之百口买下了,收做家仆,只余她失散在乱军中,才被发卖给结合制衣做女奴,随后又让五皇嫂瞧上眼,支出江都王府为婢女。”

刘彻重新躺下,边是摇着边是问道:“瞧你这神情,莫不是遇着甚么难事了?”

这些奴匠皆是颠末严格遴选的,多是会读书识字,且罪过不大,多是遭到亲眷缠累被罚没为官奴的。

刘乘面色讪讪的点了点头。

这一日,刘彻正躺在摇椅上呷着菊花茶,眺望远处的苍翠南山,便闻得自家儿子嘎嘎的傻笑声。

刘彻微是愣怔,随即轻笑道:“你已虚年十八,是该定下婚事了,亲王的婚仪颇是繁复耗时,若再今后拖,也不知何时才气正婚,姨母自是会心急的。”

入得六月,开春以来的诸多骚动皆是止息,复归四海升平的安宁气象。

“母妃逼迫倒还罢了,臣弟也不常入宫问安,只是刘舜那厮日日过府催促,实在烦人得紧。”

刘彻见状,颇是志对劲满,心道这就是因材施教了。

刘彻阴沉着脸,若非暗卫呈报,他竟不晓得自个寄予众望的皇弟竟会沉沦上外族女奴,乃至不吝坏了端方,将她送入帝国科院院的尝试室成为奴匠。

吃货是种遗传属性,刘彻迩来发觉儿子垂垂挑食起来,很有向着老刘家那种无肉不欢的饮食偏好窜改的趋势。

天子陛下在时,皇子跌倒后便会偷偷昂首瞄着陛下。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刘彻觉着自个培养出刘乘,却使得他与当今汉人有庞大的思惟代沟,确切对他存着几分亏欠的。

在河谷庄园住了小半个月,大汉皇子虽颇是固执,然粉碎力实在太小,庄园外的各处菊花仅被培植不到半丈周遭。

为让奴匠们经心极力,尝试室定下章程,若奴匠有所进献,会为其脱去奴籍,纳为尝试室助教,乃至可改册士籍。

刘彻面色稍霁,他已命暗卫细细察过那女奴,晓得确如刘乘所言,她在尝试室里的表示极其优良,对各种过往从未打仗过的知识表示出极其惊人的接管力。

刘乘这事做得太不端方,不免让刘彻有些绝望。

小刘沐出世十蒲月不足,不但已能走得稳妥,乃至能偶尔小跑几步,然跑得急了轻易摔交,他又不喜好人搀着,故经常摔在地上,常常看得看顾在侧的内宰们心惊肉跳。

小刘沐已完整断奶,正慢慢转换饮食,除却主食的米粥馒头和水饺馄饨,牛乳鸡蛋亦不成少,轻易嚼咽的蔬果,炖烂的肉类也已能吃上很多了。

刘彻却颇是喜闻乐见,觉着自家儿子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起码脑筋不傻,晓得抱大腿。

清河王刘乘频频为小刘沐制作些精美风趣的小玩意,天然是他最喜好的皇叔,或许他还遗传了阿娇的颜控属性,就乐意靠近长相漂亮的刘乘。

他深知天子兄长是极其顾忌外族打仗各种技艺和学问的,没取她性命已是开恩了。

(为免抬杠,特别注释:汉朝的皇太子、诸侯王皆可为殿下,诸侯王属臣亦可称之大王,小刘沐虽未封王,但为天子嫡宗子,故亦可称之殿下。)

刘乘抬手揉着眉心,刘舜乃他的胞弟,清河王府与常山王府又只隔着条巷道,迩来刘舜日日登门,催着他从速纳正妃,让他不得安生。

刘彻饶有兴趣的问道:“他对你的婚事上心,还是为了要纳那良家女为少妃?”

帝国科学院的诸多尝试室会教给少数汉人官奴最根基的实验操纵,卖力停止剧毒或高爆物质的制取,并将之称为奴匠。

刘乘点头叹道:“不错,母妃清楚就是要借他来催促臣弟,硬是言明在我未迎娶正妃前,他顶多能收侍妾,不成纳少妃。”

脾气刚烈也没甚么不好,只要脑筋不傻,师长再多加教诲为人办事乃至经世治国之道,不让他长成蛮粗打动的莽夫,今后也一定不能传承社稷。

刘彻扭脸看着他,意有所指道:“你倒所言非虚,日日前去帝国科学院的某处尝试室,可不是醉心醉情么?”

刘彻瞧着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微是挑眉,便让侍立在侧的宫人抱了刘沐退下。

刘乘忙是深深作揖,他已听出刘彻的意义,此女既是家人尚存,应不至对大汉怀着甚么血海深仇,虽仍不宜纳为妃嫔,但起码不会因他的孟浪鲁莽而丢了性命。

在河谷庄园自是好很多,因着是溪流冲积成的细沙岸涂,又菊花各处,内宰们只需提早清清小石子,便可让小刘沐跑个欢畅,跌倒了也不怕伤着。

小刘沐的脾气既是随了阿娇,那就绝难长成儒雅斯文之人,本性实是极难窜改的,硬要强加窜改,只怕会反倒让他脾气扭曲了。

刘彻瞧他那没出息的模样,也只得暗自喟叹,美人怀,豪杰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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