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金銮惊变

苏挽月攥着绣绷的手内心满是汗，指甲几近掐进掌心。她看着李大人在狼香花粉里涕泪横流，听着他抖出二十年前的毒针诡计，绣绷上未完成的狼首纹在闲逛的烛影里，竟垂垂与阿史那云腰间的银铃重合。三年前御花圃的场景俄然涌上来——当时萧承煜还会笑着替她捡步摇，现在他眼中只要北狄公主发间的珊瑚珠，像簇烧穿金銮殿的火。

次日卯初，太极殿外的青铜钟刚响过三声，阿史那云就拽着追风的缰绳往殿里闯，鬃毛上的双玉佩撞得马镫叮当响。她特地换了身北狄号衣，靛青长袍上绣着银线狼图腾，腰间却系着萧承煜送的蟠龙纹腰带，两种纹样在晨光里缠成一团，倒像是谁也离不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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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承煜靠在御书房的蟠龙柱上，手指无认识地摩挲着腰间新挂的狼首银铃——这玩意儿是阿史那云硬给他系上的，说甚么"狼和龙得凑成一对响器"。他望着案头摊开的太祖残卷，上面三皇子的笔迹歪歪扭扭，倒像是用匕首刻的："狼爪撕金箔，龙鳞嵌草香"。正看得入迷，窗外俄然传来瓦片轻响，抬眼就瞥见阿史那云扒着窗沿，鬓角的珊瑚珠勾着片琉璃瓦，活像只偷腥的小狼崽。

"本来苏蜜斯早已晓得。"他的声音轻得像感喟，却让苏挽月红了眼眶。她望着他腰间的狼首银铃，俄然想起父亲昨夜的话："若天子败了，苏家就是下一个三皇子旧部。"可现在殿中狼香花的辛辣味钻进鼻腔，竟比太后的檀香更让人复苏。

这一日的金銮殿，毕竟在狼首与蟠龙的清响中，翻开了新的一页。而萧承煜晓得，从阿史那云带着珊瑚珠和狼首银铃闯进他的天下开端，所谓的华夷之辨，所谓的金丝樊笼，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真正的拘束，是狼与龙的爪子，一起撕碎谎话，一起驱逐草原的风和金銮殿的光。

"够了！"太后猛地起家，珠翠叮当乱响，"天子羽翼已丰，哀家这就还政于你！"她回身时，翟衣扫过御案上的双玉佩，却被阿史那云一把按住："太后别急着走啊，当年我母妃的血，另有三皇兄的二十年冷宫，总得有个说法吧？"

当太后的翟衣扫过她身侧时，苏挽月俄然伸手，将绣绷上的狼首对准了殿中蟠龙藻井。阳光穿过琉璃窗，在狼首银线和蟠龙金箔上同时腾跃，竟融成片不分相互的光——就像她终究敢说出口的那句话，混着狼香花的贫寒，在金銮殿的穹顶下，悄悄荡开："本来狼与龙的故事，向来不是非此即彼的厮杀，而是相互成绩的共生。"

"陛下快藏好残卷！"她三两下翻进窗，裙摆还沾着墙头的青苔，"方才路过御史台，闻声李大人跟右相咬耳朵，说要在早朝时弹劾您私通北狄。"说话间从怀里取出个羊皮郛，里头装着她从北狄带来的狼香花粉，"放心，云儿带了宝贝，如果他们敢撒泼，就用这玩意儿熏得他们掉眼泪！"

"右相之女，你手里拿的甚么？"阿史那云的声音俄然响起，惊得苏挽月手一抖，绣绷"啪"地落在青砖上。狼首纹朝上，银线在晨光里泛着微光，竟与殿中蟠龙柱上的鳞纹模糊照应。

这话让萧承煜忍不住笑出声，指尖划过残卷上恍惚的狼首："三皇兄在冷宫里刻了二十年，怕是把这辈子的话都刻进墙里了。你说，当年太后毒杀你母妃，是不是就怕狼龙缔盟断了她的权益？"

太后的脸"唰"地变白，盯着双玉佩的眼神像见了鬼。右相俄然出列，袖子里掉出封密信："陛下，北狄铁骑已到阴山脚下，这是他们图谋不轨的铁证！"话音未落，阿史那云俄然取出狼香花粉，往殿中铜炉里一撒，辛辣的气味顿时漫开，呛得李大人连连咳嗽，眼泪鼻涕全下来了。

阿史那云不等他开口，直接跨前半步："回太后的话，这铃铛是陛下跟云儿借的，说要听听草原的风声。"她用心晃了晃手腕，银铃响声盖过殿角铜漏，"再说了，太祖天子当年跟我们北狄大可汗歃血为盟，龙袍上还绣着狼图腾呢，如何到了您这儿，反倒成了忌讳？"

"陛下本日气色不错。"太后的声音像裹着冰碴，目光落在萧承煜腰间的银铃上，"只是戴个狼首铃铛上殿，成何体统？"

萧承煜哈腰捡起绣绷，瞥见角落绣着行极小的字："蟠龙有逆鳞，狼心无贵贱"——是苏挽月的笔迹。他俄然想起三年前她送的蟠龙纹香囊，现在还收在御书房的暗格里，香囊角上绣着的，恰是如许的小狼首。

阿史那云盯着绣绷上的狼首，俄然想起冷宫里的残锦。她伸手拽起苏挽月，珊瑚珠串撞在对方的缠枝莲裙带上："早晓得你绣的狼首这么标致，我该让你给追风绣个鞍垫的！"说着塞给她片狼香花叶，"拿着，今后谁再逼你绣牡丹，就用这叶子扎他们的指尖。"

"陛下，"她俄然跪下，鬓边金钗歪得不成模样，"当年三皇子被囚前，曾托人给我带过片狼首锦缎，说'莫信金銮殿的端方，要信本身的眼睛'。"她摸出袖中密信，恰是父亲让她泄漏双玉佩的手谕，"现在我才明白，真正的端方，是狼与龙都该在蓝天下奔驰，而不是被金丝笼困死。"

殿中檀香混着朝靴踩在青砖上的声响，萧承煜刚踏上丹墀，就瞥见太后身边的琳琅捧着玉匣站在御案旁，匣盖开着条缝，里头的蟠龙金钗闪得人目炫。右相站在班首，袖口绣着的缠枝莲纹比昔日更刺目，倒是他女儿苏挽月，眼神躲躲闪闪，盯着阿史那云腰间的狼首银铃直发怔。

萧承煜看着阿史那云眼里的光，俄然想起她在茶馆说的话："狼从不伶仃撕咬猎物，要咬就咬最关头的喉咙。"现在殿别传来追风的嘶鸣，混着远处模糊的马蹄声——是阿史那绫的北狄铁骑到了。他俄然伸手，将狼首银铃和蟠龙玉佩并排在御案上，两种纹样在晨光里交叠，竟像天生就该在一起。

殿中顿时炸开了锅，苏挽月俄然踉跄着退了半步，绣绷从袖中滑落，暴露里头绣到一半的狼首纹——跟阿史那云的银铃一模一样。萧承煜望着太后乌青的脸，俄然明白，本来最惊骇本相的人，向来不是朝堂上的大臣，而是阿谁坐在垂帘后，用金丝笼困住蟠龙的人。

阿史那云俄然攥紧狼首匕首，刀柄上的"恐惧"二字在烛火下泛着寒光："等明日早朝，我们就把双玉佩和残卷往殿上一拍，再给李大人灌点解语散——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把二十年前去玉箫里藏毒针的事儿抖出来！"

"你、你竟敢用妖术！"李大人指着她，却被萧承煜拦住。阿史那云趁机往他茶盏里倒体味语散，看着他眼神发直，俄然开口："二十年前，是你在我母妃的玉箫里藏了毒针，对不对？"

殿中大臣们齐刷刷倒吸寒气，萧承煜趁机取出残卷和双玉佩，往御案上一摊："母后，这是三皇兄在冷宫里留下的，另有太祖爷的双玉佩——二十年前的缔盟，向来不是儿戏，是狼和龙一起在盟约上按了血指模的！"

"北狄的狼崽子哪有这么娇气！"阿史那云甩了甩发辫，珊瑚珠串撞得狼首银铃叮当响，"倒是陛下，您看这残卷上的狼龙图，爪子交缠的处所跟双玉佩的纹路一模一样，难不成太祖爷爷早就算准了，我们俩得凑一块儿拆太后的台？"

萧承煜看着她鼻尖上的灰，俄然想起今早青禾禀报，说右相之女苏挽月的丫环在鸿胪寺四周闲逛，怀里抱着个绣着蟠龙纹的锦囊。他伸手替她摘去发间的碎瓦，俄然发明她腕间银镯的暗扣松了："昨晚又爬墙了？万一摔着如何办？"

李大人浑身颤栗，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太后说...说狼龙缔盟会摆荡国本，让我...让我假装成大周使臣..."

苏挽月看着掌心的草叶，俄然轻笑。殿外追风的嘶鸣声传来，混着北狄铁骑的马蹄声，竟像首她从未听过的战歌。她俄然明白，本身绣了十八年的蟠龙，向来不是金銮殿里的死物，而是该与狼共舞的生灵——就像现在萧承煜眼中的光，终究不再被琉璃瓦遮住，而是映着草原的星子，亮得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