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春雨
二人出版房，入客室时，李长安眼角瞥见两门路过的身影有些眼熟，一望畴昔，一人玉衣长剑风采翩翩，一人模样衰老，身上挂着个大葫芦，他并不熟谙。
看门的老者坐在凳上，脑袋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看着叫人忍不住打呵欠。
雨来得俄然，但阵容也小，打在脸上凉丝丝的，却弄不湿衣服，行人仍不紧不慢走着。
出门后，东风料峭，雨丝微斜，街上行人已稀稀拉拉。
李长安点点头：“如有当时，我会为尊姊讨情。”
没想淮安城一役后还能见到这两位，也算很有缘分。
一人戴着雨笠，从深巷绝顶行来，在府邸前比人还高的石狮子面前顿足，他视野上挑，檐上凤喙吞脊目中镶嵌的绿松石在雨里光芒活动，如同活物。檐下，门楣上小叶紫檀匾上贴金二字：“上官”。
“酬谢还是按端方来。”李长安却点头，“钱债易了，情面难偿。”
“哦？”李长安挑眉。
未几时，上官轻候出门来迎。
待走了百步，到客室坐下时，李长安忽的忆起那老叟的模样，可不就是本身在淮安城里见到的卖油翁。
“有何不成。”这时二人已走到客室旁，上官轻候便顿住脚步，转向书房。
但是伞忽的不见，李长安仿佛见她展颜一笑，而她已消逝在拐角处。李长安俄然有些悔怨，便扔开雨笠拔足追上，到拐角时却不见她的身影。
“不愧是轻候兄，实不相瞒……”李长安设了顿，“此番来玄地雷州是为应诺，要寻雷州销魂岭，但人生地不熟，便找到了轻候兄。”
不远处，一座雕楼鹄立雨中。
这时候她望着细雨，撑开了油纸伞，伞面红得妖异，仿佛盛开在碧海彼苍中，这便是李长安熟谙的她的色彩。雨丝风片中，那朵油纸伞越开越远，李长温馨静看着那道背影，她大抵不会转头。
春深，细雨落入俊来城，洗尽檐间尘灰，青石地砖清澈起来，墙缝中数朵淡粉色小花轻颤。
李长安走到城南时，雨水在笠上蓄足了，泻完工线，落在身上很沁凉。
上官轻候笑了笑：“当时在青州鸿沟还未上船时我就已看出来了。”
李长放心中一动：“将尊姊封于此中的莲花美人图，可否再让我一观？”
“多谢。”上官轻候舒了口气，“猜想没错的话，长安兄来寻我也是有事相求吧。”
“当日在浮沧江上别离后，还觉得见不到长安兄了，没想不过数月便再见，幸甚！快与我出去再说。”
“长安兄有所不知，若修行臻至化境，人间与本身有关的诸多因果都能发觉，更休提化身经历之事了。你若见到画圣前辈真身，画圣前辈也该当是熟谙你的。”上官轻候眼神如同恳请。
入书房，见到那幅莲花美人图，李长安便将心神沉入八荒刀，观其因果，只见画上一道黑线遥遥连向西方，不见绝顶。
李长安问道：“当日离船后轻候兄去往那边了？”
“那剑客姓唐，名棠，是种道美满的修为。那老者自名为卖油叟，没说真名。他们到俊来城，是来寻人，提及他们要找的人，倒有些意义。”上官轻候自顾自笑了一声。
“少爷可要护着奴婢！”仕女故作惶恐，却没惊骇的神采。
“此人姓姜名青，有个诨号，人称葬花剑。”上官轻候忽的向着边上聚精会神聆听的仕女呲牙一笑，“他专杀女人。”
雷州在玄地西北方，去莽苍山两千三百里。
“甚么人？”
“家姊之事长安兄也晓得了。”上官轻候苦笑，“那今后我便四周寻画圣踪迹，但并无所获。家父云游在外也是为此。”
路上，上官轻候感慨道：“我也是前日才回上官家，几乎就与长安兄错过。”
李长安点头，“不算熟谙，只是见过。”
老者瞄他一眼，李长安背后微微发凉，像是被他看了个通透，老者问道：“你是？”
当时他失了肉身，浪荡城中，那卖油翁是他见过为数未几的修行人之一，印象倒算深切，没忘记。那玉衣长剑的男人虽换了身衣裳，气质也大变，但面貌还是那位北里边买红枣糕的摊主。
李长安照实说了姓名，老者随即就往府邸内走去。
与上官轻候酬酢几句后，李长安起家告别，回绝了上官轻候的过夜，赤豹还在城中堆栈，这厮是妖，有的修行人若看破了，指不定会脱手对于它。
在连珠般滴沥的雨水中，李长安忽的见到远处屋檐下立着一袭素衣，与青色的背景刚好相配，只是一点朱唇殷红如血。
“你倒没机遇，此人杀也只杀美人。”上官轻候大笑。
“好说，此事我派人去办，三天内便有答复。至于酬谢，长安兄既然承诺了之前事，那么不提也罢。”
“长安兄但是熟谙那两人？”上官轻候忽而说，见李长安回神，他笑了笑，“你看到他们后，便一向思考不语。”
长街空荡，他伸脱手掌，春雨轻啄手心，似有还无。
李长安走入丈深的屋檐下，取下雨笠负于背上，对看门人说：“劳烦通禀，我找上官轻候。”
“长安兄，那日青铜船上你与画圣仿佛了解，不知可否与他说上几句话？”上官轻候打断了李长安的沉吟，感喟说：“若说做错了事，十年封于画中，这奖惩比死亦不为轻了。”
上官轻候怔了怔，笑道：“那就按端方来，客室已备好茶，长安兄请移步吧。”
李长安讶然认出了段红鲤的模样，欲寻上去，却又顿足。
李长安点头：“抱愧，当时与我了解的并非画圣前辈真身。”
春深时没有一处不是青色的，淡彼苍穹下屋瓦被雨丝泅湿，浸润成鸦青色，泛着水光，墙角装点着青草青泥。
这俊来城中姓上官的人很多，单用上官一姓作门匾的就只要世代修行的上官家，平常百姓不知上官家的秘闻，只从门楼猜测是繁华之所，而有些身份职位的便晓得，来俊成郡王初为王时曾来上官家拜访，在府门外十丈处就上马步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