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留步!
“凌兄留步!”
飞流宗弟子又大笑道:“忍无可忍不必再忍,凌毓你要脱手便脱手,莫非南宁王部属皆是无胆鼠辈,只知忍气吞声不成!”
游学义倒下之际,护道石人阵边静候的浮玉宗弟子中走出两人,衣袂如飞,敏捷架起游学义掠出石人阵,浑然视阵法如无物。
钟兴兀自哀思着,便听凌毓厉声喝道:“柳浩,你做甚么!”转头望去,只见神采煞白的柳浩已退到三个飞流宗弟子身后去了。
钟兴一张方脸红的将近滴血,怒极大呼一声,便一抖手中黄符,本来软趴趴的纸面唰的板铮起来,凌毓赶紧握向他的手腕,“不成鲁莽!”
钟兴颤了颤,眼神中血丝褪去,规复腐败,原地呆愣两息时候,失魂落魄般跌坐在地。
明白了此中枢纽,凌毓强自平静,运转真元,默念埋头法门,好歹让本身沉着了很多,耳边却听到野兽般的低吼,凌毓心道糟糕,转头就见钟兴已紧咬牙根,满目通红,从怀中取出了一大把符咒,一副要与飞流宗那几人决死冒死的模样。
想来此前柳浩拿出的安神香中便掺杂了沸血散,可爱的是他曾心中有所警省却并未过分在乎。
有人大笑策应道:“师兄明白人!此二人模样倒是相配,现在那黑脸男人丢了性命,今后便没哪个屁股情愿来坐这榆木桩子啦!”
飞流宗那几个弟子有些绝望,本来若激得钟兴脱手,他就是冒犯了云庭真人禁令,那便纵使将他斩杀当场也不为过,何如那凌毓却遇事太有静气,眼下这般环境,他都能沉着下来,救了钟兴一命。
钟兴木然半扶着游学义的尸身,没有禁止,凌毓便超出他身边,走上望仙台,三百六十三尊石人面庞冰冷,吾往矣。
飞流宗三个弟子,包含四周一些修行人,看向凌毓背影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浮玉宗弟子对伤亡司空见惯,凌毓与钟兴却焦心不已,连连呼喊,游学义毫无反应,钟兴拿他手腕一试脉搏,神采顿时黑了下去,讷讷道:“心脉已断。”
钟兴大恸不已,堕泪道:“学义,你何必强撑下去,你,你胡涂啊!”
胸中邪火腾腾,他尽力按捺住脱手杀人的欲望。
飞流宗另一弟子叹道:“南宁王麾下这几人过分怂包,吸了沸血散还能如此平静,令鄙人佩服。”
凌毓修为比钟兴略高,又抢先沉着下来,便扣住了他脉门一捏,钟兴痛叫一声,手中符咒散落在地,凌毓又一指头戳他肋下,让钟兴受痛,叱道:“聪明洁白,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拳头攥得指节发白,凌毓低头轻声说道:“游师弟,在这等我。”便回身向望仙台走去。
凌毓一颗心顿时凉下半截,神智复苏了一大半,可体内仍有些炎热,终究发觉出来不对,本身被下毒了,是在甚么时候?
柳浩面色惨白,缩在飞流宗三人身后,讷讷不言,倒是飞流宗中弟子嗤笑道:“报酬财死鸟为食亡,这本就是天道至理,你身为修行人,怎会问出三岁小儿那般天真的话来。”
“不该,不该如此。”凌毓烦躁不安道:“游师弟固然看似粗狂,但胆小心细,从不逞能,以是我才放心让他先去,只觉得他见事不妙便会退回,他在阵中明显早已支撑不住……”
凌毓神采乌青,紧抿嘴唇,沉默不语,难怪山脚下浮玉宗羽劳能断言他们无一人能见到问道石,本来他们的手腕便应在柳浩身上。纵使此时他凌毓解了沸血散药效,却因游学义之死的哀思与柳浩叛变的气愤,再无能够沉下心神去应对磨练,若要强闯护道石人阵,八成能够便会步游学义后尘。
二民气中哀思,浑然没发觉到体内垂垂炎热不堪,唇干舌焦,只当是哀思而至,人之常情。
“别拦我!”钟兴一把甩开凌毓,凌毓再度禁止,钟兴目眦欲裂,对他低喝一声:“滚!”
飞流宗那几人好整以暇抱臂以待,面上挂着不屑的笑容,有人激道:“喂,兀那榆木桩子,你面红耳赤的莫不是被人偷了婆娘!不对,按中间尊容多数找不到婆娘,嘿嘿,八成那黑脸男人便是你那相好的。”
钟兴呆立原地,只见飞流宗一个弟子嗤道:“做甚么?传闻你凌毓得了六爻传承,如何没算到这一步。”
大惊的凌毓抢先迎上,接过游学义,仓促对两名浮玉宗弟子说了声多谢,两名浮玉宗弟子淡淡点头转成分开。
四周修行人来交常常,不时有人远远指导,但都偶然掺杂此中纠葛,凌毓孑然站在望仙台下,身边只剩下已悲观沮丧帮不上半点忙的钟兴,只觉心中绝望,仿佛立于一片孤岛,即将被冰冷的潮流淹没。
柳浩神采庞大,是惭愧抑或悔怨?他本身也不晓得。
凌毓脑中轰然炸响,狠狠一握拳,指甲深深堕入肉中的刺痛让他浑身颤抖,喘气心中自语,云庭真人禁令之下私斗便会受罚,他们这是激将之法,不成意气用事。
一道声音忽而从山谷进入望仙台的崖壁后传来。
凌毓扶着游学义尸身,神采惨白,深吸几口气让本身平静下来,想到柳浩仍沉默着没出声,转头望,便见他竟向后退去,几步退入三个身着流云黄袍的飞流宗弟子中心。
凌毓听到沸血散三字,心中冰冷。沸血散并非毒药,常用在军中,能使兵士不惧疼痛英勇无惧,只是用过以后会让人有些脱力罢了,但对于要面对问道石磨练,须得保持心神平静的他们来讲,沸血散却比见血封喉的鹤顶红都要毒上三分。本来游学义在阵中强撑并非心中欲要逞能,而是沸血散让他对危急反应变得痴钝,心神也不能平静。他在阵中固然勉强达到了最后一步,但实则早已危如累卵,终究崩溃之时,之前积累的压力便一并发作,一命呜呼。
凌毓死死看着柳浩,心中动机急转,想到凌晨过湖之前算的那地火明夷之卦象中“仇人无义反为怨”,眼下竟当真应验――南宁王对他们这些散修恩德有加,而柳浩此时却明显叛变投奔了飞流宗。
凌毓转头看向柳浩,冷冷道:“柳浩,我等常日待你不薄,就算你不欲再为王上效力,自行分开便可,为何要动手暗害,现在游师弟被你害死,你心中莫非便没有半分惭愧!今后修行,莫非不怕心魔缠身身故道消,你怎敢如此短视!”
仿佛疆场赴死的将士,他摒弃了心中气愤,只剩以死一搏的绝烈!他要替游学义走完他没走完的路,要让飞流宗,要柳浩晓得他们的手腕只不过鬼蜮伎俩!他不再压抑沸血散药性,轰然沸腾的血液让他浑身炽热,也遣散了心中不安与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