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纤

第六十七章 女儿难脉脉与谁诉

可叹季子贾政却说出这一等话来。旁人不晓得,她还能不晓得,这季子虽说外头瞧着陈腐呆板,内里自也明白,兼着自小与敏儿情分也好,又看重姑爷才调,便不好不时看顾外甥女,心内倒是心疼的。现在说出这么一段话来,虽在料想以外,倒也在道理当中。

晴雯应了一声,且将那物件儿用匣子装好,且捧着往潇湘馆去。转头却见着袭人正瞅着本身,满脸是笑,眉眼也是温和。她便低下头,没说甚么话,心内实在有些沉闷,只一起到了潇湘馆,方说与黛玉。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更新更新~~

今番虽不成,到底晓得贾政之意,她心内已然松快三分,只面上犹是感喟一声,道:“我也是为人父母的,如何不知你的心?也罢,当今便先放一放,凡事等宝玉得了出息再说,也是不迟。”王夫人这方放下心来,贾政也是点头,又道:“男人若不立业,如何立室?当今倒是早了,母亲放心,外甥女我自是看顾非常的处所,少不得一分,断也不能让她委曲!”

今番她如此行事,自有原因。

贾政只忙恭敬应下,连着王夫人闻说这话也是无法,暗叹一声:若不是那黛玉,便不得宝钗,也还罢了,总与宝玉娶一贤能端庄的妻房罢了。

由此,她又略谈笑两句,方拿了匣子,自辞职而去。

王夫人面色一变,只道:“蟠儿平日心眼儿实在,年事也小,方才如此。想来今后也便渐次回转,老太太也不必担忧。”贾政听得这话不对,转头看了王夫人一眼,皱眉道:“论说年事,已是不当。再道家世,又不甚合。次则亲眷,也有不周。如此说来,母亲说的是,这却分歧做亲的。”

黛玉如何理睬这个,听得原因,反倒眉头一蹙,淡淡道:“我也得了,表兄留着便是。”晴雯也不辩白,心知大略是宝玉阿谁呆货又生了甚么别样的心机,旁人再也不清楚的,由此便应了一声,又问:“春纤如何没在跟前?”

“你们情分倒好,常常来往。”紫鹃口中笑着应了,又将那荷包细细看了两眼,倒是一个藕荷,一个月白,俱是用银线绣了漫天快意云纹,光鲜却又简练,不免一笑,道:“偏你们心机与旁个分歧,不爱花儿朵儿的也罢了,一概鸟兽虫草俱无,虽也光鲜,到底瞧着有些空落落的。”

贾母自是心内明白,当下却也不能再逼迫——起初她迟迟不言此事,便在王夫人不喜上头。她一个白叟家,又能看顾几年?玉儿却还要在王氏手底下度日呢。再者,也不知贾政之意。

这么几句话说下来,王夫人面色微青,贾母倒是心中安稳,只觉能撤除心头一处大患也是好的,因又道:“你们心中稀有,我也便放心了。两个玉儿都是我心头肉,天然不是强要他们做亲,设若又有好的,一嫁一娶自也使得。如果薛家那般,我却不肯——薛丫头虽好,到底旁的不敷。”这倒是她心中话,自来她便爱那等聪明聪明的女孩儿,并不喜那等慎重木讷的。前者如凤姐黛玉湘云探春,自来多心疼三分。后者如迎春惜春宝钗等,便也故意,到底拗不过平日所喜四个字,倒是淡淡的。

她却不知,现在宝玉方晓得元春所赐之物,竟是自家与宝钗普通无二,心内实在纳罕,又有些不安闲,因想了半晌,便唤来晴雯令送去与黛玉遴选,又道:“你也细心些,看看林mm迩来所喜所恼之事件,说与我听。”

现在王氏又拿话撺掇着娘娘做下这等事体来,玉儿平日聪敏,心机小巧的,如何看不出这内里的意义来?只怕她尚小,不知世事艰巨,今后越加要远着宝玉。自此相互心中生了嫌隙,今后端的结婚,内里也要存下一件事来。

黛玉听了这几句话,也拿眼看去,当下笑着道:“公然与旁个分歧。可见你们倒是逢迎,竟也算得知己了。”晴雯忙道:“女人这话可当不得。我那会儿不知怎的忽而做了个梦,旁的都没有,只瞧见好似水墨涂的乌云浊雾罢了。等醒过来也不晓得如何的,就是内心发酸,竟自哭了一场,转头我方做了这个。”

“许是夙世原因罢,方哄动心神。”黛玉听得这话,心内也是一动,又见着晴雯这些光阴出落得更加娇美,心内也是喜好,便翻开匣子取了两支堆纱花儿,赠与晴雯:“前些光阴我们闲着无事,便做了几支花儿。我瞧着这花儿你倒配的,干脆与你使了。”

却不想,黛玉在她拜别以后,倒是皱眉,因坐在那边想了半日,连着春纤过来也是浑然未觉。还是紫鹃咳嗽一声,道:“女人,不拘甚么事,先用点子东西才是。”春纤瞧着这景象,也未几问,待得黛玉用了些,方清算了与丫环端下去,自个儿问起原因来。

但是,他却不晓得这些内宅之事。玉儿那等出身,没了自个儿,再嫁到外头人家去,谁个能看顾她去?谁个不时故意,刻刻留意?他纵有非常的心,在这上头也使不得力,又能如何?旁的人家,纵使外头瞧着好,内里如何,谁个能晓得?

贾政本自心疼黛玉,只是想着宝玉自幼讨厌读书不能长进,唯恐今后,他方虽成心动,到底婉拒。现在见贾母又活力恼,他原就极贡献的,此时不免有些摆荡,当即动了动唇,却想得昔日兄妹之情,妹婿好处,也只得一叹,道:“若宝玉能进学,我自当满口应下,现在,现在……妹婿本为探花郎,自来文采风骚,为一时豪杰。林家又是数代列爵之家,笔墨翰香之族,由来清贵,不与旁个不异。外甥女家世既好,才貌双全,原是一等的,如何能等闲厮配宝玉!他若不能进学,此事断断不能为!”

如此在心中翻滚了一回,贾母到底是世情上面经历过的,自有一番准数,当即往王夫人这里望了眼,便道:“宝玉平日聪明,又是衔玉而生,与旁个分歧,原有造化的,今后自有前程。你既是另有筹划,也罢,本日我这话便当未曾出口罢!”

按说两个玉儿原是青梅竹马,自幼昼则顽笑在她跟前,夜着相隔不过数丈,端然是密切无间,再无旁个可比的。谁知如本年事渐大,相互竟越加冷淡,全然不似本身先前所想。虽则宝玉颇殷切,待玉儿也是靠近,但是论提及来,两个却都无那等情意。至如玉儿,现在也越加知礼,好似并不肯与宝玉过分靠近,使生旁话。

晴雯想着先前的针线活儿才做了一半,故意归去早早完了,便从袖子里取出一对荷包,道:“二爷尚等着我回话呢,却不好多留。只前日她畴昔说话,倒看重一个荷包的图样儿。这两日我也得闲,干脆与她做了两个。姐姐与她先收着,也是我的一点情意了。”

这两支纱花俱是用了烟霞色的上等纱,又做玫瑰款式,朦昏黄胧倒似一团红烟,色彩既好,款式也是新巧,竟是常日里再没见过的。晴雯心内也是爱它,她生性爽快,与黛玉等也是惯熟了的,并不故作推委,只笑着道:“那今儿可便宜了我,走了这一趟,却得了两支花儿。”

听得这么一番话,王夫人只心内生恼。虽则此事不成乃是好的,可听得宝玉配不上黛玉,又是一桩可爱可恼的事儿。停了半晌,她到底忍不住说出一句话来:“现在都还小呢。当年珠儿便是晚婚,设若能迟两年,许也能……”说到这里,倒是泪珠滾将下来,只取了帕子擦拭,很有哽咽之声。

紫鹃便笑着道:“原与女人端汤羹去了。”说罢,又让座儿。

她如何能不早作筹划!

“你平日是好的,我也看在心底。”贾母心内已是转了几圈儿,听得这话,便慢慢道来:“今番我焦急,也是为着娘娘之意。她与宝玉并薛家女孩儿一样的物件,我心内便不安闲。那宝钗虽也好,端庄慎重,她兄弟倒是鲁莽,几番惹出事来,如何能厮配宝玉?且旁样事体上头,总也不如玉儿全面,我借此说一说。”

紫鹃便一长一短说与她,黛玉犹自冷静,春纤心中早有准数,对宝玉送东西一事并无惊奇,也知晴雯之梦,心内一叹临时压下后者,只将荷包收下,又与黛玉道:“女人,二爷的心机虽不好说,到底女人要留意一二。总不好与外头说嘴。”

黛玉早已想得清楚,此时点了点头,道:“我自是明白的。”今后以后,她虽待宝玉还是,却少往外头行走,只在本身屋子里。一来二去,宝玉犹自懵懂,贾母人老成精的,不消两日就看出三分来,却不好分辩甚么,又实在瞧了一日,目睹着不当,便将紫鹃并春纤两个唤道跟前来,因问道:“玉儿但是受了甚么委曲未曾?这些光阴倒是更加少往外头走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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