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庆芳辰又知鸾凤盟
鸳鸯看她眼圈儿微红,神态楚楚,内心明白她受了委曲,由不得生出几分垂怜,口里却只笑着道:“倒是老太太叮咛我,请女人畴昔说话。”如许传信的小事,那里用得着鸳鸯,怕贾母也是听到了风声,方使她过来,也是表一表本身的意义,令府里头温馨下来。
贾母一样样遴选来,可越是遴选,越感觉好来,只念着一个宝玉,方有些舍不得黛玉,不免有些长叹短叹。偏这日甄家老太过分来发言,问了两句,传闻是为着孙辈婚事,竟笑着道:“我道是为了甚么,竟是为了你家宝玉。依着我看来,他是个聪明斯文,好个礼数全面的哥儿。这么个好人儿,老姐姐若将攀亲的话传出去,再没人家不肯的。这一番待孙儿的心,我最是明白,却也是杞人忧天。”
有她这么个说头,春纤内心也是一顿。
贾家大厦将倾,原是局势所趋,再也窜改不回,可瞧着迎春那头,不免令人生出几分瞻仰来:若她们俱是能早早发嫁,竟不受缠累,贾家便是倒了,便也令人少了很多可惜。须知她们虽各有是非,若论面貌才学,脾气为人,却都未曾失了大格儿,纵宝钗虚假,却也待人驯良娴雅博才,总探春自大,却也是精华难掩脾气敏捷……这一个个的,比之书中很多男人,早已强出十倍来。
这话落下,黛玉不由一怔,那边紫鹃已是皱眉道:“又是那里的人浑说?真有如许的事,老太太必令人说与女人一声儿的。”春纤心中猜疑,口里却也跟着道:“说不得本日女人生辰热烈,几处传出些话来,话赶话地就胡乱搅在一处,传来传去的,倒做真事一样了。”
宝钗见她执意,便笑着道:“罢了,你既不说,这事儿便一准交给我们,必让你喜好,也让老太太喜好。”探春听得这话,低头想了一阵,也是点头。背面又与黛玉说了一回闲话,两人便告别而去――倒是府里头多有些复琐事件,须得她们措置经手。
贾母想到这里,内心一动,因笑着说了一回话,探出她真有几分攀亲的心,便再无踌躇,预备将黛玉之事定下,背面再与甄家攀亲。恰王夫人过来摸索,她便点头道:“那陶家倒也不错,我令人探听过了,再无不当的。只不能仓促告终,总要先与玉儿说一声。虽说如许的大事,总归父母之命媒人之言,没得她自个儿做主,但是总要遴选个她心头情愿的来。”
黛玉听是如此,因想了一回,才道:“一年一年的生日也闹不清,若依着我,竟还是比着昔日便是。只是老太太开口说了,便依着她来罢。”她是想着这些日子,舅家府中事多人烦,连着探春宝钗都被拜托了事件,她若再兴出甚么来,没得让人抱怨,方这般说来。且这些生日一类,每岁不知要经历多少个,不过吃喝顽乐热烈一回,终偶然趣。
她这么一番话,落在王夫人耳中,却无端让她生出几分担忧来:那林丫头虽远着宝玉,可若端的甚么都没有,普通做兄妹的,何为远着?老太太话里软了不假,但是那林家的丫头不肯意,倒是念着宝玉,又如何告终?前头老爷话里话外提及来,可没有不肯意林丫头的意义!
而贾母早将陶家暗中刺探几次,又亲身使了亲信婆子,且瞧了那陶藉边幅品德,再无不当的处所。这般家声家道,夫婿丰度双全,又有父母昔日交谊在,公婆看重,贾母便故意从中挑刺,竟也寻不到一处。便因着几代清贵出身,家资算不得非常丰富有点完善,但是黛玉嫁资敷裕,原就不愁这个的。
她这般念想,探春宝钗如何不知,便还笑着道:“到底是你的生辰,总要道贺一番,且又是丧事,旁人再没甚么说头的。便是老太太那边,怕也想着这个,方令人说话。”
贾母一见着她,伸手便将她揽了过来,搂在怀中,好半日畴昔,她才叹道:“本日是委曲了你,放心,且另有我在。”
黛玉冷静无声,眼中酸涩了半日,毕竟未曾落下泪来,只低声道:“今番做生日,好个热烈,又有您在,我能受甚么委曲?您放心。倒是您唤我过来,可有甚么话叮咛?”
她们不说话,黛玉本身便开口道:“你们不说,我也明白,这那里是旁个意义,只将我做个贼普通罢了!”说到这里,她双眼微红,便要落下泪来。她已没了父母,在舅家寄人篱下,偏要被人这般看低了去!
探春也不在乎这些,只吃了两口茶,便道:“林姐姐,过两日便是你的生辰,老太太令人发话说了,想着开一处宴席,一则庆生,二则正值春日,也可赏玩一番。我们想着,这也是你的生辰,天然依着你为主,便来讨个主张。”
黛玉那边有个小娥,惯会走动探听的,原就是使她出去密查动静的,今番得了这么个信儿,那里还坐得住,一准归去将这事说与黛玉:“女人,府里头好些人都说,老太太要为女人在外头择婿哩,连着人家都有影子了,说是甚么陶家,昔日便与女人家有些交谊的。至如旁个,却都说的不明白。”
她这一说,贾母忽想起她今番带来的甄家五蜜斯甄柔。那虽是甄家三房的女人,倒是端庄嫡出的,兼生得秀美,言语可亲,端庄里不失聪明,也是百里挑一的好女人。这会儿甄家老太太又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里头倒有几分攀亲的意义了。
两人说到此处,外头有小丫环禀报,道是探春并宝钗来了,她们便掩下话头,俱是笑着站起来,春纤更是往前头迎了一迎,因笑着道:“三女人,薛女人。”又去取了茶果来,一时安插安妥。
这些个事,黛玉不须问内心也明白,不免想起前头的话,叹了一口气。春纤正与她端了一盏茶核桃露来,听得这一声,她想着背面探春远嫁,宝钗守寡两件,不由也生出几分没滋味来。
黛玉听她这般说来,倒是为她生出几分欢乐来,因拉着她的手,低声安慰,复又渐渐着道:“可见你面上不说,心底也是将那顾公子当作哥哥来,方孜孜念念,生出这一番担忧来。有了如许的心,你便也能想一想,你是如此,顾公子也是普通心机哩。不说前头百般俱是齐备,便舍了这些个,只消心中有交谊,便没血脉之情,也是普通的。便比方满门嫡亲,若相互争斗排挤,也说不得甚么亲不亲的。”
听得这么一番话,春纤内心一动,竟也渐次平和下来,因低声道:“女人说的是,这一番交谊在那边,便事有翻覆,那也是旁人的事,我只顾着自个儿的心,也就是了。”
紫鹃、春纤并小娥听了这话,俱不敢再说甚么。
她这头想着,口里却道:“女人的生辰,这回怕是非常热烈哩。”黛玉却只摇了点头,因道:“纵热烈,也不过那么一回事儿罢了。我倒感觉这事儿莫名,昔日生辰,哪一年不是那么过来的,今番又非及笄之年,又非整生日,我一个小小人儿,没得闹出那么些花腔儿来。”
春纤动了动唇,原要说话的,谁知外头又有禀报,倒是鸳鸯过来了。黛玉听得这一声,便取了帕子擦了泪珠儿,一面又令请出去:“鸳鸯姐姐如何来了?但是老太太有甚么叮咛?”
想到这里,王夫人如何坐得住,又见贾母成心与黛玉脸面,特地叮咛做生日,她咬了咬牙,便悄悄将陶家之事透出了些风声去。她是当家主母,这等事也不过两句话的工夫,便阖府俱知。
但是,如许的话,她们自个儿且不信,何况黛玉那么个小巧心肠的。她眉心微蹙,当即便点头道:“休要哄我。这府里头风言风语是很多,可也没拿如许的大事,说到我眼眉前的!依着我看,这事多数是真,就是这风声,约莫也是成心为之,不然,昨儿还没得一声,今番怎就传开来了?”
黛玉只摇了点头,道:“昔日便好。”
黛玉心中明白,虽还感觉悲伤懒怠,却也只得站起来跟着畴昔。
还能是为着甚么来?这上头要没个话,上面如何敢这么传来传去的,送到黛玉耳边?至如这么做的深意,谁个内心都有几分猜度,却谁个也说不得――昔日老太太的情意,分清楚明,俱是瞧准了的。今番闹如许,实在打黛玉的脸。
但是她们俱是未曾晓得,这倒是贾母并王夫人成心而至。不为旁个,倒是那头会试一过,陶家便令人送了信来,成心在放榜以后便定下婚事来。王夫人见着诸事皆备,虽内心也未曾没个酸涩,但是想着本身宝玉背面与黛玉两厢无事,便也早早寻贾母说了事,想将这事儿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