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置嫁妆余波起复平
赵姨娘原是满腹的抱怨，被这两句话噎得面皮通红，悻悻然撂下话便走。边上的诗书翠墨两个自小服侍探春，也是亲信，这会儿瞧着无人，不免也劝和两句：“姨娘的话虽不入耳，到底也是想着女人了，女人何必这般置气？”
“这倒好，我那边尽够的。”惜春年事最小，这些金银裸子倒是存的最多，一时想到了便笑道：“只做甚么金饰，再有府里的技术这两条还须考虑。”
因是主仆两个独在屋子里，凤姐原受了气不好发作，这会儿越想越觉可恼，不由破格儿说出一番实心话来：“你倒谨慎，一个字也未几说。也是在我们屋子里罢了，谁还能透出一丝半点儿来？纵是有，现在我已是后代双全，也不怕这三言两语的――想到头前念着亲缘，那般操心全面，我内心便不平！只恨长幼有别，竟也只能认了。偏现在她却生将个笑话送到眼眉前，但是叫我内心畅快！”
现在在贾家待嫁的女人且不止一个两个，重新算起，湘云、宝琴早有婚约，岫烟、探春亦是鸾盟有期，至如宝钗、李绮、李纹也已及笄，正要说人家的时节。现在黛玉这一桩婚事本就出挑，生要赛过了人去，偏又有个贾母为她筹措嫁奁，做出需求十里红妆的模样，不免招了些言语。
宝钗自知这说的是宝玉，她心下庞大，一时说不出是个甚么滋味。一时想着宝玉平日温雅熨帖，生性聪敏，又是贾府以后，贵妃之弟，堪为良配。一时又想着宝玉看重黛玉，与她各式体贴，又平日不喜读书，厮混内宅等等，竟不知如何区处。再有老太太并姨母王夫人各种，她
由此方才作罢。
翠墨听得不由点头：“但是女人这话，万事总自家好。林女人在我们家，虽有老太太心疼，到底也是隔了一层的，那里能在本身家普通。瞧着这一条儿，又有先姑太太的情面儿，老太太偏疼些也是该当的。女人自有老爷太太主张，还吃这个醋，那成了甚么人。”说到此处，两个大丫环都将心底勾起的一丝儿不满消去，又细细劝了探春一番，事儿便就此作罢，一丝儿动静也无从传出。
三人说了一阵闲话，宝钗便揽下事来：“到底是外头，纵说与你们，怕也不好令人去。倒不如一总从我这里过，先令人问了款式，须得甚么宝石金银，待得你们瞧准了再令人打去。待得打好了，你们瞧着无碍，便就好了。”
平儿听了，忙拿话拦道：“奶奶说的甚么话，我倒听不明白了。现在林女人大事定了，我们也只为她欢乐，旁的甚么事只看着今后罢了。”
平儿笑着应了，主仆两人便自作罢。她们都如此，旁处更加有些风生水起。
现黛玉所许顾家，虽父母长辈上完善，可论说品德才调，那顾茂倒是一等的才俊。湘云瞧着煊显赫赫的风景，不免心内含酸，只她总也是大师女儿，内心想一阵也就作罢。倒是那赵姨娘，想着探春婚期也不过这两年，又是端的亲孙女，现在在老太太那边竟还不如黛玉这外孙女，她内心不免添了抱怨，在探春跟前说些酸言酸语：“女人千万也要争一口气才是！你才是贾家的女人，现在倒不如林女人气度，事事都老太太主张！”
那一起子下人且不必说，就是姐妹里，也不免有些感念的。头一个便是湘云，她虽许了好人家，嫁奁这一条倒是艰巨――当初其父病弱结婚，虽因有爵，也是择了高门嫡女，样样并不弱，那倒是继母当家嫁奁陋劣的。现在史家又这般计算银钱的，一定能为她购置一桩称身份的嫁奁。
探春微微红了眼圈儿，因道：“我那里为了这个置气！她这般见地，偏常常要显出来，争那些针头线脑的好处，全不顾本身的面子！府里头谁个不知？现在且要抱怨老太太，端的国法家规也不管了。”说罢，她不由洒了几滴泪珠儿：“林姐姐虽有老太太主张，头一个倒是林家无后的阖府之财。我有父有母有兄弟，竟还不敷？便是林姐姐，她也宁肯舍了这一注嫁奁，也有父兄母亲的。”
薛阿姨闻说，不免点头笑道：“她们大师子，不免礼数上讲究。要我说来，那里就用得着你们小辈添妆！”又想着贾家一门繁华，女儿与宝玉的婚事将将做定，不免更加欣喜，伸手便将宝钗搂了过来：“我的儿，今后你婚事顺利，我这操了十几年的心，也合放下了。”
探春原瞧着她过来时的神采，便知有些事体。只赵姨娘平日性燥心大，无事且要寻出事来，她自要弹压一二，方寻些闲话岔开了去。不想赵姨娘还是说出了这么一番不知大抵的话来。
倒是探春想着赵姨娘既有此心，说不得那里就显出了陈迹，彼时与黛玉面上欠都雅，又在老太太跟前失了体统，考虑了两日，便寻惜春过来：“现在已是将将十月，明岁林姐姐便要出阁。我想着头前二姐姐出嫁，林姐姐也是特特寻了好东西做添妆的。我们虽小，事儿却也要做齐备方是。不如早些备下东西，也是平日做姐妹的一份情意。”
“姨娘这话从何说来？不说姐妹份上，莫非我做小辈的，且要抱怨老太太不成？”探春正了神采，起家摆手让小丫头退下，眉头微拧：“原我的事，自有老爷太太为我筹措。林姐姐那边也可如此。只老太太念着姑母，想为林姐姐经心，莫非谁能说一个不字？姨娘如果真要为了我好，再不必起如许的动机，更别提说出来！”
“我也是虑及此处，方想早早备下了才好。不然临时出错，相互面上须欠都雅。”探春点一点头，端茶吃了两口，才慢慢道：“我们虽有月钱，平日里也破钞得七七八八，必是省不下甚么来。倒是年下府里总有些金银裸子与我们，虽也有赏人的，到底无用，积年下来存了很多。我昨儿瞧了瞧，也有一大包，想来打几样金饰老是尽够的。”
探春惜春两人再三称谢，翌日便令人将金银裸子一准送了去。宝钗见了这两大包直是笑，忙令归还，偏两人早就叮咛了，也只合作罢：“罢了，我也不与你们难堪。只奉告你们女人，断用不着这么些的。背面东西购置好了，连着东西并用不着的都归还才是。不然，我再不敢经手的。”
“我们不过早做预备罢了，不是听你说，竟还不知有这么些事理。”探春知这话多数是场面话，却也笑着道：“怪道老太太一准儿预备起来，想我们这一点儿东西，也想着早点备下安妥，何况与林姐姐购置嫁奁这一件大的，更加要细心了。”
“罢了，只你在我跟前，还能说这三二五来。”凤姐一笑，漫不经心用帕子托了块桂花糕儿，渐渐咬了一口，道：“反正与我们无关的，不过瞧着罢了。倒是背面与林mm的添妆，需求留意一二，有甚么好物件先紧着这一条。我平日与她好的，总要经心才是。”
宝钗目光微微明灭，面上却一丝儿也不露，只含笑道：“恰是这么个理儿。我虽不晓得旁的，头前也听嫂子提及过，她那些家具早两年就备下了的，这木料不必提，单单刷漆阴干这一条儿必得半载，背面甚么嵌螺镶金一类的倒还罢了。加上旁的东西，那里就那么轻易备下。”
两人细细商讨了一番，便作准了打一对儿凤钗，一对儿长簪。至如寻哪措购置了，她们考虑一阵，还是寻宝钗探听――薛家原是经谋买卖的，总比旁处明白些。宝钗闻说，便笑点一点她们，道：“果是故意，再过一两月，这些个金银楼需求忙着各处打造，原有非常的心，也总要去一二分精力。待过了仲春，不免又迟了，如有分歧意的，也须得赶着了。”
听得这话，凤姐便自嘲笑：“可不是，老太太不紧着林mm，且要与那不相干的？纵与了，怕也不得甚么好！”平儿晓得，凤姐自从有子后，兼着旁的林林总总，特特是宝玉婚事一件，已是与王夫人生出不小嫌隙，再不复头前姑侄同心敦睦的风景。只如许的话，她内心明白，口里须不能明说，便含笑道：“可恰是奶奶的话不错。且不说欧林女人自来可儿疼，现在许婚的也是上上等的才俊。单单头前的姑太太这一条，老太太爱屋及乌，必也要到处紧着林女人的。”
惜春虽小，礼数倒是全面明白，一听这话便点头：“三姐姐说的是，非论东西如何，总也是一片情义。只现在是林姐姐一件大事，总要贵重新雅才是，分歧同昔日做生日那般，一字一画也畴昔的，这倒有些犯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