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纤

第一百五十二章 慰黛玉初道晴雯事

“女人说的甚么?”紫鹃早叮咛与那点心配了杏仁露、桂花藕汁儿两样来,又听得这话,便回身问道:“莫非顾女人那边又有甚么事儿不成?”

紫鹃动了动唇,到底没说出话来,只在一边感喟。黛玉见了,也自回转来,幽幽道:“只盼我想岔了,不过底下的仆人小人作怪罢了。”

“这又从何说来?”紫鹃一怔,也是凑过甚看去,看得两行字,她便呀了一声:“竟有这般事!那柳家也忒不知礼数,倒说甚么大师子,竟还不如我们如许的小门小户!”她这话说的不错,柳家在这件婚事上头,实有几分不当――阿谁好人家,令人送庚帖礼单的时候,东西竟不成双成对儿的?

黛玉眉尖一蹙:“晴雯怎的了?”

“瞎,那些也都是小事罢了!”多女人坐在一边听了,便端起茶吃了小半盏,方嘘出一口气:“依着我说来,只消那柳大爷是至心实意,旁的又算甚么?不管是他姑母内心存了嘀咕,还是那头小人作怪,到底抹不去这一桩婚事!若真是以生了成见,将好好的婚事毁了,方是称了那一起子小人的心!既如此,明显堂堂出嫁,做了那柳家太太,她们且要气个倒仰!再有,若真是他那姑妈使的手腕,成了婚她也就消停了,总没得让外甥另娶个后妻来!这世道,除非皇上,甚个做后妻的,都要比头前差两层,能有甚么好人物?至如仆妇丫环这一类,背面她做了太太,该是如何打发自打发了,也是清平悄悄。”

“这却一定。”黛玉眉尖微动,指尖在纸面上悄悄划过,便自道:“柳大爷许是至心诚意,可他本高傲师子,又家业倾颓的,莫非他那姑母便未曾想过与他求一门好亲,也好帮衬?如有了如许的心,弄些小道也是常有的。”

紫鹃在旁瞧着,又絮絮道:“女人且想,先头二女人的婚事,我们只说如何如何艰巨,刺耳些,好好儿的竟是冲喜普通,现在又是如何?这世上便没有甚个都顺畅的事儿,可也没得好生过日子,偏万事不顺的理儿。纵有,也是少的,那竟是宿世的冤孽,那里能是常情呢?天然有好有坏,有喜有悲的。”

却说她请多女人过来,但是晴雯婚期将近,真真儿的事多人忙,她家又只一个多女人周罗,一发没了余暇。两日畴昔,多女人才在将将昏黄的时候登门来,精力却比头前差了很多:“女人但是安好?晴雯那丫头,更加没了端方,倒让你费心操心了。”

她这话在理,多女人低头一想,也是点头,只又有些踟躇:“一应都是我经手了的,只要说根由两字,倒是难以辩白

好半晌畴昔,黛玉方推了茶盏,自起家来:“罢了,没得说这些,竟也是不顶用的。”言语方落,外头忽而帘子一动,便显出朱鹭的身影来。她款款而入,笑盈盈着道:“女人,顾女人、赵女人又令人送了手札来。”只这一声儿,她就瞧出屋子里似有几分不对,忙收了笑容:“另另有一匣仔细点。”

紫鹃看完,便自皱眉:“既是柳家求亲,晴雯也不是高门大户,没得图帮衬的想头,总归是诚恳的。想来不是那柳家姑太太、柳大爷的原因,只不知哪个下人作怪,倒将一桩功德做成这么个模样!”

顾茜便笑着请她坐下来,又令端茶来,口里笑着道:“昔日里我们一道儿长大,也是处得极好,现在各个归了自家门,离着近的竟只得她一个了,常日里来往走动,更加密切。她的大事,我内心怎不体贴?只盼着能帮衬着一些,方不孤负我们昔日的好来。”

“昨儿我传闻,她过几日便得订婚了,是一户极好的人家哩。”紫鹃见她转过神来,便笑着倒了一盏茶,递给黛玉:“说是姓柳,原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知文知武的,因着父母早丧,不免有些浪荡。幸而另有长辈全面,现在又是与旁人家合股做了些买卖,垂垂安稳下来,倒是荡子转头的模样儿了。”

这话说得堂皇明白,黛玉听得怔忪了半晌,方幽幽叹道:“果然如此,那便好了,我们今后也不消为晴雯忧愁。”口里说得一句,她垂眼将一盏茶吃了两口,内心却有几分空落落的,只不知如何言语。

她说得利落,顾茜也有几分听住了,停了半晌才道:“嫂子真真是个明白人,话说得极精到的。但是晴雯平日里是个暴碳,现在虽好了些,脾气却还是明白利落的。只怕她一时恼了,面上显出来,或说那柳姑妈的不是,或恼了柳大爷,一来二去的,那头柳大爷再至心实意,不免也要生芥蒂的。这好好儿的一件事,总要别扭才是。再有,如果柳姑妈也就罢了,场面总归要拢得住。如果仆人小人作怪,或是私心妒忌,彼时嫁娶的时候闹出甚么笑话来,好好的婚事也须得搅合了。倒不如当今策画明白,晓得了根由,也好早早预备安妥。”

这顾女人,天然是顾茜,至如赵女人,京中也只得一个赵馥――她自来酷好诗文,与黛玉也偶有手札。黛玉闻说,便先将那赵馥的信取来看了一番,立时就取来笔墨复书,令人送归去。至如顾茜,她却细细问了一番:“那顾家的婆子可曾说了甚么话?”朱鹭笑着回了,不过些噜苏事体,并无新文。黛玉又瞧了那细点两眼,见着一半儿是本身平日爱的,另一半儿倒是新奇花腔,便又笑道:“偏她爱在这吃食上头弄些新巧。我原说她掌着一家子事,又要读书,必是慌乱的,现在瞧着,竟是如鱼得水非常舒畅。”

说着,黛玉便拆了信,只看了两行字,便自瞧住了。待得一准儿看完,她不由长长叹一声:“这世上真甚小我也有!原与人有害,于己有利的事,偏要做去!”

“虽是有事儿,却不是她的。”黛玉将个绿玉镇纸压住信笺,两根翠绿般的玉指悄悄敲了敲,一双眸子朦朦如水:“倒与你普通,都为了晴雯。”

两人由此担忧晴雯,不料那边儿顾茜已然垂垂查到了根由。

“虽则家业倾颓,但是只消这柳大爷能担负起来,一时起来也是常有的。”黛玉口里附和,面上却未曾暴露忧色,反疑道:“只如许的人家,若说极好,却也算不得。”

“照你说来,此人生活着竟是随波逐流,只瞧今后的风景了。”黛玉却犹自有几分恹恹,秋水也似的目光掠过窗纱,瞧着上头竹影班驳,随风翻覆,一时倒生出几分痴意来:“便比方一枝花儿,是风骚任凭风吹雨打去,亦或是绿叶成荫子满枝,竟是瞧着那天数,倒不是凭着它的风致儿来。”

因着着恼,又实未曾经手,里头的细故她未曾分辩明白,顾茜一时也不知从何动手,便只劝了一回,又让她将嫂子多女人请来发言筹议。至如背面,便是顾茜自个儿的设法:依着她看来,旁的且不说,头一个需求将那丫环拿下,生要做个上马威,至如旁的,却要细细查访,看着哪一处出了差池。

她未曾往下说去,但是世情也罢,她平日感慨出身也罢,紫鹃如何不知,因道:“如何不好?虽说父母缘分陋劣了些,可说着田宅家业尽有的,只不如畴前罢了。现在又是端庄合股做了些谋生,便也垂垂安稳下来。既是安稳,那柳大爷又是知文知武的,非论读书进学也罢,从武入军也好,俱是安妥的。且原是好人家,总归有些亲朋故旧的,今后走动起来,不拘那里借一把子力,那里还愁畅旺?”

须晓得,自来婚事用的东西,俱是要求个一双一对儿的,如果短了,头一样兆头便不好。偏柳家却在这里失了脚,由不得晴雯一家子内心蒙上一层暗影。背面又出了些事体,明面儿倒未曾闹出来,暗中却实让民气里生了嘀咕。比如酒菜摆几桌,请甚个亲朋来,又要甚么回礼,如此各种,柳家俱是有些不敷,那通报回事的丫环秀燕,原是出嫁的柳家姑母柳氏使来的,言语做事儿又常常显得轻视不屑。

各种事儿出来,晴雯兄嫂便觉这婚事渐生不当,只不敢出声悔婚,又无从张扬说道。倒是晴雯晓得后,一时恼了,竟要亲身扣问明白。只她一个出嫁女孩儿,这些事那里能本身筹措,立时被拦了下来。她见着如此,只得往顾茜处诉说一回,虽未曾泪眼汪汪,却也实在焦心。

说到此处,黛玉眉间愁色更浓了三分,目光微动,复低头瞧着茶汤微碧,只觉一缕暗香浮动,悄悄得生出几分幽寂。紫鹃见了,动了动唇角,却又晓得她正自伤感,一时不敢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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