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说姻缘千里一线牵
麝月笑着点头,道:“如何不是?我们都这么说呢。”说到这里,她又是一叹,道:“昔日只瞧着薛大爷卤莽,名声也不好,到底甚么不好,也没见着的。听了这一桩事,才端的是见地了。说来宝女人那么个细心端庄的,偏有这么个哥哥。兄妹两个竟没一处肖似的,却也是奇了。”
唯有麝月是个细巧心机的,成心转圜,倒还不时畴昔与晴雯说话。一日,她到了晴雯屋子里,便提了一件事来:薛蟠被人打了。晴雯听了,也有几分猎奇,细细问了一回,方笑着道:“阿谁柳湘莲,倒端的是有勇有谋,能进能退的。便是薛家,这会儿也拿他没体例了。”
“如何没一处肖似的?”晴雯眉梢一挑,道:“你道她是个好的,依着我看来,她也就面上都雅些,内里却冷呢。”虽这么说,她也晓得麝月夙来恭敬宝钗,说也无趣,便将话头一转,反问道:“说来薛大爷身边阿谁香菱,平日我瞧着她倒好,只是这些光阴未曾见了,倒不晓得她现在如何样了。”
“如果少年进士,岂不就成了?”紫鹃抿嘴一笑,内心虽还念着这一桩事,倒是比先前和缓了些,又道:“罢了,谁晓得月老与女人系了甚么红绳?我们只在这里担忧,比及了时候,反倒要笑呢。现在且看着吧。”
里头麝月先见着她,当即笑着道:“返来了。林女人可好些了?”晴雯与她点了点头,目光往袭人身上一扫,点头道:“已是好了很多。过不得一二日,想来也就跟平常似的了。”
只是,春纤却感觉这事不能成的,当即便道:“姐姐也且想一想。女人与江女人交好,若真故意,那边岂不会透出信来?且阿谁已是不顾脸面到那境地了,若能禀明父母的,想来早就说清楚了。偏却没个响动,反倒要闹这么一出。约莫早就有婚约了的。便端的没有,似如许不管不顾,父母岂有不恼的?纵能成,女人背面也要受累的。现在这世道,嫁人便是嫁给一家子的,见罪父母,哪怕再伉俪恩爱,也必不得好的。”
她虽这么说着,眼角却微微垂着,原是不美意义罢了。紫鹃瞧在眼底,只是抿嘴一笑,心底却有几分感慨:方才不敢说,实在,她一想便感觉宝玉与女人倒是合适的。旁的不说,打小儿一起长大,也晓得相互的脾气,只这一条便赛过旁的十倍。可到了现在,这已是不止太太不肯意,女民气里也觉不好哩。那便再没甚么可说的。自来总要合了女人的情意,才是端庄的事理。
说完,她便摔帐子走了去。
这眼神极古怪,看得春纤都不由抖了抖身子,道:“做甚么这么看着我?”
紫鹃未曾想她如许,脑中转了个动机,忽而想起一件事来,忙凑到她耳边,低低着道:“你本日碰到阿谁江家的,究竟如何?”春纤吃了一惊,眉头一皱,便道:“如何说到了他?你前头还在内里啐了一口呢?”这也变得太快了吧。可转念一想,春纤又明白她的意义来。阿谁江家的,非论是少年慕艾,还是别的甚么,到底是见过一面的,且有几分钟情的。于紫鹃看来,虽是冒昧,可这情意却还算一条,如果背面能有些妥当的事办来,细细讲求起来,倒是比别的强些。
春纤点了点头,感觉她约莫不会想着试玉,便先松了一口气。两人谈笑两句,便往屋子里看了一回黛玉,方做起旁样事来。而在另一头的怡红院里头,晴雯归去,便听得袭人提及黛玉的病:“林女人真真是身子弱的,前头才病了,现在又起不得身,这二三年原瞧着好了很多的,如何本年倒是差了些?”
她便走了出来。
宝玉见她发作,便有些讪讪然,也不再多问,只让她回屋子里去。袭人恰在一边做着的,见着这模样,却不免劝了两句。平日里她便好拿着端着,做个全面贤夫君,内里是个甚么,晴雯内心也是明白的,当即更加笑了出来,道:“姐姐劝我做甚么?好好儿的,让林女人听到了,反倒要恼了我。我也劝姐姐一句,也别忒贤能了,话儿事儿都要做全了去,没得倒是让人笑话。”
紫鹃这么想着,春纤虽不晓得,却念着书中试玉那一件事,及等黛玉吃药睡了去,她便拉着紫鹃到了外头,又问她来:“我瞧着你总有几句没说的话,但是与女人一时说不得?”
紫鹃苦笑一声,道:“女人没心机,我天然是跟着女人的。你也别比出甚么哥哥mm?你倒有个亲哥哥呢……”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目光便搁在春纤身上不动了,只细细打量。
袭人听了,倒是一笑:“如许就好,我们那位爷晓得了,必然也欢畅呢。”晴雯望了她一眼,嘴里也不该,自去拿了针线篮子,就回屋子里去了。倒是背面宝玉晓得了这件事,欢乐的不可,忙唤了她过来一句一句的细问。晴雯回了两句,见着他实在问得细,便嘲笑道:“二爷如果故意,尽管往林女人那儿走一趟,不就甚么都明白了?偏问我做甚么?我是个粗苯的,那里记得这很多来?没得倒是误了二爷的事!”
春纤一怔,前后两句话一对,她便觉悟过来,紫鹃说的是顾茂!她原想回嘴本身没那心机的,可转念一想,忽而又有些心动:阿谁哥哥顾茂,别的不说,待人却端的是体贴详确的。单单从本身这一件事来讲,他便非常保全,不肯勉强本身,可见是在乎民气的。若黛玉端的有成心,他也故意,说不得真是一桩功德――总也算晓得根底,明白品性的!
袭人当然是一怔,背面便红了脸――这做全了的贤夫君,哪能是她这么个身份的,原是端庄的原配嫡妻才是。宝玉也觉出一点味来,不由恼了,直说要回了贾母,将晴雯撵了出去。还是袭人麝月等人各式拦着,方将这事压下。待得背面晴雯听到了,也不过嘲笑一声,并不睬会,倒是更加远着宝玉了。
“偏你眼尖儿。”紫鹃听了,便将内心的话说道出来,又叹道:“我也晓得,女人说得有理。宝玉那边再没甚么可说的。只是女人无父无母,没个依仗,虽说有个老太太,也是上来年事的,又有几年好?更别说依着女人方才说的那些,府里头竟连着本身也保不准的!如果一时嫁错了人,女人岂不是任凭欺负了去!”
“总有好男儿的。”春纤听得这话,也是一时沉默,半晌才道:“便没有,只消是个端方人家,女人守着自个儿的心,却也罢了。”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神采也有几分淡淡的:这些上面,她本就晓得没甚么归宿可说好的,便不如紫鹃不时挂记。
听了这话,紫鹃一时沉默,半晌才道:“你瞧瞧琏二奶奶,可不是美人儿?自嫁过来,没几年也就被琏二爷混忘了。前头为着一个偷来的娼妇,还要打要杀呢。这还是有娘家有倚靠的,又是太太的侄女儿,原是背后安定的。我想着,女人必得寻一个知情解意,明白脾气的,方能过得安稳。若不然,自个儿也得把自个儿煎熬了去。不瞒你说,先前我总念着宝二爷的好处,打小的情分,知情知意,旁个再也不如的。便有太太这一桩,可女人另有老太太并老爷呢。如果早早作定了大事,太太又能如何了去?端的待女人不好,休说老太太并老爷两处不准,就是她也不乐的――世上有几小我能娶得身份高的后妻来?这般说来,这一桩婚事也是好的。只是女民气中稀有,拿准了主张不肯意。我想着这个,再提及旁个来,总内心惴惴的。”
“我说你平日看重女人,偏如许的大事上头却不经心,本来是早有主张了。”紫鹃伸手一根翠绿般的中指,狠狠点了点她的额头,嗔道:“女人那边不能提的,我又有甚么不好提的?还是未曾拿准了,想着再揣摩揣摩?”
“姐姐可念着这个,老太太是疼女人不假,可更疼宝二爷。且这些上头,原就是父母之命媒人之言的。老爷不管这些,可不得太太内心做主?真有那般准数,再没不开口定下的。便不提这个,背面老太太去了,女人还是得婆婆小姑子面前度日。瞧瞧琏二奶奶,就是大太太也能给没脸呢。何况女人,何必受这个累。”春纤死力撤销紫鹃的动机,又道:“且平日女人于宝二爷不过兄妹情分,并无旁的。前头说着是太太的原因,一定不是将他当作亲哥哥看了,本身内心都过不去。”
考虑到这一处,春纤再看向紫鹃的时候,便有些游移:“你感觉好?我前头还未曾想着的,背面一想,到底是晓得些的,好似比别个好些。可女人又未曾认得他,他也不晓得女人,那里能作准了是好的?如果两下里分歧……再说,顾家虽也算得王谢,却也是倾颓过的,现在他的身份,却一定能厮配得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