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回
诸位见了:邢夫人虽有些见地,却毕竟囿于内宅,不得展开手脚。这荣府当中现在又无顶用之男丁,可不日日式微下来么?只是邢夫人抚养贾琏等人经心极力,又一心为迎春筹算,天然有一分功德在内;天理昭彰,天然教他有些成果。只是邢夫人本身此时并不晓得,是以整整考虑了一夜,何如无果;又恐其别人瞧出异状,待得天亮时分起家,乃强打精力,梳洗了往外去,不在话下。
迎春前日便同佳言两个议定了此事,现在也垂垂往外来,作出个病将病愈的模样。邢夫民气下惦记,不时教人往这边来望他;去存候的人返来,只报说迎春无甚异状,柳氏那病却见缠绵起来,虽未曾病很多么重,却见精力倦怠,只是渴睡。邢夫人闻言,又细细将这后果结果想了一回,不免有些悚然,连凤姐儿也不敢同他说知,只得心下暗想道:“这一回倒是我看走了眼。这赵家大郎清楚是个短长人物,我当时却只觉他性子刻薄,方作了这门亲;现在看时,贰心机之深,竟已是我所不成测知的了。现在悔之却也晚矣,可怎生是好?”
等了半晌,家人返来,将票据交还黛玉;黛玉展开看时,见上面并无涂画,惟开端留白处多了两行字,写道是:“不必添减,就如许很好。”又有一行是:“mm现在更加无能了。”
【第一百零九回】闻嘉讯凤姐遂情意·取孝廉佳言展锋芒
瑧玉薛蜨二人闻得此事,因知原书中本就如此,倒不为奇特。只是若同书中所写,现在新帝早已即位,便是那三皇子了;只不知今上如何也教贾政往外检察施助。瑧玉因又将书中景象想上一回,乃思及当日此时贾府已是有些要式微的风景,便知贾政此番施助定是出了些变乱,引得龙颜不悦;或是任学政那几年有失策之处,终引得三皇子将贾府作了弃子,今后抄家夺爵,多数也与此事有些干系。只是眼下不见,是以临时放下不表。后回或见。
凤姐儿见夏喜去了,向邢夫人笑道:“幸得太太疼我。若教别个看着,又该笑话我来要嘴吃了。”邢夫人笑道:“罢,罢,你这莫非还是头一遭不成?也是为娘的人了,还这们调皮。”
黛玉看罢前面,倒还罢了;及至看到前面,忍不住扑哧一笑,道:“哥哥现在也顽起小孩子把戏来。”一面折了票据,想了一想,夹至本身克日看的一本书中,又另钞缮了一份教人抄去;因又分付雪浪同紫鹃两个看着打叠礼品,教人送去不提。
邢夫人这一喜非同小可,连说了几个好字,忙向凤姐儿道:“我们往那边去,好将这事儿说与老太太听的。——老爷那边去报了未曾?”丫环道:“门上已是有人去了。”邢夫人道:“快些使了人去叫琏儿,若他现在没甚么事,教他快往家里来。”娘儿两个喜气洋洋,往房里换了衣裳,邢夫人又嘱了亲信丫环几句,便同凤姐儿往贾母院子去了。
凤姐儿笑道:“好太太,我晓得这小厮是要先往这边来的。我又是这们孔殷火燎的性子,等不得一会儿;干脆先来请太太的安,反正太太这边也有果子吃,有好茶喝,到时又赚了吃食,又听了信儿,岂不是好?”他方一说完,丫环婆子都掌不住掩口而笑;邢夫人也忍俊不由,道:“若哥儿还在这里,你尽管贫嘴贫舌的,不怕教坏了他。”一面便教夏喜:“将那井里湃的茶取了来与你二奶奶吃。把上面庄子新送来的果子也取些来。”
谁知那日贾政又有手札返来,道是克日恰逢远洋一带海啸,又遭踏了几处生民。今上闻得,便教贾政一起检察施助返来,如此算去,至冬底方能回京。贾母闻言不免愁闷,更兼大失所望;只是既为圣旨,不成多说甚么,便见面上有些郁郁。又委偏言了几句,便推困乏,教世人都散了。
一行说着,果见春喜来报说陈婆子到了。邢夫人忙教人请了出去,同凤姐儿看了;只见那陈婆子替凤姐儿摆布手皆诊了一番,满面熟春,向邢夫人施礼道:“大太太大喜,二奶奶这是有喜了。”一面又给凤姐儿施礼。邢夫人闻言更是喜上眉梢,教人取东西赏了陈婆子,又令管待他酒饭。一旁丫环婆子都上来施礼道贺;正慌乱时,见一个丫环咚咚咚从外跑出去,不迭喘匀气,忙着施礼道:“恭喜太太,道贺太太,内里看榜的返来了,说我们姑老爷中了第五名举人!”
不觉乡试已完。那日正至放榜之期,贾府大房中一干人惦记取佳言究竟中了也不,是以早早便命家人往那放榜之处候着。凤姐儿料知家人必是要先往邢夫人这边来报的,乃引了贾若往邢夫人这边来。邢夫人一见他娘儿,笑道:“我们二奶奶好长的腿。这报信的尚未曾来,你这听信的先就到了。”
邢夫人叹道:“你二人是亲生的兄妹两个,便是如此,也少不得‘拉大旗作皋比’,休教他小瞧了去;况我们同林薛两家平日也有些友情,纵他不顾忌我们,莫非不顾忌他们的?”贾琏闻言茅塞顿开,笑道:“这话是了。到底是母亲深谋远虑,当日便教我同他两个交友;公然现在得益。现在我且先教人探听了去;若赵大郎那厢有甚么心机,立时来报与母亲晓得,我们再作计算。”
却说现在赵家风景。迎春那厢道是身子健旺很多,已是能下床走动些了;柳氏却因着了风,又犯了旧疾,是以倒不常出门起来。世人皆知柳氏身子不好,是以并不疑到别人身上去,况佳言下意保护,也并无人敢说是迎春妨克婆母等语。邢夫民气下却有些非常,那日往赵家返来,本身往房里歇了,暗中揣测道:“柳氏这病却有些蹊跷。这期间干系多数是从姑爷身上来的;只是迎丫头晓得也不?况柳氏把持赵家多年,天然根底深厚,万一有甚把柄教他抓在手里,又是一场官司;却恐带累迎丫头出来。”
却说邢夫人这厢猜疑半晌,又想道:“迎丫头性儿绵软良善,恐姑爷就是作下此事,也一定同他说的。只不幸我养了半世的女儿,万一教他坑了,不是闪杀人么!”是以心下便想怎生摸索佳言一番,好教他晓得本身已是看出了些端倪,再敲打上几句,教他晓得迎春背后倒是有人撑腰的。心下想定,便将贾琏同凤姐儿两口叫了来分付此事;贾琏闻言却也悚然,道:“若当真如此,mm那厢却如何是好?只是他家中之事,我们又不好插手;况儿子现在也不甚争气,虽瞧着还是顶了国公府的名号,实则并无甚么权势;他父亲倒是在军中有要职的,又如何唬得住他?”
凤姐儿闻得邢夫人这话,面上却一红,乃伏在邢夫人耳边悄声说了几句。邢夫人听了大喜道:“公然如此,教太医瞧了未曾?”凤姐儿道:“小宁先看过了,料是有八分准的。恐这会子大张旗鼓嚷出去不像,还未曾教太医看过呢。”邢夫人闻言忙教人去请平日走动的会看脉的婆子来,一面笑道:“这是一桩大丧事,如何不像?琏儿晓得了未曾?”凤姐儿一发红了脸,笑道:“尚未曾同他说呢。”邢夫人道:“怪孩子,这们丧事,你也分歧他说。教他晓得了,少不得怨我们娘儿瞒着他呢。”
邢夫人一面想着,不免又想起贾琏等人来,心下更是悲苦,暗道:“琏儿现在虽同我一心,这资质却也有限,若要有甚么大出息,想来是不能的了。凤丫头固然夺目,不过也是个女人家,又能当得甚么大用?琮儿现在尚小;虽是性子和顺,却也不是个仕进的质料。若哥儿瞧着倒是好的,只恐这家尚撑不到他长大之时呢!”本身想着,不免垂下泪来,暗想:“我自发也不比其别人差到那里,如何倒是这般薄命的!嫁的老爷是个这们荒唐的;老太太一心偏袒二房,原觑着我们轻些;二太太倒像是已把这府中当作自个儿的了!好轻易拉扯大了几个后代,谁知皆不顶用,还要我日日替他们操心,担惊受怕的;却不知甚么时候是个头?”
且不说贾府中如何欢乐。瑧玉那厢闻得佳言落第,乃向薛蜨笑道:“公然如此。此人昔日藏锋不露,现在一朝展羽,倒教人惊奇。想来此人定然有些意义。”一面便教人往家中传信;黛玉闻得来人如此说了,料知瑧玉克日繁忙,一定有闲摒挡此事,便自去领着人办理礼品,心下暗自掂掇道:“哥哥昔日也曾提起过此人,觑着他的口气,倒有些看重他似的;况他是二姐姐的夫君,大舅母当日对我也加些照拂,少不得这礼要多增些才是。”一面想着,便将礼单拟了一份,向张嬷嬷道:“嬷嬷且请看看,另有甚么不当之处未曾。”张嬷嬷谦逊两句,便接过来看了一回,笑道:“郡君所虑甚周,如许就很好。”黛玉闻言才放心下来,又教人将礼单送与瑧玉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