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白话本)

第47章 归结红楼梦

贾政、贾蓉到了金陵,安葬了贾母等人的棺木,贾蓉送黛玉的棺木到姑苏。贾政接到家书,心中欢乐,又为宝玉走失烦恼,便命开船回京。这天,船泊毗陵驿,天寒落雪,贾政让仆人们持帖子拜访本地朋友,说是有急事,不能切身拜见,也不敢劳动台端来会。身边只要一个书童,奉侍他写家书。正写着,忽见船头呈现一人,秃顶赤脚,身披大红猩猩毡大氅,跪下就叩首。雪幕中看着模糊像宝玉,他忙出舱来看,果然是宝玉,正想说话,忽见一僧一道不知从何而来,挟上宝玉飘然下船,如飞而去。贾政不顾路滑,疾步追逐,忽听有人唱:

刘姥姥把巧姐儿接回家,打扫了上房让她住,虽无山珍海味让她吃,却也拣乡间最好的东西供应。青儿陪着她玩耍,临时宽解。庄上的人家都来瞧着,说是天仙下凡。大户周家有一子,十四岁,考中秀才,是村里的人尖子。周母来看巧姐儿,称羡不已。刘姥姥就要给她家做媒,她还不信。板儿进城刺探动静,只见宁荣街热烈非常,问明两府复了官,正想归去,却见贾琏骑马返来,仓猝赶归去报信。刘姥姥眉开颜笑,又逢给贾琏报信的人赶回,说姑老爷很感激,叫把女人送归去。刘姥姥便叫人套上两辆车,与青儿送巧姐儿、平儿回府。

也不知过了多少年,空空道人终究找到了曹雪芹,把《石头记》给他,说是“贾雨村言,托给先生”。雪芹看了,笑着说:“果是‘假语村言’。”空空说:“莫非先生熟谙贾雨村?”雪芹说:“说你空,你就空。‘假语’不是实话,‘村言’就是胡说,何必寻根究底、刻舟求剑呢?不过在酒余饭后,雨夕灯窗,与几个朋友消磨光阴罢了。”空空仰天大笑,飘但是去。先人读了此书,留下了四句偈语:

那藩王原是要买侍妾使唤,并不知情,待相看的人一返来,探听是甚么人家。相看的不敢坦白,只得实说是荣国府。藩王吃了一惊,这但是犯国法的,叮咛再有人来,就打收回去。贾芸、王仁来到第宅,挨了一顿臭骂,吓得捧首鼠窜。贾环正等得烦躁,见二人没办成事,正相互抱怨,忽听内里传唤贾环、贾芸,二人只得出来。王夫人怒容满面,呵叱:“你们办的功德!逼死了巧姐儿与平儿,快给找回尸首来!”二人跪下,贾环不敢吭声,贾芸就往邢大舅和王仁身上推。王夫人说:“我不管是谁,只要你们还我人,等老爷返来再说。”邢夫人只要落泪,一句话也说不出。王夫人把贾环臭骂一顿,回本身房去,剩下三小我相互抱怨。邢夫人叫门上人来问,哪知下人们异口同声说:“太太不消问我们,问当家的爷们就晓得了。自琏二爷走后,喝酒、打赌、玩女人,我们的月钱都没发,闹得像话吗?”贾芸哑口无言。王夫人又派人来催。贾环明知世人把人藏了,也知大家讨厌他,不敢探听,只好到外头找。

由来同一梦,休笑世人痴。

到了出场日期,王夫人备好接场酒,盼望宝玉叔侄返来。比及晌午,不见返来,派人探听,连派的人也不见返来;再派人去,还不返来。王夫人、李纨、宝钗心如油煎。傍晚时,贾兰返来,哭着说:“二叔丢了。”王夫人怔了,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宝钗哭得翻白眼,袭人哭成泪人,问:“你同二叔在一处,他如何丢了?”贾兰说:“我和二叔一起吃、一起住,考号也不远。今儿二叔的卷子早完了,等我一起交了卷子,一同出来,到龙门口一挤,就不见了。李贵在门外还瞥见了。我们里里外外找一遍,也没找到。”宝钗已猜了个八九。贾蔷不等叮咛,也分头去找。贾兰还要去找,被王夫人拦下,怕他也丢了。惜春问:“二哥戴玉了吗?”宝钗说:“戴了。”惜春已明白了,也不申明。袭人也猜知是和尚捣蛋。王夫人让李纨母子歇歇,本身却一夜无眠。次日一早,虽有家人返来,也无动静。薛阿姨等远亲接二连三过来问候。几天后,王夫人汤水不进,命在垂死。这天探春返来了。见她出落得更有丰采,王夫人方略宽些心。她见惜春道姑打扮,很不舒畅。提起宝玉,大师又大哭,幸亏她见地高,渐渐劝开。

这天五更,内里一阵乱喊,几个小丫头奔出去,也不及奉告大丫头,直接进房说:“太太、奶奶们大喜!”王夫人觉得找到宝玉了,欣喜地说:“快叫他出去!”小丫头说:“中了第七名。”王夫人叹了口气,坐了下来。探春问:“谁中了第七名?”“宝二爷!”正说着,内里又喊:“兰哥儿也中了!”报单传出去,贾兰中了第一百三十名。李纨、王夫民气中欢乐,只要宝钗暗自饮泣。忽听茗烟乱嚷:“‘一举成名天下闻’,现在二爷走到那里,都晓得是举人老爷,谁敢不送来?”人们都说这话有理,惜春却说:“只怕他入了佛门,这就难找了。”招得王夫人又哭起来。探春劝:“二哥生下带块玉,都说是功德,我看都是玉不好。如果再有几天不见,太太别活力,只当没生过这位哥哥。他公然成了正果,也是太太几辈子修的福。”宝钗无话说,袭人一头栽倒。贾环见兄、侄俱落第,再加上巧姐儿的事,知探春饶不了他,又不敢躲开,如在波折丛中。

贾琏赶到边关,见了贾赦,父子捧首痛哭。贾赦一欢畅,病垂垂好起来。贾琏接到巧姐儿的信,仓猝赶回,半路上就听到大赦的动静,明天到家,正赶上降下圣旨,给还家财。邢夫人正愁无人接旨,忙让贾琏出迎。贾琏叩见了钦差大臣,钦差问了贾赦好,让他明天到内府领赏,交还宁府。贾琏送钦差出门,见家人正撵两辆农家马车走,不由大怒,骂道:“这班王八崽子!我不在家,就欺心害主,把巧姐儿逼走了。人家送来,还要禁止,你们和我有仇?”众家人没想到贾琏早知此事,只得往贾环、蔷、芸三人头上推。贾琏让把车赶出去,进了内里,也不睬邢夫人,跪下给王夫人叩首,说:“姐儿返来了,太太不消再说环兄弟了。只是芸儿这类东西,撵了他不再来往也行。”王夫人说:“你大舅子为甚么也是如许?”贾琏说:“我自有事理。”巧姐儿出去,与王夫人相对落泪。贾琏谢了刘姥姥,心中感激平儿,想待到父亲返来,就把她扶为正房夫人。邢夫人如梦方醒,才知巧姐儿失落是王夫人与刘姥姥拆台,暗中抱怨王夫人挑拨她母子反面。待王夫人申明环境,把错误都推到贾芸身上,她才自发忸捏,今后老妯娌和好如初。

李纨感觉二人的话不吉利,忙劝王夫人不必悲伤,他爷儿俩定会中的。宝玉给她作个揖,说:“嫂子放心,我们爷儿俩是必中的,嫂子此后还要戴凤冠,穿霞帔呢!”李纨说:“但愿应了叔叔的话,也不枉……”她怕引发王夫人悲伤,赶紧咽下。宝玉说:“只要有个好儿子,能够持续祖基,虽说是大哥不见,也算他的后事完了。”宝钗听他母子、叔嫂说的尽是不祥的话,又不好说甚么,只得强忍泪水。宝玉向她作个揖,说:“姐姐,我要走了,你好生跟着太太,听我的喜信儿。”宝玉又让世人给惜春、紫鹃说一声,将来再见。世人怕误了场,催二人快走。王夫人与宝钗如同生离死别,几近放声大哭。宝玉却嘻嘻哈哈,如同疯病复发,走出门去。

八月初三,过了贾母的冥寿,没几天,就到了场期。别人都以为宝玉叔侄了局,必定高中。只要宝钗心中不安,他虽勤奋,却改得太快、太好,别有一种沉着神态,只怕再产生甚么变故。临了局头一天,袭人带小丫头清算好测验用的物品,宝钗一一过目,同李纨去见王夫人,说是他爷俩头一次出门,很多派几个老立室人跟从,别挤着碰到了。次日,宝玉叔侄清算了来见王夫人。王夫人丁宁:“你们爷俩各自出场,举目无亲,须本身保重。做好文章早出来,也叫你母亲、媳妇放心。”说着,不由悲伤落泪。贾兰听一句应一声,宝玉却跪下来,给王夫人磕三个头,说:“母亲生我,我没法酬谢,只要中个举人,便是儿子一辈子的事完了,把不好都遮畴昔了。”王夫人更悲伤,说:“你有这个心是功德,只是老太太不能见到了。”宝玉说:“老太太老是晓得的、喜好的,只不过隔了形质,并没有隔了神情。”

有个婆子说:“刘姥姥又来了。”王夫人说:“咱家正乱,叫她走吧!”平儿说:“她是姐儿的干妈,该叫她晓得。”刘姥姥出去,见世人眼都是红的,问:“太太想二奶奶了?”巧姐儿哭得更凶。平儿把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刘姥姥怔了半晌,俄然笑着说:“女人这么聪明,如何没法了?咱瞒着他们,一走不就完了?”平儿说:“走到哪儿去?”刘姥姥说:“就到我们屯里,我把女人藏起来,叫我半子找小我,叫女人亲笔写几个字,送到姑老爷那去,可不好吗?”平儿怕大太太晓得,刘姥姥问:“她晓得我来吗?”平儿说:“你畴前门来,她就晓得。”平儿跟王夫人筹议,王夫人怕不铛铛。平儿以为只要如此了,请王夫人去绊住邢夫人。她派人去后门雇了一辆车,把巧姐儿打扮成青儿的模样,跟着刘姥姥出了后门。平儿平时为人好,又使了点儿钱,把门的假装没瞥见,放三人登车拜别。

过了几天,贾政到家,贾赦、贾珍也都返来了,百口团聚,欢乐非常。贾政要一改旧例,重振荣府。次日,贾政前去内阁,因孝没满,请大臣代为谢恩。皇上降旨,例外召见。贾政谢了恩,奏明宝玉的事。皇上称奇,赏了“文妙真人”的法号。贾政回家,说了皇上的恩情。宁府已清算好,贾珍搬回,让惜春到栊翠庵修行。贾琏与贾赦筹议了,请刘姥姥为媒,把巧姐儿许配给周家的少爷。贾政说:“只要孩子肯长进就好,莫非朝中的大官都是城里人?”

薛阿姨逢到大赦,凑足银两,赎出薛蟠,母子、兄妹相见,悲喜交集。薛蟠矢语发誓,定要痛改前非。薛阿姨让他把香菱扶为正房,他满口承诺。众下人也都欢乐,当下就叫香菱“大奶奶”。薛家去贾府拜谢,正逢贾政手札来到。贾兰念给大师听,念到宝玉的事,王夫人等都放声大哭。世人劝,宝玉借胎,我们家出个佛爷,比出个官还强;东府的太爷修炼多年,也没成仙,佛就更难成了。太太往这上面想,也就想开了。王夫人说:“我是心疼媳妇,才成一二年的亲,他就狠心扔下走了。早知他如许,就不该为他结婚,害了人家女人。”薛阿姨说:“我们如许人家,另有甚么话说吗?幸喜她怀了胎,将来生个外孙子,必然是有建立的。你看大奶奶,现在不苦尽甜来了吗?”宝钗思前想后,凡事皆有定命,何必怨天尤人?反用大事理劝婆婆和母亲。王夫人说:“若说我无德,就不该有如许的好媳妇了。”

我所居兮,青埂之峰。我所游兮,鸿蒙太空。谁与我游兮,吾与谁同?渺迷茫茫兮,归彼大荒。

说到酸楚处,荒唐愈可悲。

贾雨村犯了贪婪索贿案,被判放逐,逢到大赦,发复客籍重当百姓。他让家眷先行,只带一个小厮随后。来到激流津觉迷渡口,路旁草棚中钻出一个老道,细看,竟是甄士隐。二人来到一座茅庵,谈起荣、宁二府的兴衰、宝玉的离家出走,不由感慨万分。雨村从士隐的言谈中得知他已得道成仙,问本身的毕生。士隐要去度英莲登仙,说英莲就是香菱,当与薛家留下一子,美满灾害,让雨村在此等他。雨村昏昏睡去,不知睡了多长时候。士隐度了香菱,交给警幻仙子,遇那僧道返来,把玉放回原处,就云游去了。空空道人誊写了《石头记》,来到觉迷渡口,见雨村昏睡不醒,就把他摇醒,让他看。他看了,说:“这事我尽知,你抄得还算不错。你可于某年某月某日,到悼红轩去找曹雪芹先生,只说贾雨村言,托他传播后代。”

贾政赶过山坡,不见了三人。身后书童赶来,也说瞥见三人,就跟着老爷赶来。回到船上,仆人都返来了。贾政就把方才的事说了,仆人就要在这一带寻觅。贾政说不必再找,找也找不到。宝玉必不是凡人,是下凡历劫的神仙,不过借胎生到贾府,哄了老太太十九年。世人说:“二爷既是神仙下凡,如何会落第?”贾政说:“这是定命。他甚么时候肯读书?但要一学,没有不能的。”他又叹了几声,把此事写进家书,派仆人骑马送回家。

贾环见兄、侄了局,又气又恨,家中只他一个男人,便高傲为王,到邢夫人那边,催她快把巧姐儿的事办了。邢夫人也妒忌王夫人生个贵妃,她这嫂子倒低了一头,又怕平儿从中作梗,贾琏返来听了平儿的话,事就办不成了。贾环就说,只要过了庚帖,那边三天就来抬人,但大爷是犯官,此事应悄悄停止。邢夫人让他命贾芸写个庚帖送去。邢夫人的丫头闻声了,仓猝奉告平儿。巧姐儿气得大哭,要对太太说去。平儿拦住她,说:“大太太是你亲祖母,二爷不在家,她就能做主,何况是你舅做保山,你一小我怎说过他们?我又是下人,说不上话,我们只好另想体例。”邢夫人派人来,让平儿给巧姐儿清算东西,那边三天后就来抬人。王夫人过来,巧姐儿哭倒在她怀里。王夫人想使缓兵之计,平儿说贾芸明天已把庚帖送畴昔了,等不及二爷返来;又说是三爷跟大太太说的。王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呆了半天,派人找贾环,贾环却到王仁家去了。

回到屋,王夫人把袭人的事提出来。虽说袭人已暗领多年的侍妾月钱,但未正式圆房,只好让她配人。贾政同意了。王夫人请薛阿姨开导袭人,不要为守宝玉误了芳华;又告诉花自芳为mm说媒,必然要说个合适的人家。花自芳托人说了一个姓蒋的富户,开了几家铺子,人长得也好,固然大几岁,却未成过亲,让老婆回明王夫人。王夫人赏了很多衣服、金饰,送袭人回家。袭人原盘算主张以死来殉宝玉,见王夫人对她如许好,又想到名分不决,死在这里不是事,就想死在家里。到了家,见到王夫人赏的东西,又见哥嫂为她办的很多嫁奁,又怕死在娘家扳连哥嫂。待一乘花轿把她抬进蒋家,婚事完整按正配的办,丫头、婆子跟着叫“奶奶”。入了洞房,她本哭哭啼啼不肯同房,那蒋姑爷又对她各式温存,曲意巴结,只好半推半就行了云雨。次日开箱,姑爷见到那条茜香罗汗巾,才知袭人是宝玉的丫头,便取出袭人的松花绿汗巾,袭人才知他是琪官儿蒋玉菡。二人见宝玉偶然中为他们定下姻缘,更加恩爱。

次日,贾兰先去谢恩师,拜了同年,那甄宝玉也中了。主考官把卷子奏知皇上,皇上见第七名贾宝玉、第一百三十名贾兰都是金陵人,传旨问:“他们是否贾妃一族?”大臣问了贾兰,贾兰报了三代经历,说出叔叔场后丢失。大臣转奏皇上,皇上想起贾氏功劳,命有司查明贾赦的罪名,又见到海疆捷报,龙心大悦,传旨大赦天下。贾兰回到家,将喜信说了,百口欢乐,只盼宝玉返来。甄应嘉、三姑爷来道贺,由贾兰欢迎了。未几时,他出来报喜:“甄老爷说,大老爷的罪免了,珍大爷不但免了罪,并且仍袭三等世职。所抄产业,全数赏还。皇上喜好二叔的文章,问知是元妃的弟弟,北静王奏知品德也好,皇上知他丢失,传旨各衙门用心寻访。”合府皆大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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