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四十八回上
强氏听了，一边心下策画，一边说：“本日十七。依着京中常例，礼单拜帖比寿宴正日提早三五天，公然这两日正该忙的时候。再有一个凹凸高低的挨次，各家子相互默契，我们明天畴昔倒是恰好。”因而和范氏将两家的寿礼再对比查对一遍，取了拜帖和票据一起命得力的管事媳妇立时送往章家。姑嫂两个又商定次日如何畴昔，何时起家。如此各种，也不赘述。
却说今岁玄月二十六日乃吴太君八十四岁生辰。延陵章家书香王谢，吴太君既为主母, 几十年贤达慈爱, 寿高德劭, 深孚众望。此次虽非逢5、逢十, 自八月中秋，拜寿者便络绎不断。又有远亲外孙林海, 六月间以劳病辞盐政, 却转授观文殿学士，并特旨允其到常州行孝奉亲半载, 轰动江南处所。待玄月初，工部尚书黄幸也得明旨赐假一月，以便到常州为外祖母吴太君庆生。与明旨同时到的另有钦赐赤金快意一柄, 白玉云蝠快意一柄, 彩缎十六端, 金玉环十六个, 帑银一千两；又有中宫送出白玉寿星一尊, 沉香蟠龙拐一只，金银锭各两对，彩缎十二匹——因而不但江南，京师并各地凡所来往者莫不有礼，亲朋故旧沾连者更多切身赶到, 共贺嘉寿。
范氏道：“天然畴昔。阿好已经请了我几次。再不去，怕要杀上门来强拉人了。”见强氏面露迷惑，显是非常不解。范氏忙笑道：“嫂子也晓得顾塘这会子景象，虽还没到寿辰正日，天南海北的贺客盈门不说，只怕京里几位亲王老相家里这等大事，人头场面也一定有过这般权贵显赫。外头的官客还好些，有黄、林几位在，小辈的举人也多。堂客那边，太夫人以外，只要保毅夫人一系，论起来原也是客。凡事劳动她们，这叫阿好如何美意义？说不得，我必然要去帮手做这个夫役。”
强氏见她说出这一番话，端的是将本身心机计算都窥看破了，再细心想一想，句句合情在理，因而只笑道：“那照妹子这话，竟还按先前的票据，不消增加？”
一语未毕，便有石榴来传话，请洪氏往澄晖堂。洪氏笑道：“看，可不是正应了我的话？”就问石榴吴太君处何事、可有他客。石榴答说就是洪氏母亲冯氏在跟前，以及吴太君一并请了章太夫人与黄幸之妻王夫人。强氏就道：“一家长辈，可贵机遇，合法拜见。”娘女四人遂一起往澄晖堂去了。
一起走来，公然范氏正在屋中闲坐，见强氏来，忙搀着坐下，催丫环奉茶果。强氏坐了，便说来意，又拿自家拟的票据给她看。范氏也不细看礼单，先笑着说了跟范承佺一样的话，道：“哥哥嫂子至心厚意，阿好和望大爷见了欢乐还来不及，如何会嫌轻浮？”强氏尽管要她帮手用心。范氏这才将票据重新细看过，而后点头叹道：“我们都是做人亲娘的，嫂子的心机，我如何不晓得？何况雯丫头前面盘曲，格外让民气疼。嫂子如许，也是常情。只是半子并不是别家，雯丫头又是个顶聪明的，有丈夫和公婆护持，实在真不消分外的东西去立根脚。”
强氏被她说得也笑了，道：“你说的有理。是我自家想岔了，钻了牛角尖。既这么，就按这个票据送畴昔。只是不晓得甚么时候畴昔合适。”
强氏便问：“明天你往顾塘那边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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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氏笑道：“不消。依着我，本来的那份票据就很好。嫂子在常州住了这些天，雯丫头现在是个如何景象，又不是不晓得。嫂子你也想想，她是嗣子冢妇，重孙子媳妇里站在头一个的，又是才进门就拿住了夫婿、公婆和家里老祖宗的宠嬖，现在娘家再这么掏心掏肺的得力，不怕太招摇了？到底是小辈儿呢。上头有两层公婆，中间无数姊妹妯娌，一次出头掐尖儿，次次不能落到人后，天长日久，想起来都累得慌。不如依着端方常例，谁也挑不出错子，省力费心；至于那些面子里子的玩意儿，自家实惠就是了。我家老爷每常说，闷声大发财，可不是这么个事理？”
本来范承佺与强氏正借住在早科坊顾家。因范舒雯与章由婚事定在初二，吴太君寿辰在玄月二十六，两家先就说定范舒雯婚后暂不往扬州回门，范承佺和强氏送女儿到常州后便在mm、妹夫家小住，范舒雯回门之日，小伉俪两个只到早科坊拜见父母并谢大媒。一应礼节既毕，顾冲、范氏又一力邀他再多住一个月。范承佺自女儿出阁，苦衷了结，也成心放松胸怀，又与顾冲伉俪夙来投机；强氏更惦记范舒雯婚后好歹，原想多看一阵，他佳耦既问，如何不肯意？因而公然放心住下。范承佺每日只跟顾冲品书玩景，强氏便与范氏一处起坐，或叙亲谊，或讲家计，或批评些服饰茶点，或带领顾颖弄些书画针线，老姑嫂两个益发敦睦。强氏原也晓得范氏和洪氏要好，现在半个月住下来，更晓得多么亲厚；此时要给章家送贺寿礼，天然找她。
范氏笑道：“这有甚么合适分歧适。哪天畴昔，还能给打返来不成？嫂子要不嫌随便，明天就跟我家的一起畴昔。或者伶仃一份儿送畴昔，如何都成。老是家里的车马人手随时听候哥哥嫂子叮咛就是。”
第二日，强氏和范氏坐了车到顾塘。洪氏带着范舒雯接出大厅，将她两人接了出去。强氏一目睹女儿服饰富丽，容光抖擞，心下非常欢乐，也只忍着先同洪氏叙话温寒。洪氏如何不知她心机，笑道：“家里事情多，要有甚么不殷勤，还请包涵。”转头向范舒雯道：“明天你只替我号召亲家奶奶。”
范氏笑道：“嫂子也畴昔，那可再没更好的了。阿好必然也欢乐，承你的情。”因而细心奉告章家这一次寿辰的安排：本来因到贺者浩繁，恐筵宴排设不开，章霈早同章霂章霑章望章魁章轸及章由等商讨，议定于玄月二十二日起至二十九日止，顾塘大开筵席，东府中单请官客，西府中单请堂客，花圃中清算出春荫堂、萱安阁等几处大处所来作退居。玄月二十二日请皇亲公侯、诸官长及诰命等。玄月二十三日是门生故旧及堂客。玄月二十四日是远远亲朋及堂客。玄月二十五日是章太夫人、黄幸的家宴。玄月二十六日是林海的家宴。玄月二十七日是章霈、章霂、章霑共凑的家宴。玄月二十八日是章府中合族长幼大小共凑的家宴。玄月二十九日是尹纯盛保王天郭等家下管事人等共凑一日。
现在就从章家最新一门姻亲提及，说的便是范承佺和强氏。范舒雯既嫁，章、范两家乃成嫡亲, 吴太君寿辰，少不得慎重拜贺。强氏慈母心胸，早早备下重礼，不想天使旨意一到，处所震惊，从贺者纷繁如云，更奉上无不偶珍。强氏度看情势，忙跟范承佺商讨将贺礼再多加厚几分。范承佺只说但凭强氏做主，又笑她着相，道：“亲家不是那等人，该当的礼数做到便是，过犹不及，反不是嫡亲的模样了。”强氏又气又笑，也未几理他，带着贺礼票据就往小姑即顾冲顾文凌之妻范氏处走来。
强氏一边听，一边点头：她为嫁女操碎了心，与章家攀亲，事情本来俄然，婚期催赶又急，但是到底少不得极力检察，凡所交友来往之家，或直言扣问、或旁敲侧击，对章家高低人丁、亲眷故旧各种景象体味了少说十之七八，总归成一盘账存在肚里，天然晓得这延陵顾塘一脉嫡派因文昭公一句话专注治学，并不退隐。虽几代都与世家大姓攀亲，子媳多有出于高门，但眼下章家除吴太君为文华公道妻得赠超品的国夫人，女眷中罕见外命妇职官封诰者。若在平时，倒也无碍；但是依现在顾塘宾至客来满座高朋，就未免捉襟见肘，人手不敷了。且便是章太夫人帮手支应，到底出嫁的女儿并非章姓。即使拜寿之人不在这上头留意，也绝没有他自家先不觉得意的事理——这强氏原是极聪明强干之人，又夙来当家做主，范氏两三句话点破枢纽，另有甚么不明白的？只是也感慨自家小姑重交谊，和洪氏交好，浑不输给同胞骨肉嫡亲。又想到女儿舒雯虽一贯细心沉稳，前几年备嫁侯府，也当真学过大人家的办事，只是到底第一次经历如许的大场面，夫家的景象也与都城那些公侯府第非常分歧，唯恐一时就有料想措置不周的处所。心机及此，强氏就又孔殷起来，问范氏：“你明日就畴昔，顾塘那边这几天客就这么多？章家此次做寿，到底是如何章程，排设几天的筵宴戏酒？你再跟我说说，我内心也好有个数。现在都是嫡亲，那边有可帮手的，没的我尽管在家里闲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