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太子驾到

第一百五十二章

“阿狸聪明得紧,恰好可陪先生们解闷。我现在惦记的事儿太多,有人陪它玩儿,我得谢呢。”胤礽看过手上一卷题目,递到胤禔面前,道,“哥,童试当真会考这般难的题目?”

胤禔将笑声闷在喉间,这杀伐定夺毫不游移的人,倒是将那林间生灵看的更重些,也难怪那几个总道说胤礽虚假。

胤禔就着胤礽的手仓促浏览过墨迹,抬眸似笑非笑的看着胤礽,道:“先生夙来量才而教,既将这题目安插了来,便是晓得你必能答得出的。”

霍百里揉着蜷在他膝头的狸猫,直叫侍从将这些帖子收拢一处,不必翻检誊写,又叮咛主子速速整治了行李。

“大哥笑话我。给你的两坛蜜酿都是用桑葚制的,一坛是三儿配了药的,另一坛是平常之物,叫你亲信收好了。”胤礽两口饮尽杯中蜜酿,挪到胤禔身边,躺倒在他大哥腿上,轻声道,“哥,两位先生本日表情很好。”

胤礽枕着胤禔的腿睡了一觉,正扶着被他压麻了腿的胤禔在地上半走半跳的转圈,就听有主子自称从梅鹤园来。

胤礽与胤禔一同欠身应下,又道:“这几日我那间商店的掌柜要往山东去采买鲜货,先生可要带些甚么?”

“不过,没想到方先生会陪着霍先生这么,嗯,闹?”胤礽想了想方霍二人这轻装简从的分开虽说萧洒非常,却不免有一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唇边又带上笑意。

胤禔天然明白胤礽舒缓压抑的企图,非常派合,笑道:“你那阿狸怕是也跟着先生们走了,不惦记?”

方森杰捧杯在手,瞧着蜜色果酿,暗笑本身为谋佐多年,本日竟与他师兄论起帝王之道来,以己之短对人之所长,实乃不智。

方森杰长叹一声:“我明白。与历代三世之帝比拟,当今圣上对峙朝功劳以后已是非常宽仁,只是,我没想到他现在行事,已如此无不算其极。”

静了半晌,方森杰开口道:“师兄看得明白,只是这被推到前头挡枪的倒是有些不幸。”

“莫忧。问子志,知其父心,如果明哲保身之人,皇上必会赏人一世安适,如果情愿将性命压在天子手中的,当今也不会亏欠了去。”霍百里还是闲散模样,半阖的视线遮去瞳中漠色。

方森杰想了想克日得的动静,叹笑点头:“当今这些孩子们,一个个的实在聪明。”

方森杰遣了人去知会北静王妃,拿起书卷正欲再读一章,就被霍百里握了手。

贾蔷本日所设席席少酒多茶,茶汤乃是依胤礽所得古法制来,一众世家公子亦是头回尝过,颇觉新奇,不知觉间,便饮很多了,很有几分亢奋,更兼几日相处下来,世人已知宋瑞品性萧洒,览书从不拘泥于子经史典,向其就教过子经,便有人提了纪行,又有人问评书别史。

宋瑞本籍江南,旅北多年,本日被人问起故乡事,乡愁绕心,坐在车中,与三人念起霍百里的纪行,直道字字凝神兼意,又叮嘱三人要细心考虑方霍二人对子经所做注释。

“老狐狸们怕是要被噎着了,琏儿实在有福。”

北境战事,天子与诸位王爷、谋臣苦心孤诣筹办经年,本觉得诸事全面,不想仍被世情拖累至此维谷之境,几乎功亏一篑,现在,如果穆兴不得安然返来,怕是筹局世人皆要抱歉平生。

“你这些商贾之事筹算得差未几就行了,现下已是七月,你们两个得收收心,刻苦些读书,江南才子云集,莫要托大。”霍百里叮嘱一句,亦不再言。

“飞鸟猿猴与他无半点关联,他虽言有怜悯之意,却也未曾封山以佑,斋戒茹素,语中提及不过是因他夙来不喜贪婪。倒也不是他虚假无情,只不过是在那小子看来,身在尘凡之人,便已在天下谋局十九路上,千丝万缕之牵,行路为其自选,就该各安其命。你也别太纠结,琏儿不是无事生非之人。”

霍百里捏着狸猫一只前爪向方森杰摇了摇,回道:“琏儿这阿狸在那庄子里也孤单,那位不是送了我们一个温泉庄子?过几日正可去避暑,也带了阿狸去散散心。”

胤禔闷笑出声,伸手将一点儿顺从之意都没有的胤礽拉过来抱到怀里,抬手顺抚着人的肩背,柔声道:“保成,别焦急。”

“商队几时出发?”

“先生们深谋远虑。”胤禔昂首对上胤礽的眼,同觉山雨欲来的萧瑟。

胤禔尝过胤礽送来的蜜酿,笑道:“你现在于这吃食一道非常精通,真叫我担忧能不能将你从江南带返来。”

待席面换过两回,散席之际,一众公子对宋瑞更添非常恭敬,送了人乘车拜别,方才各自登车回府。

陈瑞文与石光珠两个是骑马而来,因饮了两盅酒便也上了宁国府的马车,与贾蔷一同送了宋瑞还家。

方森杰定定的看了胤礽好一会儿,再看一眼与其并肩而坐的胤禔,执杯品露,不发一言。

待屋中清净,胤礽和胤禔翻过木盒中的卷册,叹了一声:“两位先生这是将三月的课业都安插下来了。”

霍百里又歪归去坐着,笑道:“放心,我传闻今儿贾蔷在福祥居请了他那一干朋友与国子学的宋瑞。”

霍百里也不觉不测,将蹭到他身边的狸猫捞到怀里顺毛,道:“你嫌琏儿先前那番解释,有些冷情?”

再瞟一眼边上笑得高兴、时不时点头拥戴的胤禔,方森杰截过话头,道:“瑾安与佑明去读书吧,我与师兄有话要说。”

“不好吗?”胤禔揉了揉胤礽的头,另一只手覆上胤礽的眼,柔声道,“别想太多,先生今儿说让我们好好读书,明儿怕就是要备了题目考校,你可警省着些,答话莫要切题太远,别叫先生问住了,在天井里扎上一个时候的马步晒伤了面皮。”

胤禔也没再说话,他明白胤礽的未尽之言,东平王世子克日动静全无,大师心头都沉甸甸的压着块儿石头,方霍二人眉间郁色从未散过,几个小的只是担忧,并不知此中凶恶,只他们几个活了两辈子的略能体味两位先生心中的煎熬。

请了人出去,胤礽和胤禔听人道过起因,虽有看到那大似木箱的木盒,仍忍笑得只觉腹痛。

听得霍百里提起胤礽,方森杰的笑容便淡了几分。

方森杰看了眼替他答话的霍百里,瞧着他的师兄和他的弟子几句话便替他做了主,酒生果点,他还差那一口吃?

心头骇怪,方森杰抬眼看去,就见霍百里目光灼灼的望着他:“择日不如撞日,摆布你我现下无事,那庄子又是御赐,总不至于没有锦缎替代,现在出城,正可在日落之前入庄。如何?”

方森杰看了眼霍百里,肃声道:“皇上当今如此正视勋贵,与世代帝王之道非常相悖。”

方森杰不语,便是默许。

方森杰双手扶膝,肩背笔挺,声音极低:“只是他这般算人三代,挟子令父,你不感觉有些过了?”

方森杰瞧着躺着霍百里怀里舒坦的“呼噜噜”哼着的狸猫,叹道:“师兄,琏儿的狸猫怎的在这儿?”等水芸的猫儿来逛园子,碰上了必是要打一架的,不管是哪只赢了,另一只的仆人都要哭天抹泪,到时候……一想到那景况,方森杰就头疼。

“先生才没时候管我们,我猜着先生们要躲出城去的。”胤礽翻了个身,侧背对着胤禔,声音闷闷。

霍百里侧身倚枕,捏着茶盅的手搭在曲起的膝上,笑道:“人间有大道三千,一姓江山连绵千年已是极致,读经观史,虽只是管中窥豹,却也该明白盛衰实非可咎一帝功过。坊间论说天子,常言帝皇心术,既是心术,那里是那个能教得?天子掌天下人生杀大权,面圣者皆不免战战兢兢,而帝皇为守停止中这权力,又何尝不是夙兴夜寐不得安眠?朱批定存亡,谕令颠坤乾。功过自在先人评,你我立品现在,又安知当今这一道是对是错?”

贾蔷又前后送陈石二人还家,只觉两侧肩膀被那二人拍得沉甸甸,心头微苦。

胤礽与胤禔应得利落,待书房只余师兄弟二人,霍百里笑道:“你有甚么话要与我说的?”

梅鹤园中,方霍二人瞧着北静王府的管家亲身领人用竹篓抬来的帖子,相对苦笑。

“登坐九重丹陛,本就是为了翻云覆雨,驭人挥兵,筹算天下,有何不成?”霍百里饮尽杯中甘露,提壶为二人把盏,低声道,“现在六部有很多要职空悬,天子不肯将这一科生员编入朝臣之列,想是心有介怀,亦是故意磨一磨诸人脾气。”

胤礽垮下容色,闷闷的将纸卷收好,起家道:“我饿了,回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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