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跟着钟头领――跟着钟头领――”喝彩声一浪浪的,惊得山上宿鸟扑棱棱飞起一片。钟威在旁悄悄点头,心中对劲非常。
这些人本来并非水溶的部属,乃是安然州的平常山匪。当年赵头领欲打劫荣国府、安然州送往长安高家给贾太君的寿礼,特施计命钟珩收伏了他们,又命钟珩领着他们先围困住寿礼车队,本身再领着人来救济,好让押运寿礼的高英疏于防备、再趁夜脱手打劫。不想钟珩另故意机,荣国府的一群小少年也不简朴。后这些山匪都跟着钟珩投了水溶。因水溶本来的兵马皆是端庄的朝廷兵卒,多少有些不大瞧得上这帮端庄的匪贼,平素也不与水溶的人在一个山头呆着。虽都是钟珩领着,两边人马不甚来往。
钟珩道:“一则倭寇数百年扰我国土、杀我百姓,打东洋颇名正言顺;二则东洋这会子国力正弱、比别处好打,且富户也很多、一两趟抢不完;三则东洋有银矿。只是那些银矿多数已开采上百年,想来剩的未几。实在即使将银矿都得了去,还得有人挖不是?王爷直去交趾、暹罗建国库岂不好?”银矿之事乃是贾琮当日在鄂州去庐州的路上随口说的,他记着了。
钟珩心下模糊有了些动机,没好气的问:“快说!如何回事?”
水溶点头道:“不必放在心上。”又叹一声,挥手让他走了。钟珩再行了个礼,撤身而去。
这会子已是夏季,入夜极早,天上挂着个明晃晃的玉轮。山匪窝不过是随便搭出的帐篷。钟威抬目望了一眼,赞道:“竟排了三才阵!这匪首是个能人。若能收伏,还是别杀了的好。”
那矮瘦子笑着与众山匪一道请他到前头大帐去,还给他们叔侄俩倒了两碗热水,方重新说来。
世人一听,都说这个主张好。只是他们明面上还是水溶的人。故此那会子钟威问谁成心与他一道来庐州,没人吭声;实在悄悄都拿定了主张,只待钟威一走,他们跟着拔营起寨、一起到了庐州,依计行事。
一起到了庐州,去堆栈一问,钟威已买好铺子搬走了。钟珩等人遂赶往茶馆。到了背面一瞧,钟威正在教诲小庐王工夫。王爷虽个子矮小,招式亦有些乱,却用心的很,钟珩瞧着非常欣喜。一时庐王瞧见了他,“嗷”的大喊一声扑了过来。钟珩笑抱了小弟子在怀中,满心欢乐。后叔侄相聚不必细说。
钟珩道:“是我畴前部下的人。”因思忖半晌,轻身往另一处帐篷走了几步,一眼又认出来了。转头返来奉告钟威,“都是我的人。”
钟珩低头道:“部属有负王爷大恩,来日定当回报。”
钟珩沉默半晌,缓缓点头,叹了口气。
他二人乃悄悄绕过巡查的两个山匪潜到背面,先看了看帐篷。钟威又赞:“好帐篷!”乃侧耳听了听,里头没有人声,偏前头守着两小我,笑道,“放财帛之处。”遂以匕首划破帐篷钻了出来,公然见里头齐划一整码着一个个的箱子,显见是从人家库房搬出来的。
遂回身摇醒了那两个山匪。他二人浑浑噩噩展开眼一瞧,大喜:“钟头领!你竟来了!”
钟威思忖半晌,笑道:“我大略晓得方才那帐篷为何像库房了。”
“我侄儿是个将才,他畴前不查;偏他已允了你离寨以火线明白,心中极是可惜,又想拉拢于你。”钟威乃嘲笑道,“琮三爷临走之前还叮咛我,曾家有五女,皆是用来拉拢人家的。他们若要将女儿与你攀亲,让我最好莫要承诺。我们爷俩都是诚恳人,算计他们家不过。谁知人家压根儿舍不得拿自家的女孩儿给我们家。”
水溶惊道:“你竟有这份见地!倒是小瞧了你。”乃又叹一声,“也是,很多年了……”他俄然笑起来。
约莫月余前,盘龙盗窟主葛樵俄然去了他们寨中,早早奉告了诸位兄弟,钟珩因家里的原因怕是不能再做山匪了。世人大惊,立时忧心新换的头体味瞧不上他们、辎重财物皆偏疼那些人。
钟珩点点头,垂目一瞧,愣了:“丁老四!”再看中间另一名,“王柱子!如何是他们?”
水溶道:“我方才便想到了这个。曾经有一员可贵的大将放在我跟前,我未曾好生珍惜,直至他辞去才悔怨莫及。”
钟珩红着脸说:“此事叔父做主。”
钟威道:“你在匪道多年,皆是在劫夺客商,少与旁人来往。也有一种匪人是数个小伙结成大伙作案,分赃时依着哪一家是哪一伙为主分的。”
却说北静郡王水溶想了多日终究想通,喊来钟珩,承诺放他去庐州。钟珩非常欢乐感激,连连下拜。水溶话锋一转,笑道:“你也不小了,该娶个媳妇了。”
钟威道:“或是这家大王心机细呢?”
钟威皱眉:“你认得?”
待庐王下了学,钟珩回到茶馆向钟威道:“叔父,不过是群山贼,不如您领着我去瞧瞧?”
钟珩啼笑皆非道:“部属也听过,说的不是桂花糕,是绿豆汤。甚么上天再给他一次机遇,他就对厨房说三个字,少放糖。”
次日一大早,钟家叔侄二人领着一大群山匪,压着很多山匪在庐州打劫来的财物浩浩大荡回到庐州城。满城如炸开了滚油普通!大街上大家都在群情:传授庐王千岁习武的那位钟大侠并悦志茶馆的那位钟老板,皆是当世可贵的豪杰!两人双骑,夜闯匪窝,与七百多山匪比武。山匪先是车轮战,厥后一拥而上,悉数让他们打趴下了!这群山匪被他们收伏了!现在庐王已下了招安令,将这些山匪收编做庐王亲卫营,就命钟珩大侠为忠显校尉统领此营。并又命遭了贼的富户悉数来庐王府支付被劫走的财物,一件很多原物归还。那些遭了难的富户个个欢乐得涕泪横流,齐声奖饰两位钟大侠乃是神仙下界救苦救难的。
如此豪杰,全都没有媳妇!!特别是小钟校尉,年事悄悄、技艺高强、模样儿又俊、统领了庐王的亲卫营、还是庐王的武师父!前程的确不消算、是小我都晓得。满城的大女人谁不想嫁给他?戋戋三天的工夫,悦志茶馆的门槛踏断了两条!都是媒婆干的。
钟威乐得嘴都合不上。茶馆的买卖也不管了,每日只见各色媒公媒婆、看各种画像、精挑细选选侄儿媳妇。只是里头两家有些怪。一家畴前乃是京中翰林院的翰林,因朝中大变、心中郁郁,克日来领着百口来的庐州;另一家是从扬州过来的豪富商,非常有钱。倒不是说这两家的女孩儿不好,钟威只感觉他们犯不着求着与钟珩攀亲。钟珩再如何豪杰也不过是个武夫,有些攀附不上。
他二人不答,大喊道:“钟头领来了――钟头领来了――”顷刻轰动了一大片,无数山匪纷繁从帐中钻了出来,嚷嚷着,“钟头领在那里――”
水溶奇道:“如何他们都去东洋呢?不是陈王吴王霍晟都捞过了,能剩下多少?他们如何不去高丽?”
钟珩大喜:“王爷,此话当真?”
钟珩瞧着他们问道:“如何回事?”
次日,钟珩起家赶回盗窟,将本身寻到叔父、故意去庐州过安稳日子说给众兄弟,世人各式不舍。钟珩道:“今王爷成心出兵外洋,兄弟们若奋勇杀敌,必能成一番奇迹。”又问可有人情愿同他一道去庐州。有畴前跟着阿谁赵头领、这几年与他友情密切的十几个兄弟站出来讲情愿同他一道;反而是暮年他本身从安然州收伏的那些,相互互视了半日,没人肯跟他走。钟珩轻叹一声,向世人拱手道别,领着十几个兄弟起家了。
当年荣国府请钟珩去见他叔父便是盘龙山柳湘莲搭的线。旁人不晓得,钟珩天然晓得盘龙山与荣国府有干系,此事显见是贾家那哥俩的主张。不由哑然发笑:“竟是又欠了他一小我情!”乃看了看大伙儿,“你们当真情愿跟着我?”
葛樵便说:“我只这么一说,你们只这么一听。庐州之主庐王年幼,兵马皆在安抚使杜得渠手中。杜得渠贪婪成性,不大听庐王的话。兄弟们都晓得,钟头领本领高超。俗话说,怀才如有身,只要有了,迟早被人看出来。钟头领到了庐王治下,迟早被人产业作大贤请去当武官。只是,他一有本领,二没有官职,三没有功绩,四没有部下,必被阿谁杜得渠欺负。”众兄弟面面相觑。他遂笑道,“各位如若惦记钟头领,不如搬场去庐州,打劫些富户,再联络钟头领,让他单人独骑上山招安数百山匪,在庐王和庐州百姓跟前大大的露一把脸。如此一来,他功绩有了、部下也有了,还愁没有官职、没有出息?你们跟着他端庄做了朝廷官兵,闲暇时分偷偷换身衣裳重操旧业,岂不好?”
众兄弟个个欢乐非常,齐声高喊:“情愿!跟着钟头领!”
钟威心下恻然,半晌才说:“你竟不习兵法!偏也能排挤三才阵来。可见资质不逊于人。明日起我便教你军中常用的阵法。”钟珩抿嘴应“是”。
过了些日子有人来报,说庐州城外新迩来了一伙山匪,连着劫夺了两处粮仓、多家富户,幸而未曾伤人。庐王立命安抚使杜得渠前去剿匪。杜得渠本来不痛快他们在城中开那么多书院,只索要兵饷、不肯解缆。曾椟无法,只得与庐王等人商讨先从别处挪些钱给他。庐王不欢畅,气鼓鼓的寻钟珩发牢骚:“最讨厌阿谁杜得渠了!不好生练兵,成日只想着谋算银钱。”钟珩只做没闻声,命他好生习武。庐王只得撅着嘴扎马步,所幸扎得还算稳。
水溶笑道:“畴前琮儿经常说几句调皮话儿。‘曾有一块贵重的桂花糕放在我跟前,我未曾好生珍惜,直至掉到地下才悔怨莫及,大家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乃悄悄靠近帐篷门,门口有两个守着的山匪在扯闲话。钟珩压根没瞧见他叔父如何出的手,那两小我已倒下了,心下公开里咂舌,又有几分欢乐。二人出了帐篷,钟威道:“将这二人带去背面审审。”
钟珩忙躬身称谢,又道:“王爷如故意出兵外洋,不如往交趾、暹罗等南洋诸国去,反正王爷有水军。现在诸王都想去东洋捞一把,何必跟他们抢?”
钟珩莫名道:“王爷何故发笑?”
“好。”钟珩道,“既是大伙儿肯跟着姓钟的,我必不会孤负你们!”
钟珩道:“这些箱子竟不是成堆的。平常山匪劫夺了东西哪会这般划一摆着?倒像是搁在库房似的。”
他遂往都城放了只鸽子,让施黎查查这两户人家。不想施黎做事极快,没过量久便有鸽子传信过来:那翰林是北静郡王水溶的人,水王爷曾救过他百口性命,他入翰林院也是水溶的门路。那富商乃是庐王母舅曾椟之姐夫。钟威瞧见了不言不语,只将这信拿给钟珩看。
钟珩瞧了瞧,笑道:“平素我们寨子行军在外便是这般步地。这就是三才阵么?”
水溶叹道:“你替小王做事多年,小王竟没想过你的毕生大事,是小王的不是。兄弟们如有与你普通安稳心机的,让他们跟着你吧。”
叔侄二人稍作清算,两骑出城,一起奔向匪贼所占有之处而去,日头西坠之时到了山脚下。以钟威的本领,单人上山手刃匪首绝驳诘事;因本日领了侄儿,须得教诲他些子,便费了些工夫。幸亏钟珩也做了多年山匪,闪展腾挪不在话下。并钟珩对匪道极熟谙,轻而易举寻到了匪窝。
水溶想了想,道:“既是在庐州任武职,没有人手也不成。你带几个兄弟去吧。”
未几时有个矮瘦子仓促跑了过来,向钟珩抱拳道:“正想着这几日就去寻头领的,您老倒是先来了!”
钟珩大惊:“北静王爷!他谋我的婚事做甚么?”
钟珩扫了一眼,感觉古怪,又多瞧了几眼。钟威问道:“可瞧出那边不当来了?”
钟威立时明白其意,轻笑道:“也罢,我这胳膊腿儿还没老。”
“那也不该高一摞低一摞。”钟珩翻开些他叔父划开的帐篷口儿,多漏些月光出去,道,“且每摞的箱子如何皆是普通款式?莫非匪贼劫了财物还依着来处的人家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