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再过三日，曾家五个女儿平空失落了四个，曾大姑奶奶替杜家生的两个后代一并不见了，已嫁的两个连嫁奁都早已变卖。庐州顿时乱成一锅粥。庐王俄然想起他姐姐临行前那晚同他说：“曾家的男丁多数无用，不过靠卖女儿拉拢人家。改明儿须得断了他们这条路才好。”顿时失声大笑，一面冒充派人帮着寻觅。

建安公主道：“驸马预备如何清算？”

贾环道：“那也不错。凡是曾家少了老迈、老四的夫家为势，这个老三的夫家反倒是曾家的拖累――做大买卖的还怕没个把柄好拿？庐王尽管依法办事便好。”

没过几日，曾五女人便传信来，说是那位道号信真的曾二女人已回话，求建安公主送她去都城。建安公主低眉一笑。贾环并未过问此事，闻言问道：“弄到几个了？”

贾环道：“她夫家若待她极好，她不肯意走也平常。”

建安公主道：“早呢，只得这两个。二表姐素以诗才为傲，见了我的诗册想必不平气。”贾环望天，心想，公然这些文人非论男女皆怀才不遇。“幸亏二表姐最能哄人。我并未瞒着五表妹，直奉告她我是为着替我兄弟减些曾家的钳制才帮她们逃离苦海。那三位已经出嫁的都能够变卖些嫁奁筹钱，她与二表姐没有嫁奁。我能够送她们些，只看那三位她们能拐走几个了。”

贾环思忖半晌道：“岳母是不是对我有甚么曲解？”

“记得。”

次日曾家又头疼了：这会子临时换个斑斓丫环送畴昔也轻易，只是杜家那半子已见过春华了。且不说别个姿色比春华不过，显见是他们家不但管不住女儿、竟连丫环都管不住，那里另有颜面？庐王顿时失了桎梏普通，手脚松快。曾家遂失了气势，再也未曾起来。

两个半子天然同曾家闹翻了，说他们家的女儿不安于室；特别杜家还让带走了一个男孙。曾家一时寻不出合适体例安抚，俄然想起替贾环筹办的春华来。经心教养了多年，总得派上用处不是？遂预备送她给大半子为通房，还特先打发去杜家给那男人相看。杜少爷见她委实长得标致，便承诺收下。春华老诚恳实做新衣裳、清算眉眼儿。

贾环哂笑道：“莫非她们现在就有娘家撑腰了？说句刺耳的，几个嫁奁如同典身钱。”

建安公主道：“栊翠仙姑爱茶，偏她身为削发人没甚么支出，卖诗买茶也是一桩嘉话。”曾五女人本身也不差，遂心机雀跃。

春华沉默半日，不甘道：“竟连太妃的人都不肯留么？”

朱氏道：“太皇太后赐下的阿谁也不熟谙，那还是京里头四品大员的亲孙女。”

贾环撺掇庐王定下移民之策，天然得留下来帮手。幸亏这些事儿安然州都颠末，轻车熟路劝说衣食无着的人往南洋去。他又道：“如果嫌南洋远，去两广也不错。那边很多人都去南洋了，空了很多地出来，也有很多工厂招工。种地租子少，工厂总能学份技术。”两广虽远，总不是外邦。数日下来，倒是想去两广的多些。贾环还笑道，“来日如果庐国有更好的机遇，欢迎各位再返来。”建安公主偶然扮作男装在旁帮手，闻言莞尔。众公人劝了些日子，可算劝走了些人；因那会子已近年底了，另有些人预备先回籍过年，年后再往南边去。

念及于此，他向建安公主道：“能不能把你这些表姐妹拐走？”建安一愣。贾环浅笑道，“京中来信。你还记得阿谁刘云溪么？”

“啊？庐州知府都那么大年龄了。”

建安公主扑哧一笑，想了想道：“他们家便是靠着女儿。我母妃自不消说了；大表姐嫁与了庐州安抚使杜得渠之子――”乃叹道，“那人脾气暴躁、模样丑恶，大表姐日子熬得难受。二表姐削发为道姑，唯有她逃出世天。三表姐嫁与庐州一户富商，看着尚可，内里如何不知。四表妹客岁嫁与了庐州知府做填房。”

这日贾环两口儿从外头返来，才进院子，有个脸生的丫环迎了上来。公主的乳母朱氏在旁强笑道：“这是太妃新赐下的春华。”他二人同时皱眉，再看这丫环模样儿长得极好。宁太妃好端端的给已嫁的女儿送个斑斓丫头算甚么？

朱氏有几分不美意义，笑道：“老奴纵是个瞎子，这些日子也看明白了。”

贾环道：“孩子小没干系，极小的孩子跟父亲没豪情。”建安公主眼神闪了闪――能连老迈的后代一并拐走就更好了，杜家非跟曾家断交不成。

曾五女人忙问：“但是阿谁写‘振林千树鸟，啼谷一声猿’的栊翠仙姑？”建安公主微微点头。曾五女人道，“每有她的诗出来二姐必买去瞧，只是常常嗟叹本身的并非不如她的。”

朱氏赶快在旁低声说：“公主、驸马，奴婢本想拦着的，何如拦不住。”

偏这会子外头有人出去禀道：“曾五女人求见公主。”贾环哈哈一笑，朝他媳妇挤了挤眼，拿起脚来避到里头去了。建安公主款款坐正，命人让曾五女人出去。表姐妹两个说了足有大半个时候，曾五女人满怀苦衷走了。

后贾环传闻了，忙往京中放了一只鸽子，附上信真道姑的诗作。施黎见之大喜：“此女有大用！”贾琮见了也道：“罢了，多一桩买卖没甚么不好。”

建安公主哼道：“不过是图她的身份为倚仗、买卖上捞些利罢了。”

建安公主立时一想：若没了大表姐四表妹，曾家便落空两个强援，弟弟天然松快很多。乃思忖好久道：“只是她们若落空身份，便没有娘家撑腰。”

建安公主道：“送了就送了吧，也是母妃一片情意。”乃向那春华道，“转头送你去京中，还你卖身契送点子嫁奁，本身去寻个男人嫁了吧。”

当日贾环两口儿走时，阿谁春华悄悄藏好本身的身契和银子，比及外头没了喧哗声才起家出去。已有庐王府派来粗使婆子的开端清理院子了，没人管她。她遂径直回到曾家求见曾椟，低头回道：“奴婢无能，公主说她们还要去岭南，带着奴婢不便宜。”

建安公主苦笑道：“我说的她也不听，只听那家子的。”

朱氏道：“是太妃大是太皇太后大？”春华低头。她这些日子皆同下狱似的，行动便有建安公主的人盯着，也出不了院子，更传不出信去。朱氏仗势堵了春华几句话，内心舒坦的紧，如同帮她们公主噎死了狐狸精普通，嘴角含笑走了。

贾环好笑的瞧了她一眼：“您老拦着了？”

贾环这会子另想着一件事。方才阿谁仙颜的丫环打冷眼瞧有点像太皇太后送来的阿谁林鸾，他遂想起林鸾的女伴刘云溪了。此女开初也勾搭过荣国府的爷们，后让施黎收伏做了探子。施黎暮年曾说过，养男探子难而易，养女探子易而难。平常女探子多数是模样平平的妇人或婆子，藏于人群里头没谁多看一眼；面貌好的女探子因惹人眼，教养一群也可贵出一个。凡是能得一个，必有大用。

“不错。”建安公主道，“只是我这些表姐妹个个能忍。虽日子各式艰巨，都肯替娘家拉拢婆家。”点头又叹一声，“就如我母妃那般。”

春华苦笑道：“我连诸位姐姐都还不熟谙呢。”

曾家四女倒是与钟威一道走的。老爷子背了两个孩子在背上，逼四个女流之辈快马进京。那四位都没受过这罪，忍不住叫苦连天；钟威倒是半分不怜香惜玉。

曾椟拍案喝道：“妒妇！暮年看她颇懂事，如何才嫁了不敷半年竟成了个妒妇？”骂了半日，命她先下去，今后再做筹算。春华趁着无事，偷偷溜出府去拿卖身契办了户籍路引子。人家办事的小吏又不认得她，只依着端方办了。

建安公主苦笑道：“这话倒也不差。”她想着，拐老二走必是轻易的，她又不是至心想削发；老四也不难，十七八岁的女孩儿谁甘心嫁给四十多的鳏夫？老迈已得了一儿一女，偏她婆家是武将，拐走她便能断了曾家一臂。口里道，“若早几年就好了。大表姐起先心还没死，本身使体例不受孕。”

曾家的几个女儿实在也是女探子，且是‘教养一群也可贵出一个’的那种。曾家下了血本在她们身上；偏她们皆是实实在在的曾家蜜斯，内心头不免有几分不甘――何故别人家的女孩儿过得那么好、本身清楚出身不差竟让亲爹亲祖父当粉头卖？倘或略加教唆诱拐、送入京中给施黎教养，说不得能给他添个得用的人手；也好釜底抽薪、让曾家失些联盟，今后钟珩在庐州做事更轻易些。

到了送畴昔的前一日，春华去各处给太太奶奶们叩首，还得了些犒赏。当晚，她换上了守夜小厮的衣裳，藏好金饰，换洗的衣裳一件不带，脸上淡淡涂了一层烟灰，趁夜深人静溜走了。她本是个下人，比主子们熟络府中的巷子、也晓得西侧门守夜的那位爱吃酒。趁此人捧着酒坛子咕噜噜抬头的工夫，大着胆量蹑手蹑脚从他面前走了出去――那醉汉竟当真没瞥见。

这会子曾家的女儿五去其四，又半分陈迹寻不着，也猜不着她们为甚么走的。春华上曾二奶奶跟前说话儿，随口道：“依着奴婢猜，这庐州城里再没别人有阿谁本领了。公主这趟回娘家，荣国府带了好多高来高去的镖师保护，同戏里扮的战役话里说的一样。”曾二奶奶听着也有事理，早晨奉告了她丈夫；曾二爷次日又奉告了他老子。

眼看到了年根底下，曾三姑奶奶仍未有逃家之意。建安公主道：“也罢。她夫家不过是个商贾，反副本宫的弟弟并不缺钱。”

才一进门，贾环便敛了笑：“这个曾家委实讨厌的紧，我算晓得小舅子这些日子有多烦了。要不要清算他们两下。”

算算日子，他们两口儿回京过年已赶不上了，干脆就在庐州过年。宁太妃欢乐得了不得。建安公主虽在庐州住了这么些年，少有分开庐王府之时。反正娘家有势夫家有钱，她遂扮作男装四周游逛。趁着初雪不大，她命贾环庐王两个陪着、钟珩领人保护着爬了一趟黄山。在山上诗兴大发，写了很多诗。下山后庐王命人刊印成册、传播后代。

转过年去，贾环他们要南下往岭南去看望王子腾。临行前公主的乳母朱氏去见阿谁叫.春华的：“你既是本地人，就留在庐州吧。公主不预备带这么些人。”乃还了她身契，“这是二十两银子，公主既承诺了给你嫁奁天然不哄你。”

“她厥后想明白了，诚恳的紧。琮儿便帮了她一手，替她编了个好身份嫁了户好人家。”贾环道，“曾家的女子面貌教养皆好，去京中想必不难嫁――纵成过亲也无碍，只换个名字身份、说是孀妇便好。总比守着青灯古佛、脾气暴躁的丑丈夫或是老头子强。”

曾椟叹道：“他们刚走便出了此事，我也疑他们。只是没有证据。”纵有证据也没体例。

贾环笑击掌道：“非常。这个在南边叫做计件人为。”

建安公主哼道：“一武一商，只缺一文了。”

贾环思忖道：“这么看，除了老三过得面上看着还拼集，其他几个都是不利的。”

春华神采一变。朱氏在旁挺胸对劲道：“我白叟家说甚么来着？太皇太后赐的人都打收回去了！”听得建安公主与贾环都笑，联袂走进屋去。

贾环诚恳道：“还没开端想。”

曾二女人果然是个嘴皮子工夫强的。不过七八日工夫，曾五女人又来了，说是大姐、四姐求贾环帮着卖嫁奁。建安公主道：“这个轻易，让她们列出票据来。”曾五女人竟直从怀内取出了两张票据。建安公主一眼不看，乃叮咛道，“桢儿交给驸马去，让他依着时价措置。”那丫环接了票据去了。建安公主含笑道，“奉告二表姐，到了都城，她若情愿卖文，岭南有个栊翠仙姑可觉得例。”

次日，庐王亲送姐姐姐夫出城五里，还欲再送时让建安公主轰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