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谣言有客
英莲忙道了谢，道：“嫂嫂，我被拐子拐了这些年，一向思念故乡父母，眼下就要进冯府，决然回不去了，更不敢等闲向人透暴露身。现下只能求嫂嫂和林大哥，帮我刺探下家中的情状。”
话说，这薛蟠得了mm的主张，哪有不依的。这些天他卧床不起，又受了各式煎熬，内心早已憋了无数火气，当即派了小厮去请了几个熟悉的后辈来，细细叮嘱了。
彼时英莲正和金嬷嬷、李嬷嬷忙着在前院中晾晒被褥。待冯渊到了，见院门开着，自顾进了门，映入视线的倒是满地的椅凳、衣物、册本，铺了整整一院子。
另一人大笑道：“那也是该死。只前日我还传闻，那慕耀不但欺负小民，前几日还伙同了几个地痞，将那薛家的至公子狠揍了一顿，又逃之夭夭。不幸了那薛家公子，至今还在床上躺着呢！”
冯渊笑笑，只拿眼神威慑他道：“休要张狂。这做买卖讲的是七分诚意，三分运气。今儿个我们也只是撞上好运气罢了。”
冯渊道：“既是如此，你便见一见吧。”
“是林家嫂嫂。”英莲说着，只拿眼睛去瞅冯渊。
“可不是？多谢嫂嫂为我担忧，本日还来看我。”英莲说着，顿了顿，将腕上的碧玉镯子退了下来，交到她手上，“现在我也无甚可酬谢你的，嫂嫂若不嫌弃，还将这个收下。”
现在的英莲已除了昔日的荆钗布裙，千娇百媚，神采飞扬，林刘氏见了她第一眼，竟差点认不出来，只道：“英莲妹子，现在你进了好人家，怕不是早把我们给忘了吧！”
劈面的人大惊：“真有此事？既获咎了薛家，想来那慕耀定是活不长了！”
英莲自是欢畅，让金嬷嬷引了那林刘氏单独入偏厅，冯渊自去书房遁藏不提。
说着，挑了晾晒的绳儿便钻将出来，往冯渊跟前走。
英莲点头答道：“恰是。当日拐子租的恰是他家房舍，我在那处几日，也多得他伉俪二人照顾。”
冯渊转头，狠瞪他一眼：“你说呢？”
“这如何使得？”林刘氏大惊，忿忿道，“我今儿只是来看看你，并不为得你的好处。这会子若收了你的东西，我竟成个甚么人了？”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金嬷嬷走出去道：“少爷，女人，内里来了一个年青媳妇，自称是林六家的，乃是女人的旧识，想要求见女人。”
冯渊也不睬他，只往楼下去了，冯龙自是屁颠跟了上去。
英莲忙道：“嫂嫂说得那里话？林大哥和林嫂嫂对英莲有大恩，英莲岂敢相忘。”
冯渊脸上虽并未动气，眼神却失了腐败。身后冯龙更是气得牙痒痒，恨恨道：“那里来的两个混账东西，竟如此编排慕少爷，还把我们说成地痞？少爷，且让我去经验经验他们可好？”
这日，冯渊与一个福建来的药商相约清风茶馆谈买卖，不想两人聊得非常投缘，未几一盏茶的工夫就成了买卖。
另一人道：“可不是？退一万步说，就算旭国公家的公子在金陵，以他的高贵，身边定是围着一群保护小厮的，如果有人获咎了他，那里还用得着亲身脱手？”
“何事？你且说，只要我和你林大哥能帮的必然帮。”
“真真是年纪大了，不顶用了，竟没有瞥见少爷来了，真是该死！”
两人又说了好些闲话，冯渊才想起来本日来的正题，只道：“后日是六月初八，乃是个可贵的谷旦。现在你身上也大好了，我想着便后日接你入府去，你可情愿？”
待两人走近了，冯龙又咳嗽了几声，站在外头的金嬷嬷和李嬷嬷方才瞥见来人，仓猝回身上前见了礼。
前日里曹管家派人给英莲送来了新衣裳和金饰，这两天英莲脸上的过敏又全好了，心中欢畅，本日便穿了一身。
英莲见他不想说，天然也不再多问，只笑吟吟答道：“今儿个是六月初六。因金嬷嬷原是燕京人氏，提及在她故乡有晾衣被、晒物件的风俗，我们便也将屋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晒晒，也可防生些小虫子。”
林刘氏大惊，道：“如何？你竟还想着回姑苏么？”
“我在这儿呢。”英莲方从被子那头探出身来，朝冯渊甜甜一笑，道，“怎地少爷本日来得要比昔日早很多？”
英莲上了心，问道：“少爷听了甚么闲话不欢畅了？”
一人道：“老兄，依你说那慕耀当真是旭国公的儿子么？”
此番群情，被站在原地的冯渊主仆二人听得一字不落。
先前那人又道：“照如许看来，那慕耀岂不是明摆着就是冒充的！可真是天大的胆量，竟然冒充皇亲国戚。这如果官府查将起来，他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冯龙嘿嘿一笑，只道：“我们少爷一贯都有好运气的。”
冯渊这才点头道：“那便这么定了。后日早餐后，我遣曹管家来接你。”
且说自从英莲被薛蟠带走以后，林六佳耦也替她非常可惜，可当日下午，又听闻了冯渊怒打薛蟠夺了英莲一事，俱是又惊又喜，却又不知真假。直到这几日风头畴昔，又得了切当动静，知她住在这别院，才想着来望一望她。
先前那人道：“也是。要说旭国公府远在皇城脚下，他家的公子又怎会呈现在小小金陵？”
“休听冯龙扯谈。”这些事冯渊天然不想她晓得，只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满院子的物事，道，“你倒是说说，这院子是如何回事？”
英莲笑笑，不置可否，只道：“谢嫂嫂吉言。只是英莲有件苦衷，一向放不下，还得奉求嫂嫂和林大哥。”
冯渊无法，只得带了冯龙移步畴昔。
冯龙更是傻了：“我的老天，这是要做甚？”
冯龙笑道：“怪道少爷要来九女人这里了。方才少爷在茶馆里听了些闲话，一起上都不欢畅。现在才见女人就笑了！”
英莲见她态度果断，便也罢了，只眼眶微红，双目含泪道：“是英莲有幸，能在难中得遇嫂嫂与林大哥。英莲内心只拿你们当亲人看，过几日我便要入冯府去，今后还请嫂嫂多来看看我。”
只见英莲上面穿戴鹅黄色撒花烟罗衫，上面系了一条柳绿色百褶罗纱裙，一头青丝梳着双髻，两边各插了一枝镶珠银簪子，腕上又戴了碧玉手镯，目如秋水，巧笑嫣然，格外柔滑调皮。
然两人才刚下楼梯，大堂东北角却有一对茶客正聊得努力，兴高采烈使得满屋子人都能闻声。
另一人道：“那是天然！想那贾史王薛，哪一个是能开罪的。罢了，不过是个冒充皇亲的鼠辈，不值一提。”
金嬷嬷道：“九女人本来就长得水灵，少爷又送了这些衣裳金饰，现在打扮起来，天然更加斑斓了！”
世人自是都笑了一回，才进了屋。
“倒也新奇。”冯渊笑笑，道，“只你这般阵容浩大，不晓得的还觉得你要拆屋子呢？”
正所谓物以类聚，想那薛蟠的为人，常日来往的天然也都跟他一个德行，多数也是些好吃懒做、胸无点墨的公子哥。这些人既得了薛蟠的嘱托，那里拎得清此中短长，几声哥哥、弟弟一喊，个个都信誓旦旦应了。
“莫要肇事。”谎言这类东西，最怕的便是当真，冯渊岂会不明白，“清者自清，不必理睬。你若一时打动，旁的人便会觉得我们心虚，到时只会更加落人丁舌。”
另一人忙道：“那里能当真！你想那旭国公乃是多么高贵身份，他家的公子又岂会是普通教养，做出当街行凶、残害百姓的事来？！”
冯渊明显很对劲，嘴角不由微微勾起，赞道：“本日这身非常都雅。”
冯渊摇了摇手，淡淡道：“不碍事的。九儿呢？”
如此便又去了东郊别院。
林刘氏这才放了心，直握着她的手说道：“妹子，我原想着此生都见不到你了呢。”
偏晒被子的处所离门口有些远，几小我晒被子晒得欢畅，一面拍打，一面谈笑，竟都没有瞥见他俩。
如此不过几日的工夫，这谎言当真传遍了全部金陵城。
“这是天然。”林刘氏退了一步，将她上高低下打量了一番，又叹道，“英莲妹子，你真是个有福分的！”
“是，小的明白了。”冯龙闻言，只得忍了，跟了冯渊出去。
英莲内心晓得，她只是个买来的，这些事冯渊底子不须问过她。可她自住进东郊别院，冯渊却事事以她为上，从不勉强她半分，心下非常打动，道：“统统但凭少爷做主。”
两厢告别，送走了那药商，冯渊身后的冯龙不免对劲，道：“还是少爷本领大。人都说这个福建佬忒邃密奸刁的，前日连东城头的钱老板也未能在他这里讨到好，少爷却一下子就谈成了！”
“林六家的？”冯渊想了想，因问道：“那林六但是当日来冯府报信之人？”
冯龙忽明白过来，只伸出一只手往脑门上拍了一掌：“瞧我这脑筋笨的！今儿个少爷还未曾去看过九女人呢！”
待出了茶馆，却见冯渊走的方向既不是回府，也不是去铺子里的，忍不住问道：“少爷，您这是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