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宝钗借戏
才又听那老嬷嬷说贾母留了史湘云下来听完戏才去,还叫人去镇西侯府接林家姐妹过来一同热烈。薛阿姨一时自是心急如焚:“我的儿,这可如何是好?你哥哥说了那些个混账话,待林大奶奶和林女人过来,被老祖宗晓得了,叫我这张老脸往那里搁啊?”
小何怒道:“那恶霸本日带得一帮狐朋狗友并几个烟花女子在酒楼上玩耍风骚。我本不想理睬,谁知他竟在楼上胡言乱语,妄言贾府里几个蜜斯的仙颜姿势,言及林mm时更是下贱至极,还……还将林mm与章台女子作比,肆意垂涎……”
薛阿姨亦道:“虽说逢年节亲戚间走动也是有的,然常日里我们倒是从未与那冯家有过多少交道,更别提那甚么将军了。便是去了,只怕也一定能得见,如果吃了闭门羹,岂不更添堵?”
慕耀摇点头,笑道:“我可没有怪你。只怕遇着了那薛蟠,凭他平日与我们师兄弟的过节,他便是不放肆我们也难忍恶气罢。更何况他那厮又那里会有不放肆的时候?”
宝钗因道:“阿姨所言甚是。只恰好这会子林mm还在镇西侯府里作客,现在哥哥说了浑话,如果惹得亲戚间生了嫌隙,真真是罪恶了。”
薛阿姨来时,正值凤姐也在,一时两厢问好,不免面皮薄些,竟有些促狭。
王夫人细想了一回,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儿。我因府里事忙,并未去成。”
慕耀一惊:“你说甚么?”
慕耀微怔:“莫不是你不去招惹他,那厮却来招惹你。”
薛宝钗恐薛阿姨伤了身子,天然又是拿了好言来劝,哄得她离了薛蟠屋子。
王夫人忙劝道:“说来也不过就是几句醉话,人家也已脱手出了气,一定就肯穷究的。”
诊治完虽未曾伤到关键,然身上确是伤痕累累,颇受皮肉之苦。
薛宝钗亦是跟着忧心:“妈妈莫要焦急。事到现在,只怕这件事阿姨那边是瞒不住了。妈妈需快些去求她,说不定另有体例转还。”
“我的儿……”薛阿姨闻言,如梦初醒,心中又气又恨,只转过甚去骂薛蟠,“作孽啊,大年节的,你如何又不晓得做些面子些的事,倒扳连了一家子都见不得人!”
然薛阿姨心下却动了意,忙与王夫人道:“凤丫头也是美意。这个主张虽吝啬些,倒还是说得通的。既是老祖宗喜好,又有亲戚情面在,借出戏也没甚么不是。何况原也是老祖宗要替宝丫头作生日置酒戏,戏台子也是搭在老祖宗院子里,那侯府里若借了,必定是林大奶奶在乎老祖宗,不想这事儿张扬;若不借,我也了然她是与我们置气呢。”
薛阿姨这才长叹一声,将事情来龙去脉详说了一遍。自家姊妹在前,天然忍不住保护起薛蟠:“并不是我护短,只爷儿们间喝酒打趣原就做不得数,现在蟠儿为几句醉话被打成这般模样,我倒是找不得说理的地儿了。”
慕耀轻叹一声,苦笑:“方才你那般阵仗,我还能不知么?”
慕耀低声回道:“莫急,待我们归去与大师筹议了再做筹算。”
小何冷哼一声,忿忿道:“这厮本日能如此堂而皇之污言毁损林mm的名声,只怕平日里早已是惯犯了。五师哥,我们从速归去奉告九儿,叫她千万别在送林mm归去贾府那是非之地了!”
薛蟠见状,心下愈发委曲气闷,只在炕上发狠道:“我现在这般模样,天然是见不得人了。我晓得,你们心下都嫌我,现在那里还管我的死活?”
“可不是么?”薛阿姨忙道,“凤丫头,平日里就属你最聪明聪明,可有甚么好主张没有?”
王夫人见状有异:“莫不是出了甚么事?”
晚些时候,又有贾母屋里打发两个老嬷嬷送了好些衣服玩物礼来。薛阿姨和宝钗两个天然强颜欢笑接了来,还陪着说了几句话才散。
小何忙应了,催促车夫往侯府去。
言毕,倒是深深看了小何一眼:“我倒觉着,你这名头报的极好!眼下或许就是机会,接林mm出来了!”
不想凤姐之女大姐前些日病了出花,凤姐与平儿都跟着王夫人日日供奉痘疹娘娘,连奉了十二日,昨儿才送了娘娘,祭天祀祖道贺。这一场下来,大姐毒尽癍回,王夫人却身材抱恙,凤姐心下不安,因而得空儿便来服侍。
薛阿姨气不顺:“你哥哥现在被人欺负成这般模样,我如何能再忍得。”
王夫人因道:“现在才出了这事儿,也不知那镇西侯府里头是个甚么景象,如此贸冒然就去找人家仿佛也不铛铛。”
凤姐忙道:“太太但是有甚么难处?”
凤姐只轻挑了挑那弯柳叶吊梢眉,道:“阿姨倒是汲引我了。我那里有甚么好主张,不过我倒感觉林mm自从多了林大奶奶这个姐姐以后,非常听她的话。依我看那林大奶奶倒是个非常通情达理的,我们倒能够从她这里想想体例。”
薛阿姨与宝钗俱是大惊:“竟有这回事儿?”
小何倒是沉了眉眼,“如果他仅仅是放肆我便还饶得他。我原想着,他现在好歹凭借于那贾府,提及来总归是林mm的外祖家,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了,谁想他竟然……”
凤姐讪嘲笑道:“那里能这般严峻?好歹另有老祖宗在呢,他们先动了手也是理亏,这这事儿又于林mm有损,林大奶奶想必也是不肯张扬的。”
再说梨香院这头,那薛蟠被一众奴婢狼狈送回府中,把个薛阿姨和薛宝钗吓得不轻,急慌慌叫人请大夫去。
慕耀敛了怒意,伸脱手悄悄拍拍他的肩膀,稍顿道:“那也一定。依大师哥的性子,若不是碍着九儿和林mm,那里情愿和那贾史王薛扯上干系?!那薛蟠是下贱惯了的,现在林mm尚且还住在镇西侯府上呢,他既敢出言毁伤,自当由侯府里的人经验才最合适不过!”
小何见他神采有异,会错了意,因道:“五师哥,我晓得你内心不喜我等闲与人动武。只本日那恶霸欺人太过,我实在忍他不得。”
“他何止是招我惹我,的确欺我侮我!”小何恨得咬牙切齿,“可他便是欺我侮我还算好,他竟然在外边儿毁林mm的名誉,叫我如何忍得?”
王夫人这才点头道:“那临时尝尝吧。”
只因正月二十一便是薛宝钗的生辰。那头贾母心喜宝钗平日里慎重战役,又闻得是十五岁整生日,便发下话来要替她作生日,还叮嘱王熙凤置酒戏好生筹办着。
“那就是了。自从老祖宗那日听了,返来后不知夸了镇西侯府的那梨园子多少回,说那儿的戏好听又新奇,别处都没有,还总说要借来唱几次,只因着探亲的事儿总不得成。”凤姐说着,望了宝钗两眼,笑道,“眼下正赶上宝女人的千秋,岂不恰好?”
凤姐才道:“不知太太、姨娘可记得,前次冯家太太请我们老祖宗畴昔听了一回戏?”
薛宝钗闻言,心中倒是五味杂陈,只轻声问道:“那到时,如果侯府借了戏我们该如何?如果不借,我们又该如何?”
薛阿姨听了,气得发闷,几乎昏死,只哭嚷道:“下贱胚子,我和你mm为了你心都操碎了,你怎还如此不知好赖!”
薛宝钗忙劝道:“我晓得妈妈心疼。然妈妈方才也闻声了,哥哥挨打,缘是他酒后胡言,污了林mm的名声。我们家原就是个口无遮拦的,也不知说了多少不该说的,人家虽是为林mm出头,殊不知哥哥嘴里早已将这贾府上的女人蜜斯玷辱了遍。妈妈这会子去找阿姨出头,倒是要如何开口才好啊……”
便是凤姐,也在内心纳罕,想不通黛玉竟有如此神通。
薛阿姨听罢,天然好一番心疼,当真气急,就要找王夫人去,嚷着要遣人寻拿何连之。
王夫人只道:“你们有所不知,上回宫里娘娘才捎出话来,现在林mm已非同小可,叫我们好生待她呢。倒不提是昔年她得过圣上、皇后的垂怜,现在她得了镇西侯的庇护也罢了,竟是连贤人最宠的璇玑公主也与她亲厚,频频在贤人面前美言。”
薛阿姨愈发心急:“如此那孽障当真是闯下大祸了,如果那镇西侯府穷究起来,岂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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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闻言心下了然,论起来她心知薛蟠是个混账魔王,这些年又收了英莲很多好处,倒并不甘心替薛家讨林家的不好,然当着王夫人的面儿,少不得还是要出些力的,只道:“过几日便是宝女人生辰。老祖宗心疼宝女人,昨儿特特拿了梯己银子叫我与宝女人做寿购置酒戏,还叮咛叫接林mm返来一起祝寿。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叫林mm晓得不免内心过不去。林mm平日里爱使小性儿,如果不肯返来,倒真有些难办了。”
说完,已是泣不成声:“妈妈啊,便是阿姨故意帮我们,可传将出去,这府里的mm们只怕都恨透了我们,我们家那里另有脸面待在这儿呢!”
王夫民气知她有了主张,不喜她矫饰,便道:“阿姨正心急,你如有甚么体例从速说来听听。”
凤姐闻言,忙垂了眉眼道:“太太说的是。却也是昨儿老太太给了二十两银子说是置酒戏,我打趣说并不敷。老太太便打趣叫我自个儿想体例,今儿又提起这个,我才想起来。如果太太感觉不好,便再想别的主张就是。”
小何闻言,心中不免愧悔,只道:“我到底还是打动了些,早晓得不该叫镇西侯府牵涉出去的!”
过了一会子,小何提着糕点进了马车,脸上却还是怒意难消。未待坐稳,便冲慕耀道:“五师哥,你猜我今儿个在酒楼里碰到谁了?”
宝钗闻言忙道:“妈妈莫再恼了,恼坏了身子可如何使得?左不过是个生辰,纵使本年不过了另有来年,值个甚么?”
慕耀点点头,幽幽道:“我们是得快些归去。你现在这般闹了一场,又如此清脆地报出了镇西侯府的名头,只怕弄不好薛蟠那头再来个恶人先告状,又有一场大风波!”
王夫人倒是不太乐意:“怎的,若依你的意义,竟是要往他府上借梨园子不成?梨园子现在我们园子里也有现成的,却要往别人府里借去,倒巴巴成了甚么了?”
小何忙道:“莫不是五师哥已有主张了?!”
说着,又是一股急怒攻心,竟是一掌拍在马车后厢的雕栏上,震得上边灰红色的帷幔刹时耷拉下来。
不料却听王夫人嘲笑了一声道:“如果借了,这事儿天然是两不究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不借,也并没甚么大不了的。左不过都是碍着亲戚间几分情面,她既不顾了,我们又能如何?”
凤姐道:“体例倒是有个,却不是甚么好的,也不知行得通行不通。”
薛阿姨忙拽了她双手道:“我的儿,你恁聪明天然是好体例,快说罢。”
凤姐见她小小年纪有这份胸怀倒也可贵,又想起她那混账哥哥来又不免替她有些可惜,只道:“mm说的是,阿姨保重身材要紧。我这就打发得力的下人往侯府去。”
“混账!”听及此,慕耀早已是怒不成遏,目色骤变,好似暴风骤雨,心中甚是懊悔没有亲身经验那薛蟠,只捏紧拳头,一字一顿道,“就凭他,就连提起林mm也是不配!”
正要出门,倒是被薛宝钗劈面拦下,只见她眼中泪流不止,急道:“妈妈使不得。”
薛阿姨连连点头,忙带着宝钗和丫环往王夫人屋里去。
那薛蟠自是添油加醋将启事说了一番,又向薛阿姨哭诉:“妈妈你可定要替我做主!我原依了你们到处远着那些仇敌,现在不过酒桌上说了几句醉话,就被那些人这一顿好打,叫我实在委曲呀!”
凤姐点头道:“这个我自是晓得的。依我的意义,也并不叫阿姨出面的。”
薛阿姨叹了一声道:“如此自是最好。只是痛心我那不肖的儿子,大年节的却躺在炕上动也不能动,还扳连宝丫头生辰也不得好过。”
宝钗因道:“二奶奶但是有体例了?”
王夫人欲拿好言宽解,话到嘴边却也只是叹了一声:“好好儿的,怎恰好惹到那镇西侯府上了。”
凤姐多么聪明人物,眼色工夫自是一流,便要起家辞职,却不想被薛阿姨一把拦住:“我的儿,你但是去不得。阿姨还希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