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何之委屈
何连之闷了半晌，忽才抬了头，一脸茫然看着冯渊道：“二师哥，你今后不要让九儿做你的妾，好不好？”
徐光倒也识相，没有驳他老爹，只将身子伏得更低了些。
丫环婆子忙应了，一拥而上，你拉我扯将连香儿拖到厅后去了。
自他上山后便一向与何连之同宿一个屋檐下，虽白日里这个小师弟大大咧咧，毫偶然事，然很多次夜深人静，他都闻声他在梦里唤他爹爹、娘亲的。
何连之撇撇嘴，竟没答话。
“妙儿乖，不怕不怕。”邱氏忙将她眼睛捂住，一面哄她，一面叹了口气，向徐光道，“我知你是为了我好，但现在她已得了经验，你便饶了她罢。”
徐光一听，便知他老爹不是故意罚他，嘴角倏忽勾起，道了声是。
徐亮将长生递给了身边的丫环，又握动手放在唇边假咳了几声，才假装喝道，“还跟个木头似的跪在那边何为，一屋子报酬了你连饭都顾不上吃，还不从速扶你母亲进房安息去吧！”
他这一番话，既说得徐亮脸上有光，也给徐光留了后路，叫屋里人都非常佩服。
徐亮只伸手从冯渊怀里将长生抱了，朝地上瞪了一眼：“你这孽障，本日这般肆意妄为，将府里闹得鸡犬不宁，彻夜你便给我去祠堂罚跪，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好好省过！”
说来也怪，她这话才一出口，连香儿便觉有一桶凉水泼在身上，灼痛感刹时全无。
话音刚落，世人就见冯渊抱着熟睡的婴孩进了来，直走到徐亮跟前，虚行了个礼，才道：“冯渊忸捏，当初下山时，徒弟曾叮嘱我照看师弟，现在他却闯了这等祸，冯渊罪非难怠。只他年青气盛，很多时候不免打动些，内心倒是一向尊您敬您的。本日我们冒昧这一场，实属情非得已。现在长生毫发无损在此，还请徐伯父包涵。”
到最后，她疼得狠了，也顾不上叩首了，竟当着满屋子人面满地打滚起来，直滚得浑身褴褛，披头披发，惨叫声更是歇斯底里，让人不忍闻。
连香儿眼神板滞，在原地呆愣了半晌，俄然又如得了拯救稻草普通，几下扑到邱氏身下：“求夫人发善心，救救我儿，不，救救长生，求夫人开口救他……”
彼时，连香儿已规复心神，见徐亮将儿子给了丫环，忙冲上去欲夺将过来，不想她那模样却吓了丫环一跳，几乎将长生摔了。
徐光却不睬她，只面无神采，淡淡看向他娘亲邱氏。
只见她儿长生正被扔在一处骷髅堆里,被一群恶鬼啃食，那些鬼个个生得脸孔疮痍，可怖极了。不幸那婴孩被咬得血肉横飞，哭得撕心裂肺，闻者惊心……
然那镜子偏不管如何都扔不掉，连香儿几欲崩溃，直将头磕得山响，告饶道：“夫人、大爷，饶了贱妾和长生罢，今后我再不敢啦……”
不想，行至门口，冯渊才登上马车，一旁的何连之却如同猴儿似得，也敏捷地钻了出来，还作一副奸刁状探了个头出来，隔了雨雾向徐光道：“四师哥，我驰念九儿和海棠了，我要去二师哥府里住几日，过一阵再返来！”
连香儿搏命挣扎不开，只能堕泪将手伸向婴孩，凄厉喊道：“快还给我，那是我的长生！”
连姨娘心下大恸,惊怖至极，吓得想要将那铜镜抛弃，可那铜镜已然生根似的，不但扔不掉，还欲来欲重，似生出来一股力量，逼着她去看。
徐亮被她哭得更加惊心，因连香儿现在就跪在他脚下，她方才看那镜子时他也低头看了，看到的却并不是他儿子，竟是一个大哥女人，但见白发枯疏，皱纹满脸，斑痕遍及，还口水直流，肮脏至极，实在不堪入目。恰好贰内心却又是极清楚，那便是连香儿今后的面貌，心下竟是滋味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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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觉得领着一帮师兄弟给你助势，我就不敢拿你如何样了么？”徐光冷哼了一声，然本日这一闹，竟也让他悟了，看着地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连香儿，又望了一眼嫡妻，心下愈发忸捏起来。
“甚么褴褛玩意,也敢拿出来唬我？”连姨娘那里会信,倾身捡起那铜镜就要扔回徐光身上,然不想那镜子竟不平常，像长在她手内心似的,凭她如何用力也扔不出去。
她仿佛中邪似的尖叫起来，一只手死死拽着徐亮裙裾，哭得凄厉非常：“老爷，长生快被吃掉了，求您救救他啊……”
“哦？当真？”冯渊用心点头，作思疑状，“可我看你神采煞白，清楚吓着了？”
屋里人很多下人见她这副模样，都是又诧异又痛快，更别提昔日里被她逼迫□□的那三房姬妾了，现在早已在内心叫了一万个好儿！
何连之忙努嘴辩驳：“才不是呢，我才不会被这些东西唬住呢！”
“老爷，你如何了，你救救长生啊……”连香儿见他盯着本身半天竟不发一言，哭得愈发悲伤，竟伸手取抓他的手掌，不料她尚未抓紧，上头的徐亮已生生打了个寒噤，吃紧后退了一步，一把将她甩开，像是避着甚么脏东西普通。
世人见惯了她常日霸道模样，此时现在都忍不住在心底唏嘘不已。
“罢了。”邱氏摇点头，在徐光肩上拍了一下，“大雨天的，你把长生抱去那里了？还不快些抱返来！”
“好了！”冯渊噙着笑，在他头上拍了一下，“到底如何了？”
徐光一愣，只当他起了玩心，也未多想，只笑道：“想去便去，我也知你这孙猴儿这几日憋屈坏了！”
徐亮见状大怒，忙朝下人喝道：“还愣着做甚么，还不将这疯妇托回房间里去！”
说完，又叮咛管家放饭。
妙儿吓得直往邱氏怀里扑，嘴里直喊：“娘亲，我怕……”
何连之吸了吸鼻子，眼神里有些凄然：“从我下山来，也跟着你们见过很多世面了。可我眼里看到的，做妾的总没个好了局，不是被人瞧不起，遭人嫌恶，就是饱受凌辱。你那么喜好九儿，为甚么还要她做妾呢？”
冯渊看着他，忽勾了唇角，幽幽道：“放心，师哥不会收她做妾的。连你都晓得心疼她，师哥如何舍得？”
早前她也听过徐光些许事迹，晓得他儿时曾被甚么仙长抱走，只从未放在心上，现在想起来，顿时信了。
“母亲放心。”这回，徐光才垂垂缓了色彩，只向门口喊了一声，“二师哥，你可进屋了。”
正说着，手心俄然一阵灼痛，那镜子里竟呈现很多昔日里她放肆放肆的场面，那灼痛实在狠恶难忍，垂垂连绵满身，如同烈火烧身，连香儿几近生不如死。
本来徐亮还留了冯渊用饭，但天气已晚，冯渊惦记府上，也就辞了。徐亮也就没有强留，命徐光送了他出门。
“四师哥，我也去了，回见！”慕耀翻开帘子，冲徐光挥了挥手，算是道别。
马车上。
冯渊怔了一下，才缓缓道：“为何要说这话？”
慕耀自是晓得的，只向冯渊笑笑：“怕是本日四师哥的手腕太短长，六师弟被吓着了！”
便是慕耀与何连之，看到此番情状，也有些不好过。
连香儿会心，忙又转向邱氏裙下，要求道：“夫人，夫人，贱妾无知，之前做了无数错事，实在该死……”
何连之咬着牙，面上垂垂委曲起来，他原就是个内心藏不住事儿的，如何经得住冯渊这般激，忿忿道：“没有。”
她再顾不得脸面，竟连爬带滚到了徐赤脚下，泣涕涟涟，叩首不迭道：“大爷，我错了。求您饶过我儿，啊不，饶过长生罢。从今今后，我再不敢冒昧，我给夫人和您当牛马使儿，求您放过长生啊……”
俄顷，便见徐光垂着头上了前来，在徐亮跟前跪下，认错道：“父亲大人在上，儿子知错了。今后再不敢如此放肆不敬，若父亲内心另有气，儿子甘受惩罚！”
她不由心虚起来,一脸猜疑地将那铜镜举起来看。然不看便罢了，这一看几近将她骇得魂飞魄散。
连香儿呆了半天，更是不知所措，恰好耳边婴孩的哭叫更惨烈了，声声刺在她心上。再看那镜子，只见长生已被啃得脸孔全非，鲜血直流，直看着她唤“娘亲，拯救”，当真是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徐光低头看了眼浑身的泥点子，苦笑着摇了点头，入府去了。
一贯闹腾的何连之这会子非常温馨，便是冯渊也发觉出非常来了。
邱氏本来对她也是恨之入骨的，但现在见她这般狼狈跪伏在本身身下，恨意也就散了，再说有了徐光本日这一番颤动之举，怕是徐府今后再没人敢凌犯她主母严肃了。
言罢，只觉身边一晃，又一小我飞身入了那马车，还未等徐光回神，慕耀已夺过鞭子，在那马儿身上狠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