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兜里有钱了
吴茱儿筹办了一箩筐的阿谀话没说出口，就见宋氏承诺了，稀里胡涂隧道了谢，叫婆子送她出去。
两人分了头，吴茱儿直奔城东，王典史宅子上去了。
逛到最后，她总算是过瘾了，没把闲事忘记，沿路探听铺面。街上倒是有几间空着的铺面，可不是位置太背，就是找不见主家。两小我像是没头苍蝇一样，空有银子却没有门路，还是抓瞎。
宋氏这才晓得她发了一笔财，攀上高枝儿了。因而不由地动起心机，看了看她，暴露个笑容道：
“二叔，我们上街逛逛吧，寻一寻有没有甚么好铺面，顺道购置些东西，家里缺甚，咱就买甚。”吴茱儿拍了拍垂到腰上的褡裢，大风雅方道。
起初她去应天府之前，典史家的太太要她跑腿，给了她二两银子叫她往江宁去捎些成色好的珠子返来，她可没把这事儿忘了。典史一职，乃是知县手底下的佐官，虽说没品没级，但是大小带个官字，就不是平常老百姓获咎起的。
“如何过了这些天赋返来？好轻易交你办回事，恁倒霉落。”
“客长坐下稍等，这银票您先收好，待我称些碎银来。”他堆起笑容把那百两的银票又偿还到她手上，指着大厅里的坐位请去。
吴茱儿到了王典史家门口，门上的婆子认得她：“哟，吴家小娘子，你从外头返来啦。”
婆子点点头，一面将她领进门里，一面小声对她道：“你来的不刚巧，太太明天早上才发了一通脾气，晌饭都没吃呢。”
吴茱儿踌躇了一下，撒开手，眼睛却盯着掌柜手里的银票，恐怕它长了翅膀飞了似的。
宋氏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不耐，道：“你说说。”
两文钱一个泥泥叫，鱼叫子、鸟叫子、猫叫子样样都有。十文钱转一次糖人儿，运气好的能转到大龙大凤凰。二十文钱一只布老虎，红绒头花面庞儿。另有纸鸢、绢花儿、香包、彩绳......
不料她一张口说要盘铺子，宋氏神采变了几变，问她道：“是你替人问的，还是你自家要做买卖？”
掌柜的这才抬了头，非常惊奇地去接她手上的银票，抽了一下，却没抽出来，本来是她捏着另一头没放手。
“晓得啦。”
掌柜的正在忙活，给一名客人兑换银钱，收了银锭子先验成色，看是官银还是私银，再细心称重，按说一两官银能够兑换一千文铜钱，到了市道上能兑九百文就不错了，私银还要再便宜一些，只能兑八百来个铜子儿。
陈二更是镇静的脖子都红了，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嘴里嘀嘀咕咕不知念叨个甚么。
吴茱儿扯出一张笑容，只字未提她家中祸事。
那兑银的客人穿得面子，带着一个侍从，脱手就是一锭十两的元宝。掌柜的客客气气地给他换了八吊钱，满满铛铛装了一箱子，叫侍从抬出去。这想必是大户人家的账房管家，出门换些铜币归去发人为。
“小娘子明天但是找对门了，你道咱家太太为何忧愁？还不是家里事多，钱钞不敷使了。太太嫁奁里有间铺子，就在双凤桥边上，原是叫她娘家兄弟把守，成月里赔钱。前两日还听太太念叨，筹算将那铺子盘出去呢，没想到你就来了。”
句容县虽比不上江宁一带繁华，但是江南水乡之地，即便没有宫宇殿阁之都丽堂皇，却有小桥流水之清爽开朗。一场蒙蒙细雨过后，走过垂杨搔柳的桥头，脚踩在青苔斑斑的石板路上，望着四周山明水秀，再多的忧愁烦恼都抛在脑背面了。
吴茱儿恍然大悟，难怪宋氏承诺的利落。
那她真要好好劝劝他，一年一百两银子呢，也忒讹人了。
见了她人，宋氏掀了下眼皮子，没好气儿地数落道：
那婆子哼哧一笑，“小娘子有所不知，咱家二郎在茅山书院做学问呐，一个月的束脩就得十两八两地送，一年下来，那但是上百两银子，家里没个进项，如何承担得起。”
这间宅子浅，通了一道门就是后院，没走几步就到了，却容不得她打退堂鼓。
转念又一想，恩公说了三今后要带她上茅山书院，莫非是要登门肄业吗？
吴茱儿摆摆手，内疚道：“太太看得上眼就好，不必补银子给我。倒是我这里有一桩事，想请太太帮帮手。”
吴茱儿和陈二等待在一旁，等掌柜的将银锭子收进柜台前面，这才凑上前去。
吴茱儿悄悄咂舌。茅山书院她当然晓得，那是句容最驰名的地界，从那道门里出来的读书人，走在路上都比别人高出一头。难怪人家气势呢，这读书花的银子，都够铸小我了。合着人家读的不是书，是银票呢！
进城之前他们就将牛车存放在了熟悉的茶棚处，这会儿行动起来倒是便利。
掌柜的过了一遍手，就晓得这银票是真的，顿时收起了骄易之心。他倒也见过世面，每天钱庄里来交常常甚么样的人没有，有的客人大要光鲜，却偷偷拿了女人的金簪子银镯子来换铜钱，有的客人穿得寒酸，兜里却揣着金元宝银元宝，拿来兑票子。
吴茱儿可贵如许轻松地四周游逛，常日她都是两手挑着扁担，一起眼睛盯着过客，满嘴呼喊。明天她成了过客，眼睛盯地都是摊子上铺子里卖的甚么玩意儿，看到喜好的，就停下来摸一摸，问问价儿。
一盏茶后，吴茱儿从钱庄大门走出来，褡裢里揣得鼓鼓囊囊，这和她当时拿到那一千两银票的镇静劲儿完整分歧，就仿佛飘在空中和脚结壮地的辨别。
从怀里取出一只巴掌大点的漆木盒，递上前道：“太太莫怪，原是返来路上有些事担搁了。您看看，这几颗珠子还好？”
隔壁米店换粮的人多，陈二有些严峻地将吴茱儿护在里侧，进了钱庄的正门。
掌柜的记了一笔账，瞄见两个下里巴人，并不在乎，随口问道：“干甚么的？”
吴茱儿提心吊胆地坐下了，扭头看看陈二，也是强打着精力，免得露怯，实在手心儿都冒了汗。
“客长可否先叫我验一验，是不是我们宝隆钱庄出来的银票。”一百两的票子，这但是大户了。
吴茱儿同太史擎约好了三今后还在句容县堆栈相见，茅山书院离得不远，就在句容西南边向，步行大抵要半个时候。
“是我自家用的，此事说来话长......”吴茱儿只好将她奉告芳丫爹娘那一段半真半假的启事，又打了个半数，删删减减拿来讲道。总之是叫宋氏晓得，她手头上有钱钞，未几很多，但是买得起铺子。
吴茱儿摸摸索索地取出了一张银票，两手递到掌柜的面前，一鼓作气道：“给我兑成小张的票子，要二十两的三张，十两的三张，再给我换一吊铜钱，剩下的都兑成碎银子。”
走过几条街，吴茱儿和陈二手上提着连续串儿，拢共花不到一两银子，却比赚了十两银子还要痛快。
“这事儿不算费事，你本日且先归去，明日再来，我给你个准信儿。”
分开堆栈，吴茱儿带着陈二在城里找到挂有宝隆钱庄幡子的分号，也是一家钱米店。谨慎起见，先筹算拿了一张银票兑换。
因而，那一盒珠子她明天出门就带在了身上。
那门上的婆子向来多嘴多舌，刚才就在门外偷听，见到吴茱儿一脑袋雾水，瞅瞅四下无人，就拉了她到大门背面说话。
大晌午，钱庄里头人未几，专门有位武馆请来的拳脚徒弟坐大堂，威风凛冽挎着腰刀，宵小不敢猖獗。
再说了，钱庄大门朝外开，一贯是认票不认人，甭管谁拿了银票上门，她就算是个叫花子，他也得给她兑钱。
“那我就在茶棚处等着你，你不要乱跑，我们早点回镇上。”陈二不放心肠叮咛她。
陈二欢欢乐喜地回声说好。
“二叔，你先拿上东西到城门口吃茶等我，我去寻一寻门路，再与你见面。”
她将盒子扣上，放到一旁，这才拿正眼看着吴茱儿，道：“费了多少银子，我补给你。”
但是她又迷惑，小声问那婆子道：“典史大人家里，如何缺钱到这境地了？”嫁奁都要拿了卖，可见是有甚么事急着用钱吧。
掌柜的手脚敏捷，很快就取了小张的银票，称了一小包碎银子，并一吊铜钱，当着吴茱儿的面过的秤。因为大头还是换了票子，只是兑了十两银钱，便只收取她三钱银子利钱。
吴茱儿虽是扮作个小货郎，但熟悉的都识得她是个女人家，不然也不能够让她出入内宅，同典史家太太说上话。
宋氏没精打采地接了，翻开一看，里头约莫有十来颗蚌珠，小是小了些，幸亏个头圆润，色彩乌黑，确是不错。
吴茱儿笑着问道：“太太但是在家？我捎了一盒好珠子返来。”
正房门前垂着一道竹帘遮蝇子，那婆子先出来说了一声，再叫她出去。吴茱儿只好硬着头皮走出来，一昂首就瞥见宋氏神采怏怏地靠在竹榻上，脚边跪个小丫环正在捏腿。
吴茱儿因而就说了她想在县城里寻一间好地段的铺面，想请宋氏代为探听。
吴茱儿脚下一顿，有些游移，她是上门来求人的，但是眼下典史太太表情不好，不必然理睬她。
吴茱儿眼看如此，并没焦急，而是将零琐细碎都交到陈二手上，又把那装着铜钱的褡裢给他，对他说：
但凡是那些从小到大她见过的，想要的，却向来没有对吴老爹提起的，她都忍不住一一买到手里，别看费钱未几，可她这内心别提有对劲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