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茱记

第二十四回 茅山书院

手里的千层糕没有吃完,小鹿子又跑到另一家卖凉粉的摊子上,要了两碟子浇上醋和麻油,撒上葱末辣椒末,一边号召了吴茱儿来吃,一边吸溜了一大口,挤着眼睛吐着舌头喊辣。

吴茱儿跟着太史擎来到山脚下,入目满是人,若非是太史擎这一身气度叫人不敢冒昧,路人见之纷繁让道,他们都不必然能挤得出来。

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一阵钟鸣声,山脚下一阵骚动,原是茅山书院的人来了。

他们一人一块,吴茱儿将翠笛插在腰带上打了个结,抢着掏了钱,小鹿子没同她争抢,“啊呜”咬了一大口,满嘴苦涩,软糯好吃,那梅子干酸酸的化在口里,别提多有滋味儿了。

“本来是魁一兄,久仰久仰,弊姓祝,表字知德,兄台唤我表字便可。”这个祝知德倒是个自来熟,不怵太史擎的冷脸,剃头担子一头热。

讲坛就设在一片宽广的高山上,中心有一块大青石,上面铺着席子,摆着蒲团,那是本日讲师的席位。

好不轻易挤到了高山上,离着大青石能有七八丈远,有一张草席上还留着空位,那处独坐的墨客感到身后有人靠近,昂首一见,悄悄吃了一惊,赶紧起家作揖,一面让座:

祝知德三年前就过了童试,乡试落榜,今秋八月预备再次了局。本日遇着个前辈,既有同席之缘,岂会不抓紧机遇扳话,就算不能就教些考场上的诀窍,也能交友一名前程大好的朋友,何乐而不为。

吴茱儿向他手里看去,面前不由地一亮,只见一管素净欲滴的翠笛,腰身笔挺,眼孔圆润,末端系着一条黄丝绦,挂着玉坠儿,似个娇滴滴的小女人普通标致。

当今科举,三年一回大比,分为童试、乡试、会试、殿试四轮。这童试,又分为院式、府试和县试三场,先要过了院试,才有生员的资格,方能进入官学或书院肄业,称之秀才,又叫墨客。

吴茱儿凌晨只是喝了一碗稀米汤,这会儿肚里确切饿了,闻见远处飘来的香气儿,点点头,就随他去了。

太史擎目不斜视,懒得转头看他一眼,对付道:“吾字魁一,江西人士。”

“拿着,本日有你建功的机遇。”太史擎抓起翠笛抛向她。

“你们去吧。”就这点胆量还要进京闯荡,真是生嫌命长。

小鹿子东张西望,兴仓促道:“我方才瞥见路边儿有卖千层糕的,我们畴昔尝尝,待会儿给少主捎一壶清茶就好。”

“魁一兄,你家既在江西,可曾到过白鹿书院一游?哎呀,传闻太史公当年离朝返乡,就在白鹿书院隐居,担负院主,如果有幸见得一面,聆听一句教诲,真不枉此生了。”

墨客面露忧色,从速坐到他身边,几次侧顾,忍不住搭话:“敢问足下高姓,听口音不似本地人。”

“......”

因而就见祝知德一张嘴吧嗒吧嗒个不断,太史擎一副爱答不睬的模样。

再进一步就是乡试,一样是三年一回,八月期间,在各省省会停止,又称秋闱。秀才去赴乡试,由天子钦点主考官主持,需得登榜,才气称之举人。这一考尤其艰巨,万人争过独木桥,能够登陆的又有几人。

茅山书院位于句容县东南,茅山后山下。

这天,又逢十五。一大朝晨就见那货郎儿肩着挑担进山,另有那卖纸的卖墨的,提早就在山脚下占了好摊位,又有临时搭起的茶棚,要上一壶清茶便能占个座儿,省两个铜钱租板凳。

“给我的?”她惊道。见小鹿子点头,她赶紧摆摆手道:“不成不成,阿谁谁说过,无功不受禄,我还欠着恩公的情面,怎美意义反过来拿要。”

她快跑几步赶上前去,叉手一哈腰:“来迟来迟,叫相公等我。”

小鹿子冒了头,笑嘻嘻地递上一样东西,对吴茱儿道:“这是我家少主昨日亲身遴选的笛子,赠送吴娘子。”

吴茱儿从速催着小鹿子到茶棚去提了一壶清茶,借了个杯子,就往回跑。

到了商定的这一天,吴茱儿早早进了城,来到堆栈门前,就见太史擎带着小鹿子已经等在那边了,别人高马大,穿戴直缀长袍,交领白纫,头戴纱网暴露一张罕见的好边幅,令人目炫,实难信赖如许年青姣美的郎君,竟然是一名举人老爷。

“免了。”他不爱见人冲着他这一身行头点头哈腰,若非是登门挑衅,他甘愿穿得舒畅一些。

凡是书院,向来都有“讲学”这一项传统,便是推举出版院内驰名誉或者有才学之人作为讲师,于特定的日子里公开报告本身在学术上的心得与体味。凡参加者皆可旁听,不拘身份贵贱,正所谓“有教无类”。

不怪他上赶着套近乎,太史擎的身份摆在那边。

太史擎打量她,一如他所料,这呆瓜没点儿自发,仍穿戴她那套旧布衫麻草鞋,梳着双包头,腰间挂一根退色的竹笛,一副贩子小民的打扮。

茅山书院也不例外,虽没有东林书院的东林会约闻名外洋,但是每月十五日,都在茅山脚下有一场讲学。周遭百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读书人更是趋之若鹜,当日茅山脚下必然是人隐士海,观者甚多。

太史擎倒不客气,撩起衣袍盘膝坐下,对那墨客摆手道:“坐罢。”

实在是她想多了,有太史擎如许玉树临风的人物在前,谁会留意到她呢。

吴茱儿恐怕它摔在地上,只好慌手慌脚地接在怀里,再要说些推拒的话,太史擎已是回身大步朝前走了。小鹿子招招手表示她跟上,她低头看看怀里的翠笛,搂紧了追上去。

......

吴茱儿哈哈大笑,干脆放开了肚子,陪着他吃喝,很快两人就把四周的小吃摊子尝了一遍,吃得他们满头大汗,直打饱嗝。

小鹿子得了令,跑去吴茱儿身边,拉了拉她袖子,表示她往外走,吴茱儿不明以是,跟着他挤出了人墙,问他道:“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到了这一步,就算有了进京赶考的资格,只差一步就能进得庙堂,登高望远,是以举人又被时人笑称“半步官”。

“相公请坐。”

吴茱儿越往前走,越是心虚,头埋的越低,同前面趾高气扬的太史擎,另有举头挺胸的小鹿子一比,就像是一只误闯进鹤群里的野鸭子,招人侧目。

讲坛四周的好位置都叫人占满了,约莫铺了十几张草席,三三两两席地而坐,尽是些穿袍子戴巾子的读书人,坐在那边谈笑风生,吟诗作对,没有哪个平头的老百姓美意义往跟前凑的。

(PS:临时要出门三天,不竭更,章回稍瘦,建议攒上三天再看。)

小鹿子捂嘴偷笑,心说:我家少主每天被院主念叨,耳朵里都快长茧子了,怕的家都不敢回呢。

他扭头想同吴茱儿说话,却发明她站在身后的人墙边上,畏手畏脚不敢靠近。他眸子子一转,凑到太史擎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太史擎转头看了看她,皱了皱眉毛,点点头,从袖里摸出了荷包子丢给他。

陡峭的山路两旁尽是些挑担子摆摊子的小商小贩,有的吃有得玩。小鹿子找到了那家卖千层糕的,五颜六色切成菱形,一层一层中间夹着香生果脯、青梅蜜枣,最上一层撒着红丝绿丝和花生碎,瞧着就馋人,代价也不贵,只要八个铜板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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