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强抢
吴茱儿也跟着她一起焦急上火，想不到会有如许的祸事从天而降，月娘该如何办是好。她转转头，没在大厅里瞥见月娘的身影，谨慎翼翼扣问红袖：
红袖反应最快，拍着巴掌嚷嚷道：“对啊！我如何没想到呢，能够让月娘先躲起来啊。小货郎，还是你机警。”
“小货郎，你是常在内里走动的人，比我们行动便利。待会儿我们给月娘乔装打扮成个郎君，你带着她一起乘船分开这里，先去你家躲一阵，可否？”
白日里的秦淮河边略显冷僻，幽兰馆门前无车无马，吴茱儿起先没有多心，她将驴子拴在路边的树上，挑着担子进了门，却嗅见不对。大厅里一群姐妹们站的站，坐的坐，一个个愁眉苦脸，换扫四周，竟连一个客人都看不见。
正在炉火上敲敲打打的匠人扭头看她一眼，见是个小货郎便笑了，腾脱手来拿了条案上的红皮弹弓给她，说道：“小子眼尖，这弓叉是我在一棵老榆木上千挑万选出来的，顶顶健壮，搭了韧韧的牛皮兜子，包管没有裂口，准头更不消说了。原是我弄给儿子耍的，家里婆娘怕他伤着眼睛，倒骂我一通。你若喜好，八十文钱尽管拿去，我再送你一袋儿磨好的卵石子。”
目睹事情有了转机，红袖露了笑容，迫不及待地往前面跑：“我去奉告月娘！”
红袖垮下一张脸，一副不知如何提及的模样，拉着她坐到角落，小声奉告她出了甚么事――
月娘天然不肯，那曹大人当场就翻了脸，砸了一桌酒菜，临走前撂下狠话，明天傍晚到幽兰馆来接人，竟是软的不成要来硬的。
月娘叹了一口气，转头对着吴茱儿柔下神采，道：“吴小郎，你的美意我心领了。此事与你无关，你快归去吧。”
......
“在绣楼里，昨晚长出来就再没出来。”
月娘先是看她一眼，后转头对着在场的姐妹们问了一句话：“我若逃了，留下你们该如何办？”
吴茱儿这一时内心难受的紧，张张嘴，却没甚么可说的。她看着面前一张张暗淡无光的脸，只感觉本身蠢透了，出了这么个馊主张，让人空欢乐。
“月娘。”吴茱儿站起来喊了一声，她有阵子没瞧见月娘了，人比上回更美了。难怪阿谁曹大人一见她就想把人抢归去，换成她是个男人，必然也会被月娘迷住，呸呸呸，瞎想甚么呢。
吴茱儿走上前去，又问了她一声：“出甚么事了啊？”
“待我梳洗打扮，等着那恶贼上门！”
应天府都批示使秦统领的夫人，乃是兰夫人的厚交老友。昨早晨城门关了，拖到明天早上才把求救信送出去。
如果兰夫人在场，此事倒有周旋的余地，恰好兰夫人前日出游还没返来，这下可急坏了一干姐妹，恐怕明天那曹大人会上门抢人，一大早闭门谢客，连买卖都不做了，只想体例，如何才气让月娘逃过这一劫。
她算了算身上的银钱，撤除本金足足赚了一两不足，回籍再把珠子送去给典史太太，还能再得二百个铜子儿的赏钱，这还没算她捎回籍里的特产，满打满算，能有二两银子的出息，可把她给乐坏了。
众女纷繁应和，埋头筹议，你一言我一语，最后竟然奉求到吴茱儿头上――
吴茱儿放下扁担，踌躇地出声道：“这是如何了？”要关门大吉了不成？
幽兰馆中，月娘站在一众姐妹面前，冷傲的面孔上尽是寒霜，毫无惧色，只听她嘲笑一声，高抬起精美的下巴，振袖一挥――
闻声，众女没精打采地转过甚，正在原地打转的红袖瞥见她最早叫起来：“小货郎！”
红袖将她送到门口就折归去了，吴茱儿没有转头，牵着驴子一步一步地走远了，一轮红日照出她薄弱的背影，既孤傲又落寞。
她这时候如果怕事，就是个孬种。
启事是明天早晨，知府大人在幽兰馆包场子，接待都城来的客人。月娘被请出来见客，刚弹了一曲琵琶，那京里来的“曹大人”惊为天人，张口就向宋知府要人，非要给月娘赎身，带归去做小妾。
“要不、要不让月娘先出去躲一躲风头？比及夫人返来了，再另想体例。好歹躲过了这一时。”她想来想去只要这么个别例，说完就见统统人都盯住了她，大厅里呈现了长久的沉默。
不等她们答复，便自说下去：“我不见了，姓曹的必然会发怒，再拿你们出气，说不定从你们当中寻一个替我，抢归去作践，你们如何是好。”
次日，吴茱儿趁早出了城，牵着驴子直奔幽兰馆。
“可如果秦夫人也帮不了我们呢？你昨晚没看到知府大人在那猪头面前都得赔着笑容，就算是秦统领来了，怕也拦不住。”
“月娘呢？”
吴茱儿垂下头，一声不响地去挑了她的扁担箩筐，回身跟着红袖出了大门。
傍晚回到下处，她将身上赚来的银钱又盘点了一回，挨着枕头就睡了。
月娘看到她难过的小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狠狠心，叮咛红袖：“送她出门。”
吴茱儿又问：“夫人去了那里，几时返来，你们没有派人去找她吗？”
吴茱儿瞧这弹弓做的的确邃密，再往他摆摊的条案上扫了一圈，又看中了一柄小巧的怀里刃，同那铁匠还价还价，连那弹弓一起共出了一百二十文钱买下来。
红袖急红了眼睛，忿忿道：“你没瞥见阿谁曹大人，肥头大耳，长的像头猪，他那么大年纪，那里配得上月娘一根头发丝儿，的确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都怪知府大人，如何把这等混账引到我们幽兰馆来了，气死人！”
“夫人乘船分开的，说是七八日才气返来，也没说去了那里。”坐在不远处的一名姐妹苦笑连连：“何况夫人在应天府的名声清脆，却不见得能镇得住都城里来的大官，我看月娘这回是躲不掉了。”
“月娘，对不住。”她就只是一个小小的货郎，没本领没出息，朋友有难，丁点儿忙都帮不上。
吴茱儿在江宁县游走了几日，挑着一根扁担，凌晨走街串巷，上午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呼喊，晌午就到酒楼和茶社门前闲逛，到了傍晚就去阛阓上，趁着人家收摊，淘换一些代价便宜的小玩意儿，补满了货担，再回到下处歇一早晨。
她有一点好处，非论是在哪儿，只要有个躺人的处所就能睡着，说白了就是心宽。这一点实足十似了吴老爹，甭管再大的事情顶在头上，还是吃得下饭，睡得着觉。
红袖闷着脸，不情不肯地走畴昔：“走吧，我送你。”
吴茱儿一口承诺帮手，众姐妹对她的态度又是一变，又是端茶倒水，又是给她拿点心，比接待客人还要热忱。吴茱儿那里受过这报酬，被她们团团围住，温言软语，不一会儿就晕头转向了。
吴茱儿咬咬嘴皮，点头承诺下来。明晓得她把月娘带归去，能够会肇事，但是要她袖手旁观，她实在做不到。月娘多好的一小我呀，向来没有瞧不起她是个卖货的，待她像个朋友，教她梳头，教她曲子，晓得她阿婆有病，到处帮她找偏方，抓药材。
“你放心，我们谁都不会把你说出去，到时他上门来要人，我们姐妹们一力担着就是。”谁道风尘女子无情无义，大师同病相怜，常日里打打闹闹是小，磨难才气见真情。
“喂，你说甚么沮丧话呢。”红袖站起来瞪她一眼，“明天一早不是让人到秦统领府上送信了吗，秦夫人必然不会坐视不睬的。”
红袖去了一会儿，月娘同她一起出来了，众姐妹正要欣喜几句，却见她们两个神情不对，月娘冷着脸，红袖满眼委曲，像是哭过。
“光驾，那一把弹弓拿给我瞧瞧。”
荷包鼓起来，她的心机也活了，揣摩着备一份谢礼，回籍之前跑一趟幽兰馆，报答了红袖的仗义。吴茱儿边走边想，咬了一大口野桃子，鼓着腮帮子左顾右盼，内心直忧愁，走遍集市都没寻着甚么好东西，十文八文的那里拿得脱手，贵的她又买不起。
这天下午，她早早卖空了货，挑着扁担到城东阛阓上逛了一圈，捡着几样本地特产卖了，筹算明日捎回句容。
众女哑口无言，内心却都怕了。单看昨早晨曹大人的做派，这类事情不是干不出来。
这弹弓是送给红袖玩的，这怀里刃她留着本身防身，阿爷短日内是好不了了，下回她还得一小我出门，再赶上歹人，总能拿出来唬唬人。
“姐姐们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月娘。”吴茱儿这一时全然忘了她也是个女孩子，拍着胸脯对世人包管。
绞尽脑汁，路过铁匠铺子的时候，她眼睛一亮，看到一件好东西。
酒楼和堆栈她是住不起的，幸亏吴老爹城里有熟悉的老主顾，能给她腾出一间屋子落脚，一文钱不收她的，转头带了句容县的特产当作谢礼便是。
“对对对，躲起来先，总好过坐以待毙。”
昔日买卖也没这么好做，吴茱儿心想这回大抵是她一小我出门，没了吴老爹在中间，城里人瞧她孤零零的不幸，便多些照顾，加上她嘴甜肯夸人，逢人便笑，可不就招了财。
吴茱儿越听越感觉但愿迷茫，没人拦得住阿谁京里来的曹大人，月娘这么好的一小我就要被人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