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询看着她这般,只是缓缓道:“你且先歇息吧,朕先走了。朕会善待澄儿与静慧。你放心便是。”
茯若温婉一笑,她只缓声道:“臣妾现在扶养了澄儿,敬贵妃到底是澄儿的生母,以是臣妾天然是要去看看她的。还望皇上勿要见怪。”
敬贵妃现在眼中热泪止不住地滚滚而落,仿佛决堤的大水,她却再不言语。
询只略感喟一声:“朕现在也不想去究查了,是也好,不是也好,朕与你毕竟是不能似畴前那般了。”
询神采垂垂变得乌青,只斥道:“你果然是猖獗之极,你竟敢擅自策划诸君之位,无怪乎你昔日到处与皇后作对,若不是你罪过败露,朕只怕你今后为了让澄儿当上太子,便是叫人去杀了皇后与润儿也是有的。”
询行动沉重的出了宓秀院,行至内里,高柱与几个小寺人,早在一旁等待了,询只徐行上了肩舆。行了几步,询却俄然转头望了望清幽怡然的宓秀院,眼中不住却有了一丝晶莹之意。半晌间,他回过甚来,只闭目养神,只闻得夜来暗香浮动,心中倒是无尽沉重。
询只别过脸去,不再看她,淡淡道:“实在朕待你毕竟是好的,即便因为你出身寒微,仍旧给了你贵妃之位,可你实在是让朕绝望啊。”
敬贵妃此时仿佛是累极了,只是气味喘喘不定,她只吃力恳求道:“皇上,只当臣妾求你最后一件事,不管皇上如何讨厌臣妾,还望皇上善待臣妾的孩子,臣妾就要走了,再也不能照拂他们了。这是臣妾最后所求了,还望皇上应允臣妾。”
敬贵妃有力的浅笑道:“臣妾多谢皇上。”
询的神采现在显得冷峻似冰,眉梢模糊有肝火燃起,只道:“你说苏氏乃是狐媚,那么你本身又是甚么?你且别忘了当初乃是小宛宽宏才让你来服侍了朕,如果个个都似得你这般不容人的心肠,后宫便永无宁日了。”
敬贵妃只恨恨道:“为何臣妾的澄儿今后只能做个郡王,澄儿的读书识字赛过皇宗子百倍,只因着这嫡庶之别便让臣妾的儿子生生差了旁人一截,臣妾好不甘心。”
询的眉心因着体贴倒是拧的发紧,他只沉吟道:“朕与她早已无话可说了,朕只是感觉心寒,服侍了朕那么多年的女人,竟是这般的暴虐心肠。”
敬贵妃只点点头,似是沉浸在旧事的悠远中,只喃喃道:“阿谁时候皇上待臣妾天然是极好的,只是厥后再有了新人,待臣妾便不那么好了。”
茯若倒是稍稍暴露几分怜悯之意,低声道:“贵妃的身子病的沉重,但她只是念着不管如何都要见皇上一面。”
询只冷冷道:“早知如此,你当初不该来服侍朕,你且待得些光阴,小宛自会为你寻一极好的人家。也省的你到处与人相争了。”
询的声音现在却有些沙哑的和顺:“朕承诺你,本日各种已成定局,但朕宠嬖了你那么些年,朕当时待你的心绝对是真的,只是你厥后所为,过分不堪了。”
敬贵妃怔了一怔,转眼而笑,笑的极其可怖,道:“臣妾天然是想杀了皇后的,她害的臣妾好苦。”
询的眼中不住的沉痛之意,他长叹很久,道:“也罢,朕且得空了去看看她吧。”
敬贵妃听了此言,自不自发落下泪来,缓缓道:“皇上,臣妾冤枉,臣妾从未害过苏氏的孩子,也从未命人去害仁元帝姬,统统都是旁人谗谄,还请皇上信赖臣妾。臣妾一向都至心待皇上,皇上怎的现在听了奸人之言,枉顾臣妾对你的情义,如许对待臣妾,还夺走了臣妾的孩子?”
询步入宓秀院时,天气早已暗了,服侍的宫女寺人都去安息了,只余了月儿一人在寝殿内服侍敬贵妃。询缓徐行入,敬贵妃见到询时,初时另有些不信,随后见得询走得进了,这才吃力起家,随即有力道:“臣妾贵妃韦氏,给皇上存候。”
询只瞟了她一眼,神采冷酷至极,道:“是啊,朕与你这些年都只算是错付了情义,虚度了光阴。”
待得傍晚时分,宫城内四周都是落日映照的浓墨剪影,如许的深宫,格外给人一种迷离而又压抑的郁郁之感。
敬贵妃只吃力道:“臣妾天然晓得,只是臣妾被软禁永巷这些光阴,臣妾只想问皇上一句话,皇上这些年来,可曾有真敬爱过臣妾。臣妾起先觉得皇上在后宫里是爱臣妾的,但是厥后,那些妃子一个个进宫,臣妾便感觉越来越惊骇,惊骇皇上只在乎那些妃子,不在乎臣妾了。”
敬贵妃只笑道:“不但单是臣妾,便是皇上也悔怨不该纳了臣妾,臣妾原想着臣妾至心待皇上,皇上猜想也会如此,谁知竟是臣妾自作多情了。”
询只淡淡一笑,道:“朕怎会为这事见怪你?只是敬贵妃的身子可当真已是不得救了。”
敬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戾色,恨恨道:“即便臣妾做了贵妃,六宫嫔妃仍有很多看不上臣妾的出身,便是劈面对臣妾这个贵妃毕恭毕敬,这是背后里又是如何的来编排臣妾。如许的痛苦皇上可曾晓得,臣妾的父兄至今都还只是小小的县尉,臣妾不比得皇后出身贵重,又是昭惠太后的亲眷,也不如宋昭仪那般与皇上乃是姑表干系,且仁惠太后又是那样的疼惜她,臣妾只是孤身一人在这后宫,便是皇上也对臣妾若即若离,叫臣妾如何放心。”
询只镇声道:“皇后到底是皇后,即便朕再不喜好她,岂容你一妃子随便不敬。你如果再敢胡言,朕不会顾及你病体,仍会让人出去掌你的嘴。”
次日中午,询刚巧来永和宫陪茯若用午膳,茯若倒是与他说了昨日去宓秀院看望敬贵妃之事。询倒是只随口问了句:“好端端去看她何为,茯儿自进宫便一贯与她不睦,你去见她难道给本身添堵么?”
茯若想着昨日敬贵妃那落魄如此的苦楚地步,只是淡淡劝道:“臣妾昨日瞧着敬贵妃的身子也就只剩那一口气了,皇上好歹还是去瞧瞧,且当是看在澄儿的面上吧。贵妃她非常思念皇上。昨日臣妾去看她之时,瞧她的模样,仿佛便是这几日好活了。”
询只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你口口声声说这些事乃是旁人谗谄,但你搅得毓秀宫不得安宁使得婉贵嫔吃惊,没了孩子,倒是实实在在你的罪恶,你还甚么可抵赖的。”
询只点头道:“你当真是胡涂,朕乃是天子,自古男人便是三妻四妾的,何况是天子,朕的内宠虽多,但待你还不算冷情,便是你多次对皇后不敬,朕也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怨你永不满足,已是正一品的贵妃之位,且又后代双全,还在宫里兴风作浪。朕常常想到你所做的恶事,便感觉心寒。”
询的容色渐渐淡下来道:“实在你这又何必呢?朕待你毕竟是极好的,乃至朕昔日宠嬖你的时候便是小宛和蘩懿也是涓滴及不上你的。”小宛便是已故去的懿仁皇后徐氏的闺名,当时徐氏乃是一平常文官家的女儿与询结婚后不久,询便纳了韦氏为侍妾,厥后询荣登大宝,徐氏韦氏也伴同一起入宫,徐氏无福,入宫后不久便难产而死,而韦氏一步步成了贵妃。先皇后徐氏姿色不过中上罢了,询待她不过是客气相敬罢了,但待韦氏才更多是后代衷肠,所幸徐氏性子平和淡然,倒也没非常计算这些。
询却又再着她,只眼眸如封镜,不带任何悸动之色,缓缓道:“胡涂,你虽无家世,可你后代双全,今后待得澄儿成年,封了群王,你也可做个太妃,永享清福。到底你过分于贪婪,只瞧着旁人有的,便心生嫉恨,生出这很多恶事来。”
询见她现在这般病体沉珂之景,又想起昔日诸多恩典,不由得心伤,只命人月儿扶住了她,淡淡道:“你的身子且躺下便是,不必起来了。”
敬贵妃只凄然道:“欲加上罪何患无辞,臣妾只是嫉恨苏氏那狐媚得宠,可从未还想过还去害她的孩子,为何皇上就是不肯信赖臣妾。”
敬贵妃含泪嘲笑两声,道:“皇上到底是信赖臣妾做了恶事,宁肯信赖旁人,也不肯信赖臣妾。”
敬贵妃嘲笑道:“皇上早就不在乎臣妾了,本日来宓秀院也不过是应了宋昭仪之意,臣妾只想着若由来世,只愿嫁一凡夫俗子,了此平生,却也足矣。”
敬贵妃闻言,只缓缓而笑,只笑的泪花亦从眼中蹦出,道:“本来这些年来,皇上也同那些人一样,只当臣妾是个丫环出身,攀附繁华的卑贱之人,天然也感觉臣妾没有资格去痛恨苏氏,宋氏与臣妾争宠,原是臣妾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