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悔婚（上）
“厥后燕茹奉告我她欲为兰儿定下宁伯侯府的婚事，我只得以兰儿尚小，不若多看看为由敷衍畴昔。”
太夫人白他一眼，“松儿，宦海当中如果仗义只怕落得个骨头渣子都不剩，你要牢记，”见严松听出来了，这才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何足惧哉？”说着，看了严松一眼。
“我曾悄悄遣人探听过，此女体弱，在外祖家长住，传闻去了海宁的出云别院。两年前开春时倒是回了一趟丰城，据府高低人言长得酷似其母，行事只怕不在燕茹当年之下……”
“母亲真是明察秋毫。”
“既如此，我给你一百五十两银票，你拿回左券时――恐怕还得找个识字的免得被人蒙了……”
“诺。”
“燕茹这孩子对你倒是一往情深。”
海澜沉吟道：“多谢你能据实相告，只是，你不远千里而来，又是为了甚？”
“奴婢有要事禀告严家大蜜斯。”
锦秀不假思考道：“签的活契，十两银子。”
晓纹忙睇了佩儿一眼，两人便一道辞职，扶着小丫环的手走了出去。紫苏亦跟了出去，只在内里把着。
身后，一匹瘦马，累得口吐白沫。
晓纹与佩儿正躬身面对端坐在太师椅上的太夫人“妾身给太夫人存候。”
“你意欲何为？”
严松似被点醒，有些忿忿不平，“这只老狐狸，太不仗义。”
侯爷夫人有些慌乱，她看着侯爷摇了点头，“即便国公并非官衔，可论起在皇上心平分量，严府自是不能比，况严松此人才调平平――当年若非燕茹又怎能爬到这个位置？”
“这事燕茹晓得么？”
“兵部侍郎严松的嫡长女雪兰，”侯爷夫人有些懊丧道：“严夫人江氏乃王谢以后，秀外慧中，才调只怕不输与男儿，又兼是我手帕交，当初亦是盼着给你长兄添些助力方订下了这门婚事。”
“松儿筹办借机推掉这门婚事。”
侯夫人看着在一旁续茶的锦秀和正埋头清算文书的书童王志，叮咛道：“你们也都退下去罢。”
那婢女看着一旁的雪华，迟迟不语。
见阿全出来，拼尽最后一丝力量道：“快，我有要事，面见严府大蜜斯，”说完，便倒在地上人事不醒。
“不知夫人有何良策？”
海澜冲她点点头，“我就是，请说。”
严府，松竹堂。
……
“你倒是个机警的，”海澜与雪华相视一笑，又道：“余下的银子，你带着家人搬到阔别丰城之地……”
侯爷叹了一口气，“只是你母亲昔年曾为云儿定下一桩婚事。”
侯爷夫人一脸歉疚，望着虚空，“为了云儿，燕茹，我只好对不起你了。”
芷涵径直去了侯爷的书房，侯爷夫人也在，见她额上、鼻上皆是汗，不由嗔道：“涵儿何故如许心慌？”
太夫人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母亲就晓得讽刺涵儿，”一面噘着嘴道：“父亲可得为涵儿作主……”
严松有些讪讪的，“老爷子说，除非燕茹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姓江，不然免谈。我无法之下只得应了，还立了字据。”
“好个知恩图报的丫头，只可惜没遇着好主子，”海澜见她宽裕，便不再盯着她，佯作偶然道：“你当初跟侯府签的左券……”
上官云成了废人的动静，像长了翅膀的风，不过一日就吹便了丰城的每个旮旯。
严松有些吞吞吐吐，“母，母亲，其，实在，兰儿并未上严家属谱。”
严松不由叹了一口气，“若非燕茹以绝食相逼，他也不会松口。”
“那涵儿就先行辞职了。”说着回身走了出去。
九今后的傍晚，出云别院外，一个浑身灰尘的丫环正悄悄扣门。
“锦秀，拿着银票走吧，记取，你未曾来过海宁，更未曾来过这里，不识得甚严府大蜜斯。”
严松附耳畴昔，一面听，一面暴露对劲的笑容。
海澜奇道：“你又如何出的侯府？”
当时，海澜正与雪华闲谈，听得阿全禀报，不觉皱了眉头。微一思考，忙令人带她下去沐浴换衣，又拿来茶点，待其神清气爽，方留在厅内问话，李嬷嬷早将世人遣了出去，本身则留在门口守着。
“夫人这招祸水东引玩得真是标致。如此，反倒是严府担上背信弃义的骂名，哈哈哈。”
“怎敢说与她晓得？”
“现在的传闻只怕是侯府悔婚才决计放出的风声――谁又敢置啄他侯府？”混迹宦海多年，严松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他面色轻松道：“是以推掉这门婚事并不难。”
“奴婢明白。”
雪华有些难堪，正欲起家，被海澜摁住了，海澜轻笑一声，“无妨，她并非外人。”
“起来吧，松儿。想必你是为了宁伯侯府的事而来。”
“当年的江燕茹倒也是小我物，只不知她的女儿如何？”
“当年奴婢母亲病重急需一百两银子救治，我家夫人与蜜斯母亲正在凌云寺上香，五岁的弟弟万般无法找到寺庙，但是夫人竟，仅给了五两银子，蜜斯母亲看奴婢姐弟俩不幸，悄悄地拿了一百五十两银票塞给奴婢……”
“我怎的不知，母亲为哥哥定下的又是何人？”
阿全忙唤了人将马拉到马房去，饲以水草，又仓促锁上门，令人将婢女扶上软轿，抬到了听澜院。
“严府嫡女雪兰？既是同在丰城，为何未曾听闻她的才名？她的弟弟严浩我倒见过，也就徒有其表的绣花枕头，整天跟一帮纨绔后辈混在一块。她弟弟尚且如此，她这个做姐姐的又能好到那里去？父亲、母亲，与那样的人家攀亲，难道污了我侯府的申明？”
环顾四周无人侯爷方道：“夫人，有何高见？”
严松一脸凝重，“当年我还只是一个烦闷不得志的小吏，到处受人打压刁难，又无父兄可帮衬一二，好轻易攀上燕茹，谁知老爷子死活分歧意这门婚事。”
“多谢蜜斯，奴婢本身就识得字，”见雪华将信将疑，因道：“二蜜斯去书院时，夫人唯恐跟着的人不得力，就把奴婢指了畴昔，直到二蜜斯不再去书院，奴婢才回了夫人身边。”
太夫人不敢置信，睁圆了眼睛，“松儿，你说的但是真的？”
“侯爷的意义是……”
“归正当年你只给了半块玉佩，江燕茹又未当场应允，说是回家与严松商讨却迟迟未闻覆信，现在江燕茹早已作古，你便说那是与她交好的信物又何妨？摆布也只你二人在场，死无对证。”
太夫人眼中闪过一道精芒，“侯爷这招‘请君入瓮’，不过要我严府背上不信不义之名……”
侯爷面带不豫，“若她不是病秧子，这门亲倒也结得，毕竟江家的财力不容小觑。”
侯爷将狼毫往紫檀平角条案上的属青石砚一搁，扶着紫檀扶手椅站了起来，朗声笑道：“好，就罚你母亲为你找个快意郎君。”
“蜜斯意义是说，怕侯府顺藤摸瓜……”
紫苏会心，从太夫人身后转了出来，身着果绿色绣栀子花的她倒是胖了些，也白了些，忙一手一个，扶起两位姨娘，未及坐下，俄然帘子一挑，身着深紫绣松枝图案锦袍的严松吃紧走了出去，“松儿拜见母亲。”
“那就难怪了，以你的性子，那样一桩婚事，你竟从未在外人面前夸耀过……”
身穿茶青色绣茉莉绫裙的太夫人，笑道：“都说了，你二人现在怀着身孕，不必再拘着礼数。”说着往身后觑了一眼。
海澜点点头，从香几的屉子里取出三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她，“我不能不顾忌你，顾忌你的家人。”
见侯爷及夫人皆凝神聆听，忙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奴婢谢蜜斯恩德。”
“侯爷，如此怕是有损侯府的名誉。”
“松儿，你怎可如此打动？况世子为废人一事，未经证明，退一万步说即便如此，兰儿嫁畴昔亦是世子妃，于你不但无半分丧失，反有助益。”
这一日恰好休沐。
“奴，奴婢乃，乃宁伯侯府夫人的贴身婢女，名唤锦秀。”
忙将她摁在中间的小杌子上坐了，又自取了一方银灰色绣桂花的丝帕替她细细拭汗，一面讽刺道：“涵儿啊，但是又相中了甚头面金饰？”
“不如我们放出风声，说云儿当年底子不是去蒙山跟玉飞学艺，而是外出养伤，他当年被人刺杀，虽保住了性命，可左手毕竟是废了。试问严府嫡女又如何甘心嫁给一个废人？”
初来乍到未免严峻，见海澜暖和地冲她笑方缓过劲来，忙将世子与子彤交好，侯府欲悔亲一事道了出来，末端又道：“所谓世子是个废人，亦不过是我家夫人的战略。”
锦秀红着脸低下了头，“夫人向来厚利，奴婢不过以两月月例，讨得这二十来日……”
侯爷握住她的手，动容道：“委曲夫人了。”
“涵儿不依啊，人家乃是为长兄的婚姻大事而来……”
“子彤这孩子才貌及品性皆是一等一的，云儿若能娶到她倒也有些福分。”
侯爷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不觉悄悄摇了点头，“涵儿，你先下去，容我和你母亲从长计议。”
书房内里，一丛丛修竹正随风而舞，摇摆生姿。一身碧绿裙服的锦秀俄然瑟缩了一下，快步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