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世事难料
老高忙道:“禀蜜斯,当初救下的评诗之人,名唤任海啸,乃是已故前朝大学士任仲南之子,因拒不归顺朝廷而被通缉,本已归隐山林,不想被慕容世家给捞出……”
雪华歪着头睨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慧黠,“当男人求而不得,抑或此女派得上用处时,她便是这男民气头的明月光;而当男人已到手或另结新欢时,便是他瞧一眼亦嫌多余的地上霜……”
海澜有些好笑,“怎地,赤奴难不成还想找我?”
海澜正色道:“愿得一民气,白首不相离。”
“不过想看看赤奴的近况,再问问外公何时能回?”
海澜笑着觑他一眼,“我倒不是怕触怒朝廷,毕竟只需为他改名换姓,再着报酬其窜改妆容便可,只是……”
周子谦化名月言,自有不敷为外人道的起因,恐他本身亦未想到会对长姐暗生情素,回丰城之举足以印证他对长姐的至心,而临走之际未曾言明身份——固然不当,但或许是想给长姐一个欣喜,长姐既已对他动心,又何必如此断交?
海澜一一分解道:“就算我们巧舌如簧他也一定肯信,只消与他说,慕容家本就财大气粗,才来就几乎挤跨李记酒家,若光阴一长又有先生为他运营,难道把海宁众店主逼入死胡同,如此帮他,一来是不欲有人仗势欺人,二来亦是为本身考虑,以此撤销其疑虑。至于他肯不肯留下。”
“诺。”
海澜笑道:“如此甚好,如果过于点眼,慕容潇潇必会采纳新的招数,温水煮青蛙,胜在麻痹别人的斗志。”
老高点点头,见阿全有些游移,忙扯着他,跃上墙头,再一跳便不见人影了。
“哦,三妹先背来听听。”
雪华幽幽一叹,“可惜华儿没这等福分。”
海澜覷着她道:“三妹动辄如此,倒显得你我生分了……”
海澜点点头,“如此,长姐也不便多劝你。只一点千万得记取,可别枉付了本身的至心,也别太看重帝王的宠嬖——不过海市蜃楼般的幻景,转眼即逝,又如何当得真?”
这一日,两人坐在厅内闲话,海澜便拔下头上的宝石金燕钗把玩,雪华俄然想起当日红玉所言“愿如梁上燕,岁岁能相见,”暗道:当年父亲以此钗赠与长姐母亲,不但抱得美人归,还换得美人平生倾情支出,转眼间就纳了张姨娘……
邹青“扑哧”一声笑了,“可不是么?自按你写的方剂抓了药后,他一日好似一日,不但脑筋比畴昔腐败,还整天缠着冯轲,要他带着去找你呢。”
海澜的笑便有些索然有趣,“我只是想,女子在男民气目中究竟算甚?”
海澜长叹一口气,“惟先保全本身罢了。”
未及吹响口哨门就开了,开门的竟然不是赤奴,而是冯轲,迎着刚扶着嬷嬷的手从车高低来的海澜笑道:“赤奴这厮说是困了,要睡上一觉,如果晓得蜜斯过来,指不定如何欢畅呢。”
是以常常放学后,总要借口学棋,缠着海澜,海澜亦知其意。倒也不戳破,只用心教她。
海澜点点头,“这就难怪了,听闻慕容家的人皆是睚眦必报的性子,指不定他挨打一事也是被设想的……”
“也就这一两日罢,蜜斯找老爷子何为?”
雪华这才转忧为喜,又恐长姐曲解,忙敛容道:“长姐决然舍弃国公府世子,今后便不会悔怨么?”
雪华暗道:只怕长姐之念毕竟还是会落空,毕竟……
海澜便觑着她笑,“有些人即便绞尽脑汁,亦没这番见地……”
雪华亦有些感慨,本身的母亲活着时也算得父亲欢心,按说即便母亲不在了父亲应更疼惜本身才是,却出乎凡人料想,也不过因外祖早已过世父亲无从借力,当真是所谓人走茶凉,因道:“长姐,华儿克日读得李太白一首五绝《静夜思》,很有感到……”
海澜神采笃定,觑着阿全,“他是个聪明人,一旦逃脱慕容家的掌控,必会隐姓埋名,匿迹销声,于我们而言亦是一桩功德,毕竟去了慕容的羽翅。然我赌的是此人的心性,有才之人本就心高,加上吃了慕容的暗亏,如何忍得下这心头之气?必会借我们的手剪除慕容,而我们平白得一相帮之人,于我们不但无损,反而大有裨益。”
阿全禀告道:“自诗会后,望江酒楼申明鹊起,买卖更是蒸蒸日上,不过自上月起,坊间一向在传,慕容家底子就没筹算拿凤栖琴与鸽子血出来,不过是举高望江酒楼申明的噱头罢了,故这一阵子去酒楼用膳的人已有减少,因着并不点眼,慕容仿佛尚未发觉。”
海澜点头,“准,”微一思考,道:“不过此事容长计议……”
雪华急道:“华儿并无此意,只是心有所感一时口快罢了。”
阿全插嘴道:“只因慕容少爷,就是望江酒楼的店主慕容潇潇看上了其妹任晓泉,欲以正妻之礼迎娶,任海啸如何肯委曲其妹嫁与贪财好色之徒,便使了个障眼法,让任晓泉改扮成丫环的模样,同有些武功根柢的管家佯装采买食材,大摇大摆地在慕容眼皮子底下逃脱了,不知所踪。”
海澜面色略有些黯然,“若他只是月言,我又何必如此?”
海澜点点头,“我亦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老高笑眯眯地觑着她,“是邹青命人送来的,说是老爷子之意。”
老高笑道:“蜜斯所言甚是,那葛鹏飞与裴自强的确都是慕容安排之人,任海啸只怕亦晓得这一点,是以想逃脱其掌控,无法慕容以他伤势严峻需人看顾为由,特地拨了人与他,名为看顾,实则监督……”
“平嬷嬷,送三蜜斯归去。”
海澜点点头,“难怪他被人追着打,慕容家也懒得脱手,”谨慎着道:“不过听起来,倒不像慕容的气势……”
阿全道:“万一他真的承诺,我们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且亦会质疑我们缘何一再互助?”
老高与阿全早已候在那边,见她过来,便欲施礼,她摆摆手,“时候紧急,闲事要紧。”
雪华倔强道:“选定了的路,便不会再转头。”
一面侃侃而谈,一面核阅场中人的反应,“他既才高八斗必有傲气,与其令他思疑我们的用心,不如欲擒故纵,只说助他逃离慕容家的掌控……”
“谢长姐教诲,”说着起家福了一福,“华儿也叨扰这么久了,是时候该归去了。”
因着时候尚早,路上行人希少,一行三人很快到了竹海小筑。
海澜便觑着他笑,“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事,”又问:“我有些迷惑,外公此次出去这么久,出云别院的报酬何一个没带?”
“诺,”雪华点头晃脑地吟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里。”
老高递过一个油纸袋,李嬷嬷忙伸手接了,翻开一看,本来是几本医书,因道:“怎地送了这些书来?”
……
见二人出去,海澜长叹了一口气。
“如没别的事,你们先退下吧,免得引发别人猜忌。”
冯轲点点头,径直跳上车走了,邹青插上门闩,将海澜二人带至偏厅,一面笑道:“这里僻静,免得赤奴等闲找来。”
雪华忧愁道:“话虽如此,然男人三妻四妾比比皆是。”
李嬷嬷从外出去,见四下无人,忙道:“蜜斯,不如荡秋千去吧,也活动活动筋骨。”
得知月言一事的委曲,雪华唏嘘之余,不免为当初的建言悔怨。
老高与李嬷嬷忙道:“诺。”
邹青点点头,“可不?”又问,“蜜斯急着过来,所为何事?”
邹青跳上马车,对他道:“你早些去买菜吧,免得返来又吵集市车多人挤。”
海澜这才点点头,道:“愿闻其详。”
“哈哈哈,”海澜抚掌大笑,“三妹此解甚妙,甚妙。倘若李太白活着,亦会对三妹别出机杼之解而刮目相看——三妹能看得如此通透,实在可喜可贺。”
“华儿不过信口扯谈罢了。”
顿了顿,复道:“谁叫任海啸是小我才呢,不但诗文出众,策画亦甚是了得,是以,部属大胆建议,将此人归入麾下。”
第二日,邹青公然准点而来,接走了海澜并李嬷嬷。
海澜点头道:“能得他如此相待,足以无憾此生……”
海澜不过眸子一转,即已明白,“嬷嬷你先收好,明日辰时与我一道出去一趟,”一面又向着老高道:“着人告诉邹青,让他亲身来接我。”
海澜道:“如果你肯改初志,又有何不成?”
雪华如有所思,凝神望着她,“如此,奈之何?”
“是以外公才会让你给我找些医书?”
即便今后姑嫂间有很多没法言说的难堪,但有周子谦的倾力相护,这统统又何足道哉?但愿周子谦不改初志,惟愿长姐姻缘顺利,统统谐意……
海澜多么聪明,早已猜透她的心机,干脆坦言:“今后定要招一个上门半子,让他入赘,如果三心二意便将他扫地出门……”
雪华不解道:“既如此,长姐这又是何必?”
“长姐这般打趣,华儿实在惶恐,”雪华仰开端,竭诚道:“若非长姐点拨,华儿只怕仍旧懵懂……”
见长姐面色沉凝,口中摸索道:“长姐但是想起母亲了?”
邹青的神采俄然就变得有些古怪,人也沉默不语。
老高似是不熟谙海澜似的,盯着她看,“蜜斯,是以,即便他不肯留下,这桩买卖我们也是只赚不配。”
海澜会心,就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
或许男人便是如此,当你尚在回味他的绵绵情话,而他早将别人拥入怀中,不幸痴心女子自始自终视男人为天,却不料于男民气中不过只是一平常过客……
老高不解,“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