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失蜀土汉宗绝祀 篡魏祚晋室开基(1)

后主闻汉中失守，急遣摆布车骑张翼廖化，及辅国大将军董厥，领兵拒魏，迟了！迟了！且遣使向吴求援，一面命令大赦，改景耀六年，为炎兴元年。姜维尚在沓中，闻得魏兵打击，仓猝调兵抵抗，可巧邓艾引兵杀到，便与对垒，相持了好几日。忽由探马来报，汉中失守，傅佥战死，维大惊道：“汉中一失，我无归路，只好速退罢。”当下拔寨齐退。行至强川口，前面追兵又至，维偶然恋战，且斗且走，丧失部兵多人。将抵阴平，后有探马走报导：“魏将诸葛绪，进据桥头，截我来路。”维闻言沈吟，想命军士改向北行，扬言将截击绪后。绪果为所绐，退兵三十里，四周窥测，并无蜀军，哪知维已还向桥头，趋回剑阁去了。蜀将廖化张翼董厥等，受命拒魏，正与姜维相遇，维谓剑阁险阻，必可恪守，不如并力扼住，待敌粮尽退归，再可光复汉中。廖化等也觉得然，遂合兵同至剑阁，依险分屯，公然锺会兵至，无隙可乘，就是邓艾诸葛绪，一齐趋集，也是屡攻不克，徒费驰驱。会知难欲退，偏邓艾冒险进取，引兵自行，惟诸葛绪仍与汇合军。会因艾不受节制，迁怒及绪，密奏绪畏懦无功，竟将他槛车送归，统统绪兵三万人，悉归会统领。会且留攻剑阁，专探邓艾动静。艾却带领部曲，就阴平僻道，趋入前面，都是丛山峻岭，渺无人迹；艾不顾艰险，勒令军士逢山开道，遇水架桥，到了危崖峭壁的处所，却用毡裹住身材，先滚下去，将士等不敢掉队，如法遵行，及至无毡可裹，各用绳索束腰，攀木挂树，鱼贯而进。艾不久即死，何必为此。途次另有二废垒，虚无一人，艾唆使将佐道：“其间空垒尚存，想诸葛孔明在日，定必派兵扼守，今已废置，是天使我胜利了。”及行近江油，路渐平坦，总计所经路险，约有七百余里，部众在途伤亡，亦不下数千人，自是有进无退，只好拚死杀入。江油守将马邈，漫不加防，一闻艾兵已到城下，吓得魂飞胆落，仓猝开城迎降。蜀卫将军诸葛瞻，方守涪城，闻得江油被陷，忙调兵抵抗；尚书郎黄崇，劝瞻急出据险。瞻因兵尚未集，不便遽出，才阅两日，魏兵已将险要占去，目睹得涪城难守，不得已退保绵竹。艾令子忠及司马师纂，引兵追瞻，被瞻一鼓击退，还见邓艾，报称敌未可击。艾大怒道：“存亡短长，在此一举，若非冒死进击，莫非另有活路么？”忠与纂乃复驰去，与瞻再战。这番接仗，与前次迥不不异，魏兵俱怀死志，锐不成当，瞻正虑抵挡不住，偏又有大队杀来，乃是邓艾自来策应，两军杀至日暮，蜀兵四散，瞻与尚书黄崇，并皆阵亡。瞻子尚年将弱冠，登城眺望，见父瞻堕入阵中，不由恸哭道：“我父子荷国重恩，应当效死，只恨朝廷不早斩黄皓，致有此祸！今我父已死，我何生为？”遂策马杀出，格毙魏兵数名，也即捐躯。父死忠，子死孝，不愧为武侯子孙。艾遂杀入绵竹城，守兵尽溃。绵竹距成都，只百余里，败报早发夕至，急得后主禅束手无策，忙召朝臣商讨，或谓宜东出走吴，或谓且避往南中七郡，惟光禄大夫谯周，谓不如降魏，后主游移未决，流涕还宫。何不叫师巫退敌？

谁知轰隆一声，震惊全蜀，魏兵竟三路杀到，势如破竹，管束那岩疆失守，全蜀灭亡。魏大将军司马昭，因蜀人多次犯边，意欲遣客入蜀，刺死姜维，处置中郎荀勋道：“明公当堂堂整整，出师讨蜀，何如令刺客西行，知名有望呢？”说得司马昭跃然心动，遂拟大肆攻蜀。朝臣多觉得未可，独锺会极力同意，昭即令会为镇西将军，都督关中，摆设人马，再使邓艾为征西将军，与会并进。艾以蜀未有衅，屡陈贰言，昭遣主簿师纂，为艾司马，再三劝勉，艾无法受命。本非甘心，已为后文埋根。约阅数月，锺会已筹足饷械，便率领十余万人，分从骆谷斜谷子午谷，直趋汉中。邓艾督三万余人，自狄道入沓中，牵掣姜维。再令雍州刺史诸葛绪，督三万余人，自祁山往武卫桥头，绝维归路。三路魏兵，同时解缆，又由昭遣廷尉卫瓘，持节监军。瓘行过幽州，由刺史王戎出迎，与瓘宴叙。席间谈及行军得失，戎与语道：“道家有言，为而不恃，可见得胜利不难，保守难堪呢。”瓘复述参军刘实微言，谓锺邓二人，必能破蜀，但皆不得生还。戎浅笑道：“我意亦然，君应守奥妙，且看将来。”瓘乃纵情而去。畴前刘先主手定汉中，曾在阳平关外，分置边戍，谨防外寇；至姜维用事，谓不如敛兵聚谷，退守汉寿及汉乐二城，较为简省；寇若攻关，势难遽拔，待他粮尽引还，可由诸城并出搏击，自足歼敌等语，后主依议实施。因将各边戍撤退，惟饬将军傅佥，守住关隘，王含蒋斌，分戍汉乐二城。外户不守，撤屯引敌，这是姜维第一失计。此次锺会进兵，遂得长驱无阻，中转阳平关下。自督诸军攻关，使前将军李辅，与瓘军荀恺，各率万人，往围汉城乐城，使他隔断不通。阳平关本来险要，守将傅佥，扼住关隘，任凭锺会有十万雄师，一时总难飞越。惟佥恐寡不敌众，忙遣使飞报成都，乞师互助。未几来了一个蒋舒，本为武兴军督，由后主调他助佥。佥意在死守，舒偏要出战，两人各执一是，成果是佥仍守关，舒出迎敌。谁料舒出关今后，竟向魏营乞降，反引魏前锋胡烈，同来叩关。佥在关上俯瞩，明显是蒋舒还军，当然开关接入。关门甫辟，魏兵如潮涌进，乱杀守兵，佥始知为舒所卖，下关搏斗，力杀魏兵数十人，本身身受重伤，血满袍铠，当下用剑拟颈，忍痛力挥，一道忠魂，往寻乃父傅彤去了。父子同为蜀死，节足光汉乘。魏兵入关，锺会率队出去，得了很多粮草甲仗，非常喜慰，便即犒赏军士，就在关上歇息一宵。次日得李辅荀恺军报，乃是汉乐二城，已经归降，会就放胆进步，行经定军山，忽见阴云布合，愁雾迷蒙，几近连前面途径，都不成辨。会亟问降将蒋舒道：“山上有无神庙？”舒答言并无古刹，只要蜀故丞相诸葛亮墓，全蜀将亡，怪不得阴云愁惨。会恍然道：“诸葛公遗惠及民，理应致祭。”遂谨备牲醴，亲往墓前祷祀，且誓词入蜀今后，决不妄杀一人，待至祷毕，云雾徐开，然后再进。

却说司马昭既诛成济，遂议另立嗣君，决迎燕王宇子璜为魏主；使宗子中垒将军司马炎，行中护军事，持节至永次县，常道乡，迎璜入都。璜为常道乡公，年方十五，既入洛阳，即至永宁宫，谒过太后，登殿嗣位，改名为奂，改号景元，进司马昭为相国，封晋公，加九锡礼，昭仍然固辞。何必造作？是年故汉献帝夫人曹节病殁，追谥为献穆皇后，丧葬礼节，皆依汉朝故例。特笔书此，以志曹女之犹不忘汉。越年，又命司马昭晋爵，昭谦让仍旧。又越年十月，洮阳递入军报，乃是蜀姜维复为大将军，出兵攻魏。昭令安西将军邓艾，过意谨防。先是蜀汉主禅延熙二十一年，改元景福，正值魏兵出攻寿春，蜀将姜维，欲乘虚北伐，特率数万人，通道骆谷，打击长城。此长城系是县名，非秦所构筑之长城。魏安西将军邓艾，与长城都督司马望，坚壁拒维，相持不下。及魏平寿春，司马昭还师，维乃引还。是补前回未详之阙。但自姜维执掌军政，主张北伐，至此已颠末六次，差未几是比年发兵，蜀民当然愁苦。中散大夫谯周，曾作《仇国论》讽维，维尚无回意。尚书令陈祗，与中常侍黄皓，在内用事，扰乱国政。已而祗死，后主禅用仆射董厥为尚书令，尚书诸葛瞻为仆射；嗣且进厥、瞻为将军，共平尚书事，命侍中樊建为尚书令。厥本义阳人，曾仕丞相府中令史，诸葛亮常称为良士。瞻即亮子，得尚公主，位兼勋亲，但两人生性慎重，未才气除黄皓。独樊建不与皓来往，皓累承宠眷，蒙蔽后主，伐异党同，右将军阎宇，与皓亲善，皓欲黜去姜维，以宇为代。维察知诡计，入白后主道：“皓巧诈专恣，将败国度，请陛下速诛此人。”后主笑答道：“皓一趋走小臣，有何能为？畴前董允嫉皓，朕常觉得过火，卿幸勿介怀。”说着，复呼皓出谢姜维，维不便多言，当即趋出。好一个和事天子。至景耀五年，维又欲伐魏，车骑将军廖化，劝止不从，退语支属道：“兵不戢，必自焚，伯约姜维字。恐难逃此语呢！上语本《左传》。智既未优，力又未足，乃用兵无厌，何故自存？”公然维打击洮阳，前锋夏侯霸，中箭阵亡；维与邓艾交兵，侯和城下，又复得胜，只得退还。姜维七伐中原，至此才了，罗氏《演义》添入计赚王瓘一回，称作八伐，不知何指？黄皓遂乘间进谗，请令阎宇代维，后主虽未依言，心下却有疑意。维在途中，得知动静，乃自请种麦沓中，不复还都。才阅两月，即得魏人窥蜀动静，上表后主，请遣摆布车骑将军张翼廖化，督领兵马，出镇阳平关，及阴平桥头，防备不虞。后主接得此表，乃与黄皓计议，皓复奏道：“这又是姜维贪功，故有此表。臣料蜀中天险，魏人亦一定敢来，陛下如尚思疑，都中有一师巫，能知将来，可传旨问明。”后主遂令皓往问师巫，未几返报，谓巫已请得神言，说是陛下后福无穷，何来外寇？满是拆台。后主信觉得真，乐得耽情酒色，坐享承平，统统姜维表文，置诸不睬。适有都乡侯胡琰妻贺氏，斑斓绝伦，因入宫朝见皇后，被留经月，方许还家。琰疑贺氏与后主私通，竟呼家卒至贺氏前用履挞面，差未几稀有十百下。看官试想！好好一张俏庞儿，能禁得这般糟蹋么？琰俟家卒挞罢，将妻驱出。不幸贺氏哭哭啼啼，竟至宫中面诉冤情；后主意她脸孔青肿，不由大怒，立命摆布拘琰下狱，饬有司从重定谳，谳文有云：“卒非挝妻之人，面非受履之地，罪当弃市！”因而琰处斩。时人因琰罪轻法重，越生疑议，遂致舆情绝望，怨谤交乘，后主似痴聋普通，全无知觉。且自姜维上表后，过了半年，并不见魏兵出境，益感觉黄皓虔诚，远过姜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