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一壶浊酒
法律长老见赵老三游移不定，当下言辞诚心道：“赵三哥，我原觉得你也会归降满清，图个繁华，是以一向未曾出面，但你可知否，我们这些人中，谁都能降，唯我不能！”
汪铭卫一见不由大怒：“赵老三，你这就要走么？”
汪铭卫道：“不错，本日你喝了此酒，表白心志，我等自恭送你出门。”
这一派既然归顺于他，那掌棒长老的几十个铁杆兄弟天然以他马首是瞻，帮中在此力量，起码有四分之一。
汪铭卫转转眸子，踌躇不定。
赵老三望向那掌棒，掌钵两位长老，一个微微点头，一个避过他目光，看向身后的白花公主娘娘神像，像是在赏识普通。
赵老三余毒未净，腹中如火燃烧，疼痛难忍，直恨不得立即分开这个是非之地，寻觅药物，养伤清毒。听得此言，晓得本日这几人必将不能善罢甘休，当下转头冷冷问道：“老龙头另有甚么话说？”
本来那鹤顶红之毒，俗称红信石，实在便是不纯的砒霜，进入肠胃起码也要小半个时候才气发作。
他这番话说的更加圆润，先是大大拍了汪铭卫一个马屁，然后再趁便向汪铭卫讨个说法，以求当场求得一个承诺。比之刚才掌棒长老硬邦邦的投奔，更是高超了一层。
可这赵老三，武功不弱，身后也有一群兄弟支撑，固然明天没有带在身边，却也是不成小窥的一个劲敌。
他这一坛酒喝尽，劈面那汪铭卫望着他惊奇不定，沉默很久。
汪铭卫见他出门催吐鹤顶红之毒，心中柔嫩不觉复又刚硬，大怒起来。
只见那三人酬酢半天，才将目光转过，传功长老苦笑一声，晓得这是那三位用心造作，演给他看，目标便是威压他二人。
当下道：“你临时缓行，等此地事毕，再行不迟。”
法律长老面色冷峻，眼望着掌棒龙头，悄悄冷哼一声，继而转头对赵老三说道：“赵三哥，你信我不信？”
他深知本日之事若不封闭周到，他日江湖传闻中，他汪铭卫必然成为一个依仗朝廷权势，狐假虎威的笑料。
汪铭卫见万没有想到本来诚恳巴交的赵老三竟然对毒理如此精通，此时被戳穿诡计，恼羞成怒，当即喝道：“我们本日分道扬镳，干杯断交，昔日友情一笔取消，我
对于帮中大事一贯也是心不在焉，就连那法律之权被掌钵龙头逐步夺走，他也是淡然处之。
但见法律长老整整衣冠，奋力揪下背后的假辫子，慨然吼道：“我陈元厚乃江阴人氏。八旬日带发尽忠！十万人同心死义！就算我再没心没肺，又岂能投降鞑子！”
然后目光轻转，淡淡看向掌钵龙头，那掌钵龙头心机虽慢，却也是晓得好歹之人，当下单膝跪地，拱手道：“既然帮主胸怀忧国忧民之心，决定退隐为国筹划大业，那我这故乡伙也天然跟从帮主，尽忠朝廷，再趁便……呵呵，讨个出身。”
当时满清入主中原，已有一百多年。武林中人，吃皇家饭的已有很多，不说那镖局子的保镳，看家护院的侍卫，便是那少林武当，峨眉昆仑等王谢大派，与满清朝廷或明或暗，都有些勾搭，天底下除了红花会，六合会，哪另有不能降清的说法？
不过传功，法律两位长老，武功虽高，毕竟年纪尚轻，交游也不甚广，是以名誉远远不如而掌棒，掌钵两位长老。
汪铭卫伸手扶起掌棒长老，一顿好生安抚。
掌棒长老说出如许的话来，顿时齐御风便有点啼笑皆非。
赵老三拿着一坛白酒，点头苦笑道：“汪帮主，你应当晓得我赵老三是个贪恐怕死的小人，绝没有胆量弄些甚么诡计狡计，你为何必苦相逼？不死不依？”
赵老三又看他两眼，回身走出大殿。过不了几步，只听“哇”一声，随即吐了一地。
掌棒龙头闻听此言，倒是有点迟疑，这赵老三年青力壮，武功甚是不弱，加上此时身在窘境，便如同受伤猛虎，势不成挡。
齐御风转头看去，见胡斐面带嘲笑，甚为不屑，神态却闲适轻松，当下一股肝火缓缓放松，心道有胡斐在此，当可保此人无虞，当下只看这些跳梁小丑，纵情演戏便是。
他站起家来，快步走到大殿中心，朗声说道：“帮主及两位龙头要奔这一场繁华繁华，小弟千万不敢禁止，只盼他日江湖相逢，看在武林同道的份上，请各位饶太小弟一命，也就是了。”
赵老三一听迷惑，问道：“如何留？”
万没有想到此人竟然如此急功好利，纯粹二逼一枚。
赵老三望着汪铭卫，眼中也是泪珠转动，他自插手穷家帮以来，向来未曾想过没想到有一天他一向敬佩的帮主竟然如此对他，而帮中诸位，也是如此冷酷。
方才赵老三一句“帮主还要我的头吗？”原是他们交好之际，赵老三尽忠的一句戏言，当时话为“帮主如有调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即便帮首要割了我的头去，赵老三也绝无二话。”
赵老三闻言大怒，心知求生有望，也嘲笑道：“既然如此，就请老龙头亲身来取我这双膀子罢！”
赵老三借着酒气，往前跨上一步，问道：“帮主还要我的头吗？”
杀你不是忘恩，你杀我不算负义。帮中高低，俱为证见。你推三阻四，有见疑之意，莫非有甚么诡计想坏我大事不成？”
赵老三端着酒碗，向殿内看去，不幸这白花公主当年不畏刁悍，平生为国，誓死不平，身后供奉之地，却被这群蝇营狗苟的小人所占有。当下把心一横，吞一口气，咕咚咚将坛中之酒一饮而尽，随即将酒坛一掷，摔成七八十块，凛然问道：“这总行了吧？”
汪铭卫稍一思忖，道：“好，我且把酒一壶，送送赵兄弟。本日好聚好散，今后见了，还是好朋友。”
齐御风见汪铭卫如此无耻，逼迫别人喝下毒酒。不由义愤填膺，当即手掌一动，便要拔剑上去，将他身上戳几个透明洞穴。谁知手上方才一动，一边胡斐便按住他手掌，冲他微微摇了点头。
掌棒龙头却一时语塞，他原意是想留住赵老三，哪有甚么话想说，沉吟半晌，随即说道：“你在我穷家帮十五年，学全了‘闯关东’这路拳法，本日你离帮而去无妨，这武功倒是要留下来。”
正自他踌躇不决之际，只见法律长老俄然从大殿角落中站起，走到赵老三跟前，缓缓说道：“赵兄弟这双臂膀和舌头，便由我承担如何？”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递给赵老三。
汪铭卫神思庞大，感慨很多，他与这几位长老固然偶尔明争暗斗，但团体还算其乐融融，特别这赵老三本性浑厚，人又听话，特别佩服于他，也是他成为帮主的一大助力，眼下为了一场繁华，竟然闹到如此境地，也是他始料不及。
想不到本日竟一语成谶，实在有点造化弄人。
可他话已出口，却又不能立即发难拦下，只得用眼神表示身边两位长老。
三人聊了半晌，便俱把目光指向殿中角落，那边无声无息，坐着两位传功，法律两位长老。穷家帮传到现世，以四大长老以及正副帮主为尊，凡有大事，都是这六位共同相商。
他这番话一出，顿时惊醒了想攀附繁华的一群帮众，散散落落走出一行人，围住了赵老三。
掌棒，掌钵两位龙头俱眉开眼笑，三人其乐融融。
赵老三拿着瓷瓶，心中倒是有点踌躇不决，只因为这法律长老在帮中是个怪人，并没有牢固权势，只因他年纪悄悄，武功却高，以是才当上这个长老。
赵老三点头道：“我意已决，固然道分歧不相为谋，但诸位都是我穷家帮兄弟，他日江湖相逢，小弟定当退避三舍。”
说罢，身边人送过两坛白酒。汪铭卫伸手递过一坛，本身拿了一坛，向前一举道：“干！”
一时大家目光尽皆集于其身，都测度这年青的传功长老这般说话。
等候汪铭卫底牌一出，再画出升官发财，吃香喝辣的馅饼出来，他便立即完整丧失节操，做了为清廷开路的急前锋。
这赵老三自幼练就了一门独门的保命气功，专能逼迫肠胃，这一吐之下，肚中残存已是未几，已然算是拣回了一条性命。他方才勇于喝酒，也是早有此算。
赵老三闻言转头，哀叹一声：“汪帮主，我赵老三不管文韬武略，俱不如你，这几年穷家帮好生畅旺，满是你的功绩，有我没我，实在没甚么两样。请看在昔日情分上，放鄙人分开了罢。”
他平时脾气冷酷，酷好练武，又是帮众独一的一名‘净衣派’，喜好吟诗作对，谈古论今，穿戴华服，不像个乞丐，反而像个秀才。
掌棒长老见帮主表示，立即站出来，大声喝道：“赵老三，我有话问你。”
先前见他沉稳内敛，言辞狠恶，仿佛一派武林豪杰风采，绝非浅显人物，观其行动仪表，峻厉凶恶，明显也亦非温和内敛的文艺做派，齐御风还觉得这穷家帮的硬骨头，恐怕非此人不成了……
一边汪铭卫见掌棒长老率先投诚，先前也是有点恍然，随即暗忖这掌棒长老常日品德，倒也有那么点贪财好色，追名求利，一颗心倒是逐步安稳起来。
袁冠南佳耦也是一愣，随之便有点哭笑不得，这掌棒长老看着像个楞头青的模样，谁知叛变之快，远超世人设想。
赵老三略一沉吟，道：“是不是我明天喝了这酒，便能出门？”
除此以外，也没见他与何人交好，一贯都是公事公办，冷冷僻清，高傲得不得了的模样。
是以很多帮众，对他都很有微词，只因为他武功高强，才没人反对他这长老之职。
静了很久，汪铭卫挥了挥手，意兴阑珊道：“好，你走出大殿，便离开我穷家帮，今后天涯路远，各安天命。”
赵老三不由问道：“老四，那是为何？”
汪铭卫笑眯眯地将掌钵龙头搀扶起来，温言嘉许道：“我们都是多年的好兄弟，好朋友，一场繁华，少不了你，也缺不了他。当今皇上乃是绝代罕见的明君，威加四海，泽庇八方。只要咱穷家帮今后早日归附朝廷，老龙头今后做个总兵，将军，成为一方大员，也是迟早的事。”
“这坛酒中如此放了如此之多的鹤顶红，固然无色有趣，却已经带有红黄之色。莫非帮主真觉得我看不出来不成？”
说罢一拱手，回身便要朝大殿以外走去。
掌棒龙头冷冷一笑：“你割下两条臂膀，一条舌头，鄙帮便既往不咎，放你一条活路。”
本身已经投奔了朝廷，只等着升官发财，清闲欢愉也就是了。干这等刀头舔血玩命的买卖，倒是有点算不上。
敢情这穷家帮的掌棒长老，先前义正言辞，铿锵有力的质疑帮主，原不是为了民族时令，也不是为了帮派交谊，只是想拿捏一下帮主，落个把柄在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