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煞费苦心听天命 傲慢无礼观眼色
安排完后,传信那人才得机遇将张叔夜手札奉上。三娘展开信函看了,不动声色,将那封信函扔在火盆内烧了。卢俊义、黄文炳看了微微惊奇,黄文炳不敢扣问,卢俊义却问道:“张太守手札何言?”
陈太尉难堪一笑道:“两位乃是蔡太师、高太尉府下张干办、李虞侯。”
陈曦真皱眉道:“太守可曾想过,若这女子野心不止于此,又该当如何?”
一世人等见得梁山军马,都是吓了一跳。只见那三百环甲马军皆鱼鳞细甲,面上是狰狞鬼面甲具挡住,头上戴凤翅盔,皆白羽穗为盔翎。胯下战马俱都雄浑,以环甲马具遮护,大家皆持豹尾画戟,其上寒灿烂耀生辉。只见这三百骑,摆列官道两边,一排站定,画戟如林,马如龙,人如虎,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公孙胜也笑道:“如果天使嫌弃我等礼数不周,本日便先归去,待他日我等备齐礼数,天使再来?”
那两只船挈将拢来,世人抢救陈太尉过船去。大家且把船只顾摇开,那边来顾御酒圣旨。两只快船先行去了。
卢俊义笑道:“天使海量汪涵,我等皆乡野村民,平生都不得接过一回御旨,那里晓得这些端方?”
正说间,只听摆布叫一声:“船漏了!”本来阮小七预先积下两舱水,见他出言不逊,便做动手脚来,恐吓他一阵。早在那李虞侯出言不逊时,阮小七便打手势,教摆布去拔了栏子,水早滚上舱里来,急叫救时,船里有一尺多水。
待得陈太尉等人都走后,阮小七叫上海员来,舀了舱里水,把展布都拭抹了,却叫海员道:“今趟奉嫂嫂之命,只恐这些官军酒中下毒,你且掇一瓶御酒过来,我先尝一尝滋味。”
却说济州府那边陈太尉得了梁山复书后,便即选定日子,教来人通传梁山,早作筹办。张叔夜那边又拉住梁山来人,就廊下叮嘱道:“你归去可将此封手札转呈贵上,切切面呈。”那人应了,张叔夜打赏五两银子,那人自去。
萧让,裴宣,吕方,郭盛等人都是大怒,裴宣板着面孔冷然道:“我家娘子安闲寨中等待,要去便去,不去请回!”李虞候也大怒道:“好个梁山,便是前来驱逐之人也如此无礼无状,不去便不去,你这伙草寇不受招安,也不愁你这夥贼飞上天去了。”
卢俊义一拱手道:“便请天使上山去,扈娘子便在山上聚贤堂等待。”
萧让、裴宣两个都是文士打扮,站在当道驱逐,吕方、郭盛两个皆是甲胄俱全,手持画戟,护在萧让、裴宣身后。见得陈太尉一行人后,裴宣上前朗声道:“梁山一等参军裴宣,一等疏谏萧让,骁将吕方、郭盛,迎候朝廷天使。”
又说三娘那边得了陈太尉回话后,淡淡一笑,谓卢俊义、黄文炳等人道:“人家天使到来,远来是客,也不成怠慢了。”当下命萧让、裴宣、吕方、郭盛四人筹办下山驱逐。又命卢俊义、林冲提调各部军马,就在盗窟内筹办布阵欢迎天使。再命黄文炳筹办驱逐酒筵等。
萧让,裴宣,吕方,郭盛引三百环甲马军,在半路上接著,都在道傍驱逐。
三娘笑道:“无甚新意,便是劝我保全大局,为一众兄弟着想,受了朝廷招安,归顺宋廷,粗心如此。”三娘实在坦白了最后张叔夜的几句话,那便是:“娘子若想以一介女儿身得成霸业,实乃牝鸡司晨,痴人梦话。天下豪杰,那个能服一介女流?”
转眼到了商定日期,陈太尉当日在途中,张干办,李虞候不乘马匹,在马前步行,背後从人,何只二三百,济州的军官约有十数骑,前面列举导惹人马。龙凤担内挑著御酒,骑马的背著诏匣。济州牢子,前後也有五六十人,都要去梁山泊内,希冀觅个小繁华。
张叔夜叹道:“但尽人事,各听天命。此女子若能带领梁山群豪归顺朝廷,乃我大宋天幸之事。此趟朝廷招安,太师、太尉那边差两小我来,明显便是不安美意,我等为臣子者,当秉公措置。万不成因私怨而断了梁山归顺之路,不然于国无益。”
卢俊义等人不疑有他,自去办理。三娘却在那边喃喃自语道:“真到了举旗那天,真会如张叔夜说的那样吗?起码现下梁山高低都不会有二心,但梁山以外呢?我要支出多少,方才气登上大位?”思虑很久,拿不定主张,最后只得先一笑而过。
卢俊义闻言冷冷说道:“两个门下小吏,不知身已多大,装煞臭么。我等只得言语,驱逐陈太尉,你两个要上山,便自走上去,不上便就在这里等着!”说罢不睬会两个,引着陈太尉肩舆便走。两个男女心头大怒,但却没法,只得跟在前面,一起步行上山去了。(未完待续。)
陈太尉等人见了,见这一群人马固然都是兵甲在身,但却有礼有节,都舒了口气。陈太尉尚未开口,那张干办便问道:“你那扈娘子大似谁?天子诏旨到来,如何不亲身来接?甚是欺君!你这夥本是该死的人,怎受得朝廷招安?请太尉归去。”
当下裴宣、萧让、吕方、郭盛四个引三百环甲马军开路,世人相随来到水边,梁山泊已摆著三只战船在彼,一只装载马匹,一只装裴宣等一干人,一只请太尉下船,并侍从一应人等,先把圣旨御酒放在船头上。那只船恰是“活阎罗”阮小七监督。
阮小七号召世人,把船棹动,两边海员齐唱起歌来。李虞候便骂道:“村驴,朱紫在此,全无顾忌!”那海员那边睬他,只顾唱歌。李虞候拿起藤条,来打两边海员,世人并无惧色,皆是手按腰刀,瞋目而视。那李虞侯被世人气色吓了一跳,手上藤条再不敢打下去。
张叔夜斩钉截铁道:“若她真有不臣之心,我誓必与她周旋到底!”
陈太尉等人皆不识水性,见得那水滚滚而来,顿时惶恐得神采惨白。那李虞侯颤声道:“这船漏了,快些叫摆布船来接人。”阮小七嘲笑道:“我等皆是杀不尽的反贼,本日便陪你一同归西如何?”那张干办也是吓得神采煞白,拉着李虞侯连连陪话,阮小七见两个服软,方才打个呼哨,前面两艘船飞奔来接。
阮小七道:“另有六瓶未试,怎地好?”众海员此时都晓得阮小七是在耍笑,当下都笑着道:“我等愿以身试毒。”当下将那六瓶御酒,都分与海员世人吃了。
张叔夜穿过廊下来,却见陈曦真在那边道:“太守苦心,但只恐那扈娘子不承情来。”
陈太尉顿时难住了,他奉了旨意招安,现在正主都没见到,便就此归去,只恐难以交差。当下轻咳一声道:“两位临时息怒,猜想乡野村人,不识礼数,既然她差人来接,便先上山去。若到了山上,还是无礼,再回也不迟。”两个方才没了言语。
阮小七上前回话道:“我们自唱歌,干你甚事。”李虞候道:“杀不尽的反贼,怎敢回我话?”阮小七嘲笑道:“你是甚么东西?再骂一句,我教你吃一回刀板面!”那李虞侯未曾走过江湖,不知刀板面是何,只道:“爷爷不吃你面食!”
陈太尉神采一黑,岂有他日再来的?当下一摆手道:“不必了,不知者不罪,便先引见梁山扈娘子来听旨。”
都吃得非常利落后,阮小七皱眉道:“喝他酒,却没赔他的。”海员道:“船梢头有一桶白酒在那边。”阮小七道:“与我取舀水的瓢来,取些酒赔他便了。”却装上十瓶村醪水白酒,还把原封头缚了,再放在龙凤担内,飞也似摇著船来,赶到金沙岸,却好登陆。
张干办、李虞侯见了都是大怒,喝道:“御旨将到,何故不见你家娘子亲身来接?更没有香案灯烛接旨?”
当日阮小七坐在船梢上,分拨三十个水军将士棹船,大家皆批软战,一家带一口腰刀,威风凛冽,杀气瑟瑟。陈太尉初下船时,昂昂然傍若无人,坐在中间。
当劣等阮小七将船到来,世人取了御旨、御酒,请陈太尉坐了软轿,张干办、李虞侯却未得安排,两个烦躁道:“我两个如何上山去?”
却说陈太尉等人先上了岸,只见卢俊义、公孙胜、黄文炳等人等都在那边驱逐,只是不见香花灯烛,也不见鸣金擂鼓,更没有盗窟鼓乐。
卢俊义斜睨了两个一眼,拱手问陈太尉道:“不知这两位何人?看架子倒是比陈太尉还大。”
阮小七吃了一瓶道:“有些滋味,只是这瓶没毒,只怕其他的有毒。”一瓶那边济事,再取一瓶来,又一饮而尽。吃得口滑,连续吃了四瓶。
一个海员便去担中取一瓶酒出来,解了封头,递与阮小七。阮小七接过来,闻得喷鼻芳香,阮小七道:“如此香味,只怕真有毒,我且做个不著,先尝些个。”也无碗瓢和瓶,便呷,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