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燕华金明灭
他自出世起，就长在玄宗，天然不知平凡人的设法，这些人啊，晓得世上有仙，但这些仙不过是送子观音，龙王爷，他们还晓得世上有鬼有妖，但那些大宗门派又怎会为了些小打小闹脱手，因而活着上行走的，就是这些不敷格的散修，凡人唤他们声道长，这些人也应着，这一举一动，倒是更加的神神叨叨，让人捉摸不透起来。
贰心中有事，对这祭奠也漫不体贴的，再昂首的时候，就见着红绸自半空舞来，顺着看去，倒是一束发女子，她半身裹着白纱，腰肢，手腕皆露在外，其上画着斑斓纹饰，乃一青面獠牙的异兽，口中的朱焰一向伸展到她的脖项，仿佛烈火加身，素净非常。
张容复就没想明白啊，堂堂玄宗的大名，又怎会抵不过两个知名羽士,这些乡野修士大多只识得半段符咒，就是正宗心法也未修过，这般无用之人，怎就受了全村的顶礼膜拜呢？
晏清这mm也不讨人喜好，她还想说上几句，就被三两妇人拉到了一旁，只得眼看着三个外人走进了祭奠用的石台。
遂见着女眷，孩子鱼贯而出，手中皆拿着罩灯普通的东西，倒不是纸糊的粗制滥造，倒是琉璃所制，用麻绳系着一头，此中有一点一点的火光亮明灭灭，细心看去，才知是数不清的萤虫，也不知从那边聚来的，比火焰另有敞亮几分。这村中屋檐，栅栏，到处都粗陋不堪，但独独占了这琉璃灯火，倒是衬出了几分高雅。
这些人常日也没见过神通神通,面前这渗人的骷髅这般听话,不管长幼，都免不聊几分猎奇，又因着萧景年纪小，没甚么严肃，就凑上前问东问西的。萧景虽说不善言谈，但也禁不住二十来人连番发问,但不管他答了甚么,又或是只说了三两字,一群人也欣然接管,也无甚么不满。
许是为了祭奠，这石台四周都铺上了粗布，上头摆放着两寸高的木案，那桌子也不小，上头竟是由果脯，腌肉，面食一类的东西堆得满满的，有红有绿，尚泛着出锅时的热气，香味也四溢着。
那些少女见着生人，无不后退了几步，躲在人群前面，但又忍不住地探出头，朝着萧张二人打量。那本来领头的青年也有些宽裕，就大刺刺地喊道：“这两位但是道长，会呼风唤雨的，也别围着了，还不去筹办饭菜？”
先前被推开的晏清也跑了过来，目睹这头不好，脑门前都急出了一层汗水。“家妹向来如此，直来直去，没个端方的，道长可别放在心上。本日恰逢仲秋祭会，还请二位插手才是。”
张容复没见过这等事，但萧景分歧，他幼时曾被一游方羽士所救，打小就听过很多志怪传说，至于那些羽士行事，他也见过些许，厥后他入了宗门，方知那些驱鬼消灾的符咒，多数是将无量天尊的名讳随便念诵一番罢了。虽说是在燕华洞天，但这一村人的言谈举止，又与他方天下的凡人何其类似，萧景心念一动，就冒充起羽士来。
这话一出，就连张容复也愣住了，他在自家宅院也有两名妾室，可那都是三牲五礼娶返来的啊，这蛮荒得一语敲定的，当真是前所未见，还未待他反应，那头的晏秋就点头，漫不经心道：“阿祖操心了，我怕一名不顶事，不若让他们两个都陪着我吧。”
“晏清，你就放开嗓子扯呢，是想把山中的大虫唤醒不成。”只听的一女子脆声道，她穿戴短衣粗裤，一起快步走来，她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先是将领头人推到一旁，又走到张容复，萧景身前，非常细心地高低打量，道：“就凭他们两个？这米饭还没吃够呢，如何就成了仙长？”
这晏秋还未开口呢，老头儿又说话了：“我看这位道长人生得不错，明天也算个好日子，不若你们同房吧。”
他们刚入了村口，就听得领头人大喊道：“有高朋来啦，高朋呢！还不快出来接待。”
萧景也知人宽裕，倒没看着张容复，若单论修为神通，实在这张家的公子倒也不差，与鹤孺子口中，不学无术的世家子还差得有些远，但那鹤精就是这么善结仇的，倘若他在此，定会将张容复颠过来，倒畴昔的嘲笑一番。念及存亡未卜的老友，萧景的面色也为之一沉，这村中的一人一物，都看不出半分蹊跷，再如此担搁下去，那些被捉去的弟子怕也难善了。
村中人明显将萧，张二人奉为上宾，引着他们坐进朝南的位置上，萧景向旁看去，都是些须发皆白的老者，裹着带图腾的长毯，端坐在侧，他们倒是好客，取出身后的陶罐，把酒递给了外来之人。
那调子谈不上委宛，一群人唱起来，倒有几分严肃古朴的意义。但萧景在乎的，不过是此中深意，他想了又想，除了第一句中的六合，太阴，暗指的两道景，杜二道阵门，其他的句子就跟胡编瞎凑普通，都是前后冲突的，可惜那惊门所化的瘦虎已死，若它在此，此处的阵法定会有反应才是。
这祭奠只持续了一刻，那些石台边的村人也退回了背面，拿起早已备好的饭食，也没多大讲究，席地而坐地吃起来。
“阿秋！阿秋快过来。”张容复身边的老者开口了，话音刚落，先前舞火的女子就跑了过来，撤除那画上去的兽纹，她身上便是洁白如玉，一丝的火痕也看不见，也算是神乎其技了。她这一走进，脸庞也清楚了，原是那村门口拦住二人来路的女人，这祭服加身，确是不好认了。
而那跳舞的人呢，她竟是浑然未觉普通，脚下的步子也未停歇，一个劲地转着圈，她跳过一团烈焰，又与另一支纵舞，仿佛那些噬人道命的东西，都成了她手中玩物。这跟灵蛇似的的祭舞尚未结束，就听得四周人咏唱道：“六合既生，太阴不明，一重言洗，两重相离……人至九重，无魂无息。”
但那女子可未承周边人的眼色，抬起下巴，满面的思疑之色：“就这么个骨头架子无能何事，就是让我来，也能把它按倒在地上。”说完扯了扯袖子，又看着骷髅，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张容复只得点头，心想这老不死的怎就独独找上了本身，不料那老先生呵呵笑道：“你师弟还小，那丫头眼界高，人也多才多艺的，我看你啊，刚巧合适。”这话说的，倒真有几分劝亲的意义。
那领头的青年嗓门极大，这一吼，就是覆信也传了三两道，想来全部村的人都给他叫了出来。
那石台地处村庄中心，四周的屋子也顺势而建，把这处空位豆割得极其刚正，此时，那迟迟未落的太阳，总算是西沉了，明月正悬，洒在了巨石砌成的台面上，那上头刻着一圈又一轮的笔墨，在月色下暴露灰蒙蒙的影子，因为刻得太密，也太小，乍眼望去，萧景也没看出个究竟。
此时现在，祭台正中的柴堆已然点上，那木也不凡物，竟无一丝半点的烟迹，只要那冲天的火焰，泛着一股股的热气向外伸展。那女子正扯着数丈长的红绸，一双玉足也未讳饰，只系着几对银铃，就这么赤足跳上了祭台正中，立即火星飞溅，窜得比人还高。
“你们来的也真是时候，一会阿秋还要跳舞哩，我看了这么多年的祭奠，就数她舞得最好了。”一老者捻须道，他见张容复一副不在乎的神采，干脆将他肩膀搂住，道：“晏秋打扮起来，可标致啦，你现在不看，一会可别悔怨啊。”然后又是一番念叨。
从他们口中，两人总算晓得了这处的出处，本来这村落建了也有百年，本来是十几人逃到了此处聚居，他们也未留下甚么只言片语，就是将这村庄定名晏台，又建了这么一片石台，说是祭奠之用。但这祭的又是甚么呢？全部村里也没人能说清楚，只道是祖上传下的端方，每隔一月，便备好酒菜，在台前焚香撵花，颂祷唱祝。
修真之人，哪需五谷杂粮这等糟粕？张容复想，但到底没说出口，他倒也清楚，论及这乱来凡人的体例，他是一窍不通的，也就乐得看着萧景出运营策。
“虽不敢妄称仙长，但道行修为还是有的。”萧景说，他目不斜视，一双眸子既黑且亮，让人看着就先信了五分，那些个村人也跟着称是，指着还傻站在最后的骷髅，直道那是神仙手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