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妻

第12章 .26

阿殷见惯了都城里规端方矩的雪片,开初还因猎奇而观玩,此时冻到手足发寒,更不敢逗留,便要入屋。

高元骁还记得宿世定王即位后的杀伐定夺,此时对上那双眼睛,倒是不敢逼视,只抱拳道:“殿下奉旨剿匪,又岂能抗旨?此次北庭之行,来回起码四十余天,若殿下成心清查,末将回京后必当劝谏皇上。没有小人蒙蔽,皇上天然会另有讯断,届时殿下奉旨行事,名正言顺。”

半年相处,定王对于高元骁品机才气也有所体味,若能得他助力,何乐而不为?但是仅凭这点就冒然信重……他稍稍侧身,看着高元骁,语意含糊,“剿清匪类,于国于民都是功德。你能有此见地,也是百姓之福。”

是啊,当年的崔忱坦直利落,即便是风韵卓然的常荀,也盖不住他的风头。

这一起没有丫环主子服侍,侍卫便身兼数职,平常帮定王办理些起居之事,也在分内。这日该当阿殷值守,她报命随他进屋,解下腰间弯刀,自去寻温酒之物。

陶靖笑着表示她坐下,旋即正色道:“这趟去北庭,随行的人马折半,保护的职责更重。你毕竟经历不敷,万事该当格外谨慎。”

在都城时他便晓得,皇上派高元骁做这都督府的司马,不止是为襄助,也是藏了察看他言行之意。毕竟高相是皇上倚重的大臣,这两年又与太子来往渐深,皇上一贯偏袒太子,会选高元骁来管束,实属常事。

阿殷一时怔住了,手背上的温热像是成了滚烫的炭火。

蔡打扫向他身后身着劲装的少女,微讶之下,就听陶靖道:“这便是犬女,阿殷。”

这一带阵势开阔,又有远处练习的兵士呼喝入耳,愈发增了豪气。两人纵马奔驰,冷风掠过肌肤,叫人精力愈振,到得稍高的山头处驻马,但见校场上乌压压的兵士行列清楚,整齐威武,而远处一队十来人的马队飞奔而过,在晨光下留了道神骏背影。

快意站在中间,有些惴惴,“女人叮咛过不准收他的东西,可他就要走了,硬是……”

阿殷从未曾见过马队练习的场景,只在剿匪时看过马队的丰采,此时身处校场,胸中竟自升腾出豪气。那种疏阔明朗,是都城繁华胭脂、绫罗珠翠中绝难寻到的。

阿殷双眸弯弯,“大抵感觉孺子可教,成心培养!”

二十年来的心无波澜,毕竟是被她漾出波纹。

次日凌晨起来,倒是个极好的好天。

她的声音阿殷已经听不出来了,目光紧舒展在匕首,想起高元骁的诸多古怪行动时,心底垂垂升腾起震惊。手指将那匕首抓得越来越紧,阿殷死死看着那熟谙的刀柄,俄然明白了高元骁某些古怪话语的意义。

*

高元骁心下洞然,当即道:“那就请殿下静候佳音。”

阿殷笑着应下,又道:“父亲回京后,也别忘了大事。”

定王闻言点头,道一声“将军留步”便带了阿殷拍马拜别,剩下陶靖站在营门口,满腹猜疑――当王爷的,还需求体贴身边侍卫的毕生大事?

他这只手握过冰冷的剑,执过坚固的铁枪,砍下过硬骨头的仇敌,拍过征杀后袍泽染血疲累的肩。这是头一回,落在冰冷柔滑的女子手上,心生眷恋不肯放开。

阿殷身为侍卫,天然要失职尽责,纵马跟在他的身后,驰出虎帐。

二十今后,一行人终究安然进入北庭都护府地界。

那件银红洒金的大氅是陶靖帮她挑的,还说她穿了格外都雅,这一点上,他跟定王的目光倒是分歧。可惜她如非需求,不如何爱穿太素净的衣裳,明儿更不筹算穿去招摇。

临行前,阿殷特地找了趟休沐在家的夏铮,请他得空时照拂快意,不叫人凌辱,夏铮欣然承诺。又因北地天寒,夏铮也不知从那里寻了个貂裘送给阿殷,叮咛她务必保重身材,毫不能受寒。

待得晌午餐后,陶靖恭送定王分开。几次来往,两人各自心上,陶靖因怕阿殷途中莽撞出错,便先跟定王客气,说她毕竟年纪经历有限,如有不当之处,还请定王多担待如此。

定王、陶靖和阿殷都是马术纯熟之人,出了凤翔一起奔驰,途中在道旁小旅店垫垫肚子,申时二刻摆布,便已到了金匮折冲府的营中。

只是他坦诚此事,其意倒耐人寻味。

高元骁?

他练习出来的那队马队,现在都已在北庭身负重担,在隋家麾下,守关建功。

秋风瑟瑟吹过,校场上的兵士分作数队练习,整齐的呼喝响彻田野。

“以是呢?”

“回营吧。”他拨转马头,瞧见远处立着的一排箭靶时,却又问阿殷,“会射箭吗?”

阿殷回到住处的时候,满面笑容。

门房的刘伯牵了马去安设,快意手中捧着厚暖的大氅,也顾不上问那披风是哪来的了,只迎畴昔给阿殷披上,“女人你可算是返来了,这么晚没动静,还当路上出了甚么岔子。”

可若他的心机与定王相悖,定王对畴前的事毫不知情,难道到处受制?阿殷既已随父亲投奔定王,今后定王荣,她一定荣;定王辱,她必然辱。她天然不必定王落入窘境。

此时的阿殷也正看着蔡清,那位身着铠甲意气风发,不过与陶靖几个眼神互换,却能叫人感遭到两人的信赖与默契。宿世陶靖战死,蔡清带他衣冠交给临阳郡主,又将半枚梳篦拜托给阿殷,那场景深深印刻在阿殷的脑海,半点都未曾退色。

“末将觉得,既然有人用心袒护,这内幕必然干系不小。殿下应设法持续清查此事。”

此时军士们还在校场练习,趁着天气尚早,陶靖带定王和阿殷畴昔检看。

阿殷忍俊不由,呵手取暖,侧头笑她,“你家女人连匪贼头子都不怕,还能出甚么事?倒是你,鼻头红十足的,不在屋里烤火,跑出来做甚么。”敏捷跨入屋中,快意早已拢了旺旺的火盆,帘帐落下时将酷寒的夜风隔断在外,便只剩屋中熏人的暖意。

定王天然承诺,走至营门口时,却道:“陶殷已是及笄之年,不知陶将军可曾为她安排婚事?”

他的指腹慎重有力,将她的手按在锁骨处,半晌后才发觉失礼,便状若无事的挪开,道:“叫你做侍卫,不是为了刻苦。”目光投向校场,心机却还在右手上,方才的触感紧紧印在内心――荏弱无骨却又光滑冰冷,他在那一瞬,乃至想将其裹在掌中,渡以暖和。

阿殷也不知是不是被炭火烤得,面上竟自一红,飞速解下披风搭在衣架上,“叫碧儿她们做些热汤来,这一程飞奔赶路,连饭都没顾上吃。”怕这般冒雪顶风会受寒,又叫她熬一碗姜汤来。

蔡清忙屈一膝跪地抱拳,“末将蔡清,拜见定王殿下!”上回定王征缴狼胥山的刘挞时,曾来金匮府调马队,只是彼时蔡清刚巧不在,过后引觉得憾。此时劈面见到,三十余岁的男人,目中满是钦慕――

陶靖刚好颠末门口,瞧她对着一支羽箭傻笑,忍不住踱步出去,“遇见了甚么欢畅事?”

今儿后晌气候转寒,冷风刮来堆积的层云,傍晚时候冻得人手脚冰冷,到此时,便有雪渣子簌簌的往地上落。她寻了冬衣出来裹在身上,耳朵竖起来,静候外头的动静。

“忘不掉。”陶靖拍这她的肩,到底还是担忧女儿,又叮咛了很多。

阿殷想了想,忙说不必。

两今后,定王带秦姝母子出发,欲经北庭都护府前去墨城,由冯远道、魏清两位典军带着十数名侍戍卫送,阿殷天然在列。

阿殷受之若惊,忙去解那披风,“殿下,使不得。”

定王自入北庭地界后明显也松了口气,这一今后晌遭受北风大雪,便不急着赶路,只在投宿的堆栈中避雪。傍晚时分雪势愈来愈大,漫天皆是白茫茫的飞雪,被吼怒的北风一吹,刀子般刮在脸上,更是让人连方向都辨不清楚。

这天然是变着法儿体贴阿殷,不叫她吹风受寒了。

不然,他无缘无端的为何要送这把平平无奇的匕首?刀鞘上的斑纹、刀柄上的宝石,在都城中实在算不上多好的东西。它独一的特别之处就在于――阿殷宿世困于高府,出门时曾拿着它防身!

蔡清在营中全部铠甲护体,如此跪地施礼,姿势愈见决然凝重。

金匮距凤翔约四五百里,骑马跑上大半天就能到达。

如果平常女儿家,此时必然呵手哈气,深藏在暖和的大氅里,她却还只是穿戴侍卫衣衫,陪他临风受寒。

定王点头,带她在射箭处停下,取了箭支走向靶场。

巷子里有得得叫声传来,不一会儿院门口便有马嘶响起。

话既已说完,定王便抬步往外走,俄然又想起甚么,“你是特地来找陶将军告别?”

阿殷惊奇,接过那漆盒揭开,里头躺着柄平平无奇的匕首。炭盆火红的光照在匕首上,皮制的刀鞘上斑纹有些恍惚,像是被人摩挲太多次损了原貌,刀柄上襄着两颗宝石,别的干清干净的没甚么斑纹。

快意自去外头叮咛,阿殷目光挪向那袭披风,倒是发笑。

若他此生能为定王所用,那自是无往倒霉。

高元骁所说的话让定王有些不测。

“崔忱之前也曾担负马队校尉。”定王手握缰绳,感慨。

高元骁,他也有宿世的影象!

“袖箭是合适你。平常背着大弓来往过于显眼,带些小巧的袖箭,还能防身。”陶靖在桌边坐下,接过阿殷斟来的茶,含笑望向女儿,“如何殿下俄然想起教你射箭?”

少不得等来日回京,去寻他探个明白了。

――他们是行至半途时碰上了雪渣,定王身强体健之人都感觉有些酷寒,更别说她一个女人了。因而到就近的镇上去买披风御寒,小镇上东西不算太好,阿殷挑了几件定王都说丢脸,最后大手一挥,选了这件银红的。因阿殷昨日出门仓猝没带银子,他还甚为慷慨的代付,也没等店家找零,便对劲的带她分开。

“会一点。”阿殷照实答复――陶靖即使弓马纯熟,教她自幼习武,也指导过射箭的技能,但是临阳郡主府毕竟是文秀高雅之地,平常没处所练习,箭术便没甚么进步。况她手上力量毕竟有限,拉不开劲弓便少些兴趣,平常碰得少了,箭法天然平平。

现在两位顶风而立,魁伟矗立,阿殷心中竟自涌出悲喜交集的情感,上前半步抱拳道:“蔡将军!”

高元骁特地将它送来,此中深意,不言而喻。

阿殷惊奇,劝道:“殿下,这里风寒……”她的话语未落,定王却抖开披风,手臂伸来掠过他的肩头,背后便俄然多了道沉厚,隔开冷冽的北风。

快意立时窜起家来奔向门口,便见阿殷翻身上马搓动手,身上裹了件陌生的银红披风。

莫非他已凭蛛丝马迹,猜测出隐情?

高元骁一笑,“末将与陶侍卫不打不了解,赏识她技艺志气,认她是个老友,故来告别。”

倒是快意在清算衣裳之前,将那披风往阿殷身上比了比,啧啧叹道:“虽说材质绣工都有点粗糙,但被女人一穿,顿时就都雅起来了,更衬女人的肤色。恰好下了雪,明儿不如披那件银红洒金的大氅吧,保准比谁都都雅!”

陶靖此时正忙着出发进京上番,阿殷也不去打搅他,本身收了个简朴包裹,随行护驾。

远处开阔的草地上,战马嘶声此起彼伏,了望畴昔,叶落草枯,惨白单调的六合间只要健马英姿来往,黑的油亮,红的灼目。

定王核阅着他,没有则声。

堂堂司马来找名不见经传的侍卫告别,还认她是老友?定王脚步不断,面无神采――

看罢练习已是傍晚,阿殷一起奔驰颠簸,用过晚餐后便自去安息。

他先是简朴说了此次剿匪颠末,继而话锋一转,“……末将受命帮手殿下剿匪,临行前皇上也曾特地叮咛,务必将匪类剿清,不留后患。而此次常刺史前来,将眉岭的事接畴昔,想必是有人进了谗言,欲迫殿下从速分开凤翔,不再穷究残匪。末将曾听过几则有关眉岭的传闻,现在匪寨固然空了,人却都还在,恐怕此中藏有内幕。”

定王虽有杀神之名,但是在军伍当中,凡是有些志气的男儿,无不平气他引兵夺回北庭五城的神勇。况西洲匪患迟延日久,虽数次征缴,然被人打岔作怪,事败后又将启事推在兵士庸碌,武将们大多憋屈愤激。现在定王将刘挞、周纲、周冲等人尽数活捉,其他小股流匪也都四散消匿,无异于劲风吹过扫清乾坤,令人精力奋发,愈发佩服。

阿殷当时并未留意,现在回想……她只感觉心跳愈来愈快,某件事呼之欲出。

定王不知为何腾起惭愧,解下背上披风递给她。

快意又往里头加了些炭,将阿殷的大氅解下,继而看向外头那件银红披风。

一大早马队便列队练习,即使晨风凛冽,校场上却热火朝天。定王用罢早餐,翻身上了马背,看向阿殷,“走,去那边山头。”俊朗的端倪伸展,没了平常的冷肃态度,他极目望向远处,睇向阿殷的眼神如同聘请。

定王对军旅之人总多几分佩服,便伸手扶起。

凤翔城里夜色渐浓,快意百无聊赖的在廊下,看着院里昏黄的灯光。

陶靖率先开路,定王一袭青金色披风在身,头上玉冠束发,虽未曾戴彰显王爷身份的佩饰,然那般神武豪气就连陶靖都要持以恭敬之态,天然非等闲之辈。副都尉蔡清迎出来,见到陶靖时面露欣喜,抱拳作礼,旋即看向定王,亦含有恭敬之意。

“抗旨”二字格外清楚的落入耳中,定王面上似笑非笑,叫高元骁眉心一跳,旋即升起浓浓的迷惑。他是凭着宿世的经历,才气晓得眉岭深藏的猫腻,而看定王的反应,他仿佛早已晓得此事?

里头快意又捧着个漆盒走过来了,“对了女人,高司马昨晚送来这个,叫奴婢转交给你。”

*

现在的北庭都护是定王的娘舅隋彦。都护作为一府长官,不止执掌辖内军政,也需摒挡民事行政,手中权力比一州刺史更重。隋彦治下非常严明,这北庭都护府虽处于边疆,却比西洲还要承平很多。

定王却不容她抵挡,按住她的手,侧头道:“放心穿戴就是。”他向来身子健旺,即便在北风中执缰立了很久,掌心却还是温热。而她到底是个女人,北风中手背发凉,被他按在指下,冰冷而柔滑。

阿殷瞧着那烛火下分外亮丽的色彩,感觉定王殿下的目光……嗯,也没能免俗。

阿殷思路翻滚,一顿饭吃得没甚滋味,饭后粗粗梳洗过,听着外头风声呼呼,一夜展转。

阿殷侧头看他,玉冠束起的乌黑头发披垂在肩上,此时在晨风里向后微扬。他的侧脸表面清楚,从她的角度看畴昔,愈见端倪英挺,只不辨神情。她手指微缩,壮着胆量道:“卑职也曾听过崔将军的威名,是都城中可贵的少年英才。”

面无神采之下是翻滚的心境,他蓦地洞察了那些断续梦境下深藏着的心机。

秦姝猜度其意,闲行时也打趣阿殷两句。阿殷因知她用心,这类事上更不会应和,因而服膺取侍卫的身份应对进退,倒叫秦姝兴趣索然。

都督府夜宴那回,他喝醉了说“不晓得她是否记得”;昨日凌晨在馄饨店里,他有几次欲言又止,在冯远道等人过来时,却仓促说了句“我们是一样的人”。

阿殷只觉到手都有些抖了,思路乍然狼籍,阿殷震惊之余,立时便想,该如何办?

*

况高元骁方才也说了,皇上临行前“特地叮咛”过他,所叮咛的必然不止剿匪。

定王看向阿殷,冷峭的秋风里,她的鼻头微微发红,但是眼眸倒是清澈的。青金色的披风在风中微摆,玉簪将头发束得洁净利落,整张脸沐浴在晨光里,泛着柔润的光彩。呼出的气味遇寒而凝,散成极淡的薄雾。

定王不知是从那边寻了两坛酒,饶有兴趣的拎过来,叫住阿殷,“过来温酒。”

她半撅着嘴,眉间担忧未散,那神情或像是等夫君返来的小媳妇。

“定王殿下教我射箭。”阿殷冲陶靖对劲的笑了笑,“女儿发明,我虽没有力量拉开大弓,射箭的准头却还不赖。殿下说我腕力不错,转头若用袖箭,会有效很多。”

“这位是定王殿下。”陶靖先容。

蔡清晓得阿殷是定王身边侍卫,看她矗立在高贵威武的男人身后,不由赞道:“果然虎父无犬女,阿殷英姿飒爽,不输儿郎!”

“哦。”

定王觑他一眼,面下水波不兴,“本王也成心深查,何如圣意裁夺,总不好――抗旨吧?”

离了凤翔一起往北,气候日渐酷寒。走出西洲地界后,魏清带几人暗中折回凤翔,剩下六人守在秦姝母子的马车两侧,只剩冯远道、阿殷和另两名侍卫跟在定王身边。到得厥后,定王以秦姝母子有力自保为由,安排阿殷入车厢内随身庇护。

高元骁两次都看中她的面貌,透露得非常较着,他送来这匕首,究竟是甚么意义?

这题目来得太俄然,陶靖愣了一瞬,才道:“尚未安排。”

高元骁晓得宿世的结局,乃至晓得的比她更多――临阳郡主如何运营安排、如何逼宫篡权、朝中都有谁参与此中、外头如何应对、都城以外又产生了甚么……他当时在禁军官职颇高,必然晓得得一清二楚。乃至连定王期近位前做过的很多安排,都已被他窥破。

*

暮春季寒,因金匮府本年要进京上番,这几月便练习得愈发严格。从凌晨到傍晚,阵法、搏击、刀枪、行列、马术……马队练习的课目比步兵繁多,每日安排得满满铛铛,比平常更加苦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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